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知许久。
天空依旧是黯淡，沈青他们依旧在官道上慢慢行走，沈青背后的霜儿早已经入睡，压在了沈青的背上。
“小丫头，苦了你了。”沈青淡淡的说道，但是他嘴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
他已经习惯，把最真实的感情，隐藏在心里。
默默等待，寂静喜欢。
沈青看着前面的路，忽然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时候，在睡梦中的霜儿，也是随之被惊醒。
“前面有一破庙，我们赶了许久的路，歇息到早上再前进。”
沈青把马骑至马车面前，缓缓说道。
“我只是车夫，我做不了主。”
“我是跟娘娘说话。”
沈青知道，按道理说，除了士兵，车夫肯定是不知道娘娘的身份，不过这车夫肯定也是皇室李培养出来的，不然肯定不会如此任劳任怨，拿钱做事的，跟培养出来的，一看便能得知。
“你怎知道我没睡。”
车内娘娘的声音传出来，可沈青听了，却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沈青认为人人平等，他与娘娘只不过都是人罢了，可沈青猜出那后马车内的人之后，他清楚娘娘没这么看他。
所以沈青的话显的尊重起来，不再像之前帐篷里对话那般轻松。
“夜晚事端多，娘娘自然不会安稳的。所以我提出来去破庙休息，有我和娘娘车后的那位，娘娘大可安心。”
“嗯。”
话语很简洁，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娘娘听了沈青的意见。
接着一阵沉默，非常诡异的沉默。
沈青面无表情，他继续领着身后的人，前去了那破庙面前。
待得靠近破庙，那破庙的面貌，才展现在众人的眼里。
那是一个佛庙，是在道世纪里存在的佛庙，但因为这是道世纪，除了那空明寺所这般特殊的存在，其他的佛教势力，在道世纪真的很难生存。
所以它成了破庙，破到那匾额，也是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不知为何，沈青坐在马上，很认真的看着这破庙。他似乎看到了，这个破庙繁荣到兴衰，再到现如今的状况。
房屋再破，也能遮风挡雨，这破庙已经成为了路人的暂时休息处，发挥了它剩余的价值。
沈青带着霜儿下马，推开了那关上的木门。
木门因为年代久远，沈青一推，便是“嘎吱”一响，紧接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一阵灰尘，从门槛上方落下，直接掉落在沈青的头顶。
沈青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事情，他十分不喜欢。
沈青低下头让霜儿帮着拍去了头上的灰尘，接着再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根火折子，吹燃了走进去，接着便是一阵清理。
一刻钟后，沈青探出了还沾着蜘蛛网的头发，平静的说道:“里面清理好了，都进来吧。”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坐进了破庙。
唯有那五名士兵，仍在破庙外四处轮班巡逻，这是他们的职责。
破庙内有着一尊非常大的佛像，这佛像已经被岁月侵蚀，看不清那以往的面容，沈青也没认出这是佛教的哪位大人物，但是这并不重要。
只要这个道世纪的皇帝姓李，那么天下所有人都得信道，信佛可有可无，毫无意义。
点燃了篝火，剩余人则坐在篝火的面前，除了娘娘与冰儿，便是那老者与孩童，孩童和冰儿都靠着身边的大人渐渐入睡。只不过沈青开始也没见过那老者孩童，如今这见了面，沈青还是沉默。
沈青不知道自己该对他们持怎么样的态度，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这老者看起来很怪异，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只是沈青觉得，在火光之下，他靠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有几分慈祥。
娘娘依旧是一身黑衣黑色面纱，她似乎全身都被黑暗所笼罩，就算有着火光照耀，黑暗依旧褪之不去。没人能够看透她，就算是沈青，他之前以为自己能看透，然而现实告诉他不能够。
传言说娘娘她14岁入宫做了宫女，接着一步一步走至今天，成为天下娘娘，甚至有人说，若是圣上退位，这天下之位，便是交给娘娘。
当然这是杀头的话，多半只是敢听，但不敢说。
篝火面前的沉默自然不会持续太久，每个人都会觉得十分不舒服，不喜欢。于是沈青便是让霜儿睡在自己的身旁，拿出了那本《入道初识篇》，再次开始消磨时间。
老者看见了沈青手中的书，他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
“我认得你的书，你想成为修行者吗？”
“嗯，但我没天赋与资质。”
“其实修行之事，老夫觉得这是次要的，修行之事最重要的，那就是对道的领悟。”
何为道？
听得老者的点拨，沈青心里又开始疑问起来，他看的懂鬼谷子留下的道经，世人都看的懂。可偏偏这鬼谷子留下的修行之书《入道初识篇》他却是一个字也看不懂。这不是他不认识字，不懂道，是他没领悟。
娘娘听到老者的话，抬起了头，她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身旁的佛像，又底下了头。
也许她心中的想法和沈青一样，何为道？
“可能，我没有领悟的天赋吧，我能读懂道经，却读不懂这修行之书，我活了十几年，除了这在南越从刀口下喂出来的身手，我觉得我什么都没学会。”
老者听沈青言语，他笑了。
“呵呵，你说你没有修行，其实你这十几年来，都在修行。道的极致是无情，称之为天道，魂的极致是无幻，称之为修魂，而力的极致是无极，则为一力破万法。听说你在南越森林对抗过许多堪比修行者的高阶魔兽，你这不正是修力得来的结果吗？”
“我在修行？”沈青听完老者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是不明白。既然他这十几年来都是在修行，那他为何无法凝聚真气？
老者不亏是大道师，他看出了沈青心中的疑惑，继续说着:“道世纪，崇尚修道，修道无疑成为了修行者的主流，但道不是人人都能懂，所以修行者非常少。不过我能告诉你，修行方法，其实分三种，只不过现在很多人认为，只有那么一种。你修行的，其实不过是三种之中的修力，可能你现在无法像修行者一般拥有境界，拥有真气，但是，你确乎是在修行。只不过你没有力的修行明确指导，所以十几年来，你仍未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沈青豁然开朗。
“现在不是还有一个佛教吗？我听说空明寺里就算是扫地的沙弥也是修行者，他们的修行方法不算吗？”
老者见沈青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知道他听了进去，对于沈青的提问，他也很有兴趣回答:“其实，如今在道世纪第二活跃的佛教，他们的修行方法，其实和道一样，因为，佛本是道！”
此话一出，娘娘底下的头，再次抬起来，她看着老者，很是吃惊。
这种话，就算是娘娘，也不敢说。
“黑白长老，你的话说太过了！”娘娘终于说话，她必须要说。
“娘娘，佛本是道，这句话本来就是出自佛经之内，如今老夫说出此话，自然清楚这话带来的后果，可我必须得说。”
娘娘不再说话，她没有理。也不能说她没有理，她想听下去。
沈青脸色也是微微一惊，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对于佛道之间的事情，他虽然了解不多，可他清楚佛道之间的矛盾。
如果这话传到民间，别说当今圣上，以及空明寺，如果他们本为一家，那为何要窝里斗？
这很尴尬。
“我没有修力的方法，我在南越，都是跟着那些大哥学来的。”
“他们的训练方法其实也是修力方法演变而来，南越人生性粗狂，所以他们并不适合修道，修力更加适合他们，也就是因为修力，所以你们在南越仅靠武器拳头便能够与魔兽对抗，但是那方法流传太久，发生了很多改变，只不过老夫没有修力之法，不然教给你这个可造之才，或许你能成为传奇。”
沈青有些失望，没想到，学的到的，自己不能学。自己能学的，他学不到。
篝火面前，他们再次沉默，这个庙真的很破，但是却很温暖，让人很想入眠。
篝火忽然被一阵狂风扑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