舍营,是现代军事艺术中不可或缺的,因为无论是帐篷还是完备的辎重,都不能使军队完全放弃舍营。而厂营和露营,不管改进到何种程度,都不能成为一种常用的宿营方法,如果常用这种方法,士兵迟早(这取决于气候变化的情况)会发生疾病,因而过早地消耗力量。
在1812年远征俄国的战局中,法军在十分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整整有六个月的时间几乎完全没有舍营,这次战局是少数罕见的战局之一。但是这种可以说是狂妄的努力(当然,说这个行动的政治意图是狂妄的似乎更恰当些)得到了惨败的结局。
妨碍军队舍营的有两种情况,即离开敌人很近和运动迅速。因此,只要临近决战,军队就得放弃舍营,而且不到决战结束,不能再进行舍营。
在离我们最近的几次战争中,也就是在最近二十五年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战局中,战争要素充分地发挥了它的全部威力。在这些战局中,一切可能进行的活动都进行了,一切可以发挥的力量都发挥了。但是,这些战局的持续时间都不长,很少有达到半年的,大多数仅仅是几个月就达到了目的,也就是说失败者很快就被迫停战甚至媾和了,或者是胜利者很快就用尽了力量。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时期,很少谈得上什么舍营,就是在已经不再有什么危险的胜利的追击中,由于运动的速度较快,军队也不可能进行舍营。
但是,如果战争进程由于某种原因不是非常激烈,致使出现了双方势均力敌的较量,那么舍营就成为人们关注的主要问题。舍营这种需要对于作战本身也有一定的影响,这表现在:一方面,人们力图利用兵力较大的前哨或者配置得较远的更为强大的前卫,来赢得更多的时间和保障更大的安全;另一方面,人们会更多地考虑当地供给的情况,而很少从战术上考虑地形的利弊,或者线和点的几何关系。一个有两三万居民的商业城市,一条沿途有很多大村庄和繁华城镇的大道,都能给大量军队的集中配置提供便利条件。这种集中给军队提供的灵活性和活动余地是很大的,它足以抵上其他地点的有利条件带来的利益。
舍营部署的形式大多数属于战术范围,我们只做出几点说明:军队的舍营分为作为部队主要任务的舍营和作为次要任务的舍营。如果在战局中军队仅仅是根据战略和战术上的要求来进行配置,而且规定军队在配置地点附近进行舍营休息(特别是骑兵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舍营就是用来替代野营的,是次要任务。所以,军队必须要在能够保证及时到达配置地点的范围进行舍营。如果舍营是为了休息,那么舍营就是主要任务,其他的措施(当然也包括配置地点的选择)都必须要完全服从于这个主要任务。
在这里,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舍营的第一个问题:整个舍营地区的形状。通常,它应该是一个狭长的矩形,不外乎是战术上的战斗队形的扩大。集中地点在舍营地区的前面,司令部在它的后面。但是,这三种规定对整个军队在敌人到来之前进行可靠的集中是有妨碍的,几乎是对立的。
舍营地区越是接近正方形甚至圆形,所有的部队就可以迅速地集中在一个地点(中心点)。集合的地点越往后移,敌人就会越晚到达这个地点,用于集中的时间就越充裕。如果集合在营地的后面是绝不会有危险的。司令部越向前移,就能越早得到情报,司令官就越能更好地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尽管是这样,上文的三种规定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也还是可以值得考虑的。
有人说应该通过扩大舍营地的宽度来掩护可能被敌人征发物资的地区。但是,这个主张既不是完全正确的,又不是很重要的。这个主张对整个军队的外翼来说,还是正确的但是,如果各部队大多在集中地点周围舍营,那么对两个部队之间的中间地带来说,这个主张就不正确了,因为敌军是不敢侵入这个中间地带的。之所以说这个主张不很重要,是因为要防止敌人在我们附近地区征发物资,有比这种把军队分开配置更为简单的方法。
设置集中地点在舍营地前面的目的是掩护舍营地。这是因为以下两点:第一,如果集中地点设置在舍营地后面,那么当部队匆忙拿起武器的时候,掉队的士兵、病员、行李、储备品等总会成为一个容易落入敌手的尾巴。第二,如果敌人以骑兵绕过前卫,或者突破了前卫,那么我们分开舍营的各个团和营就有遭到敌人袭击的危险。但是,如果敌人遇到的是一支配置好的部队,那么,即使这支部队很弱,最后一定会被敌人打垮,它毕竟还可以阻挡一阵,赢得一些时间。
至于说司令部的位置,当然是越安全越好,这一点人们早已认识到了。
根据上述的种种研究,我们的观点是:舍营地区的形状最好是一个接近正方形的长方形或接近圆形的椭圆形,集中地点设在中央,兵力很大时,司令部设在第一线。我们在“军队的一般配置”那章曾经谈到关于掩护侧翼的一些问题,这在舍营上也是通用的。所以,被派往左右两侧的部队,目的是和主力共同战斗,但是也应该在主力的同一线上各有自己的集中地点。
如果我们充分考虑到,地形的性质一方面是通过有利的地形取决于军队的配置地点,另一方面是通过城镇和村庄的分布情况取决于舍营的位置,那么我们就会明白,在决定舍营位置和配置地点方面,几何形态是很少起到决定作用的。但是,这种几何形态或多或少会起到重要作用,所以,对它也需注意。
那么,对于什么是舍营地的有力位置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出,军队必须选择一个有掩护作用的地段,以便在它的后面进行舍营,同时派出许多小队监视敌人;或者在要塞后面进行舍营,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不可能摸清要塞守备部队的兵力,必然会更加谨慎和小心。
关于筑垒的冬营,我们将在专门的一章中论述。
行军部队的舍营和驻军部队的舍营是不同的,为了避免多走路,行军部队是很少远离道路进行舍营的,他们是沿着行军的道路进行舍营的。只要舍营地的距离不超过一日行程的最低标准,舍营对迅速集中是不会有任何不利的。
如果双方前卫之间的距离很近,前卫和前哨的兵力和位置是应该根据舍营地区的大小和部队集中所需要的时间来决定的。或者,如果前卫和前哨的兵力和位置是根据敌情和其他情况决定的,那么,舍营地的大小就需要由前方警戒的抵抗能赢得多少时间来决定。至于该怎样看待先遣部队的抵抗,我们在本篇的第三章中已经谈过了。
从先遣部队的抵抗时间中,向集中地点行军可能利用的时间是必须要扣除传达命令和部队准备出发时间后剩下的时间。
最后,我们要把我们的观点概括为一个符合一般情况的结论。我们要指出的是,如果舍营地的半径相当于前卫的派出距离,而且集中地点大致位于舍营地的中央,那么,在前卫抵抗敌人所赢得的时间中,可以用来传达命令和部队准备出发的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够用的,甚至不用烟火信号、炮声信号等传达命令,只用递骑传令(只有这种方法才是十分可靠的)也是如此。
所以,在前卫的派出距离为三普里时,大约有三十平方普里的地区可供舍营。这样的面积在中等人口密度的地区大约有一万户人家,如果军队有五万人,除去前卫,每户人家大概要容纳四人,所以是很舒适的。即使人数再多一倍,每户也只能容纳九人,这样的舍营也不能算是十分拥挤的。与此相反,如果前卫的派出距离不超过一普里,那么舍营地的面积大约为四平方普里。尽管前卫赢得的时间不会随着前卫派出距离的缩短而按同样的比例减少(前卫的派出距离为一普里时,可以指望赢得六小时的时间),但是,在同敌人相距这样近的情况下,却不得不加强戒备。在这个面积内,只有居民十分稠密的地区,五万人的军队才能勉强找到舍营的地方。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足够一万至两万军队在一起舍营的大城镇或者较大的城镇起着很重要的决定作用。
总地来说,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如果和敌人的距离不太近,而且我们派遣了适当的前卫,那么,即使我们面对的是集中的敌人,也依然可以舍营。1762年年初腓特烈大帝在布勒斯劳,1812年拿破仑在维帖布斯克都曾这样做过。但是,即使由于我们距离集中的敌人相当远,而且已经采取了适当的措施,因而不必担心军队集中时的安全,我们也决不能忘记:一支军队仓促地集合时是不可能做其他的事情的,它没有立即利用当时情况的能力,因而大部分作战能力得不到发挥。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只有在下述三种情况下军队才可以完全进行舍营:
(1)敌人也在舍营。
(2)根据部队的状况绝对有舍营的必要。
(3)部队当前的任务仅限于防守坚固的阵地,只要求部队能够及时在阵地集中。
关于舍营的军队的集中问题,我们可以参考1815年战局中一个值得注意的例子。齐滕将军率领三万人担任布留赫尔军团的前卫,配置在沙勒尔瓦附近,离开军团预定的集中地点桑布勒弗只有二普里。这个军团最远的舍营地离开桑布勒弗约有八普里,也就是说,舍营地的一端越过了锡内,另一端直到列日。尽管如此,越过锡内舍营的部队在林尼会战开始前数小时已经到达集中地点,而在列日附近舍营的部队(标洛军),如果不是因为突发情况和通信联络不当,也是会及时到达的。普鲁土军队这样舍营,对军队的安全无疑是考虑得不周全的。
但是,普鲁土军队这样舍营时,法国军队已经在广大地区上舍营了,因此普鲁士军队的错误在于,当他们接到情报,知道法军已经开始运动和拿破仑已经到达军中时,没有立刻改变原来的配置。但是,普鲁士军队在敌军开始攻击前有可能在桑布勒弗集中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布留赫尔在14日夜间,即在齐滕将军真正受到敌人攻击以前十二小时,就接到了敌人前进的情报,已经开始集中他的部队。但是,当齐滕将军于15日上午9时已经同敌人激战时,在锡内的提尔曼将军才刚刚接到向纳缪尔开进的命令。提尔曼不得不先以师为单位集中自己的军队,然后行军六普里半到达桑布勒弗,这一切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的。如果标洛将军能及时接到命令,就也可能在同一个时刻到达。
拿破仑并没有在16日下午14时以前对林尼发起攻击。他担心一方面要对付威灵顿,另一方面要对付布留赫尔,换句话说,兵力不足使他行动缓慢了。由此可见,在比较复杂的情况下,甚至最果断的统帅也难免要谨慎地试探,因而行动是会较迟缓的。
以上我们研究的问题有一部分是属于战术而不是属于战略范围的,但是为了避免论述不清,我们宁愿超出范围多讲一些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