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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秘道人

落霞城外是莽莽群山,一条蜿蜒的青石路伸向蛮族的世界。“真是虎踞龙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一支精锐扼守此地,可挡十万雄兵。大玄的王确实是雄才大略之辈。洪拓背了行囊出城顺着青石路一路南下。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到征兵的日子,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打磨自己。酒馆的老板告诉他,距离落霞城三百里,就是蛮族的地方,蛮族个个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个精明狡猾的小老板不忘告诫洪拓,不要去蛮族的地界。“他们吃人肉,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

洪拓没有打算去蛮族,一路狂奔,半日的功夫,已经走出两百里地,可怕的蛮族在一百里地之外。远远听见隆隆巨响,水汽氤氲。百丈高的瀑布日夜不停的砸在山石上,大自然鬼斧神工,柔软的水拿起光阴之斧凿出幽暗的深潭。深潭前是一片开阔滩头,一条小溪穿过滩头往东流去。

洪拓在瀑布对面的山上找到一个山洞藏身。地上有篝火烧过的灰,几根没有烧透的粗树枝告诉洪拓,之前的主人离去不久。地面干燥,铺着干草。洞口用枯树遮掩,却逃不过洪拓的眼睛。他是个老猎手,采药人,对于这样的山洞特别敏感。

“没有人住,我就先住下。”

天宫不做美,是夜,暴雨倾盆。洪拓倒映在山石上的影子,在火光中跳跃。他慢慢调整呼吸,渐进佳境,物我两忘。体内真气运行三个周天后,丹田中两个玄胎互为阴阳,缓慢旋转。

识海中,一青一紫两条气带泾渭分明。洪拓脑中闪过模糊的虚影,是一些画面。不连贯,如雾里看花。一个道人在舞剑,画面跳跃,道人在和人厮杀。突然,道人的虚影被漫天星河击碎,如烟花般谢幕。时间仿佛停在那一刻,洪拓失去了重量,在星河里飘荡。无尽的星河,冰冷晦暗,望不到边。

“我怎么会在这里,要飘向何处?”洪拓只能意识到自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此刻,他根本就没有身体,他试图去看自己的肉身,却只看到无数星辰闪耀。他有些不安,想找到自己的肉身,他开始迷茫。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能够意识到自我,却失去了身体。像是被放逐的灵魂。太可怕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和死有什么分别。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淤积,狭小的山间水道已经不能承载上天的愤怒。山洪暴发,大树连根拔起,洪水裹挟着一切往下冲,里面有猛兽的尸体在浮沉。雨夜,世界在咆哮。山洞上方的山体在雨水的猛烈侵袭下,缓慢移动。整座山头的移动,很可怕。上面的植被,泥土,动物们在哀嚎,最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滑下山谷。

洪拓所在的山洞因为地势的缘故,幸免于难。泥石流过后,洞口的红土中露出白骨。那是人的头颅,躯干,上面有裂痕,有缺口。有些骨头呈黑色,骨头的主人生前显然是身中剧毒而死。白骨顺着山势一直延绵到下方的滩涂。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农家的干柴散乱的摆放。土是红色的,带着鲜血的颜色。

雨水似乎把红土中早已干枯的血带回人间,血腥之气令人疯狂。洪拓的意识飘荡在晦暗的星空深处,就此沉沦。他已放弃徒劳的挣扎,飘到哪里算哪里。突然,“呔”一声大吼,洪拓打了个激灵。漆黑的大殿当头镇压,无尽星空瞬间破碎。

大殿,洪拓一阵惊喜。太熟悉了,太好了。大殿中走出一个黑衣道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精悍异常。

“你是谁?”洪拓有太多的疑问。

“你可以叫我怨。你唤醒了我。”怨声如炸雷。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要问,我也不知道!”

怨和他身后的漆黑大殿太神秘,透着无边的煞气,让人胆寒。“你很弱小。不过你人不错。有人想杀你,你却放下了仇恨。”怨的话让洪拓感到心惊。自己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那天,是你救了我?”

“你将我唤醒,我救了你,两不相欠。不过,这次,你却欠我一条命。你刚才差点迷失,被人夺舍,我把那两道元神吞噬,将你从迷失中拉了回来。”

洪拓能够感受到道人的强大,元神攻击,那是人仙才有的手段。凡间的修士,要想杀死对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杀灭对手的肉体。肉体一死,万事休。就算是玄胎境巨头,肉身被毁,玄胎离开肉身,也存活不了多久,当然,如果能够及时找到肉身夺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洪拓得到两大玄胎,没有被夺舍,实在是因为他的运气太好。两大玄胎争夺他的肉身,暂时达到平衡。

“前辈,晚辈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日后前辈有什么需要,晚辈赴汤蹈火,义不容辞。”洪拓说的是实话,他这一辈子欠师父牧人王太多,没有牧人王,就没有他。牧人王为了玄胎,想要杀他。他选择放下仇恨。他一心向道,追寻仙道,不想被世俗的各种牵牵绊绊纠缠。一切道法的根本,无非一个静字。道理很浅显,能够做到的人却不多。

“很好,爽快!我喜欢和爽快人说话。我受伤了,伤得很重,我沉睡了很久,被你唤醒,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我吸收了这里的战魂,元神得到修补。我需要玄胎重塑肉身。你有两个玄胎,我只需要一个。”

“晚辈的性命都是前辈救回来的,前辈需要哪个玄胎,晚辈愿意奉上。”洪拓答应的非常干脆。玄胎虽好,毕竟是外物。方才差点被人夺舍,让他对外物产生了深深的排斥。修行在一个悟字。

“我不会白要你的玄胎,你想从军,我便传授你无上枪术。”道人手中凭空出现一杆漆黑的长枪,黑沉沉,似乎有冤魂缠绕其上。枪身上有些符文,呈血色。“枪乃百兵之王,直出直入,平正灵活,劲透枪尖,刺出快如闪电,收枪似潜龙入渊,虚虚实实,鬼神莫测。”

道人手中长枪不动如山,动若雷霆。“扎、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记住这十一字诀。枪术没有那么复杂,杀敌是它唯一的道理。”

洪拓默默记下道人的十一字诀。“前辈,这套枪法叫什么名字?”

“荡魔!”长枪化作一团气收入道人的泥丸宫。

“你丹田中那团青色玄胎,是万年参精所化。它差一步就要化作人形,修成仙道。不知你是如何抓到它的。或许你的血脉天生就克制木属性的生灵,又或者它根本就是想让你吃掉它。”

“晚辈血脉平常,前辈是不用怀疑的。”

“恩,也许你找到它的地方,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将它禁锢。它借助你,离开那里,然后找机会夺舍你。”

“大泽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吗?”

“也许吧。”道人幽幽吐出三个字。“它的元神已被我彻底绞杀,此物是自然生成,最为纯净,没有沾染世俗的东西。我就把他留给你。”道人打出玄奥的符文,将青色玄胎封印。“你的肉身还不能承受玄胎的力量,我将玄武胎息神咒打入玄胎,玄胎的力量会慢慢渗透进入你的丹田。你用心修行玄武胎息神咒,能够事半功倍。”

道人说完消失不见。洪拓丹田中一团黑影没入紫色玄胎。

洪拓因祸得福,收获巨大。斩断了寄居在体内的两大元神,祛除隐患。得到一门枪术,一套调息吐纳之法。枪术通神,玄武胎息神咒也不是凡间该有之物。一个是搏杀的利器,一个是修炼自我,提升境界的神通。冥冥之中似有定数。

荡魔十一字诀,扎、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看似简单,其实大道至简,包罗万象。洪拓每日在瀑布下练习枪法,没有真枪,他就找来一个碗口大的树干,一招一式,时儿快,时而慢,领悟十一字诀中的精髓。

他修为尚浅,初入存想境,现在能做到的只是模仿。先把动作模仿精准,然后体会其中的奥妙。洪拓并非那种天赋超绝之辈,但大智若愚,看事情,能够跳出自我。他定下的这个练功策略是非常正确的。模仿前人留下的东西,慢慢琢磨,最终掌握,甚至悟出自己的东西。没有模仿的学习,便如空中楼阁,没有根基。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还有三天就是军营招兵报名的日子,洪拓打算离开此地。黑衣道人的元神带着那团紫色玄胎跳出洪拓的丹田。大如鸡子的玄胎呈半透明状,一个道人的影子盘坐其间。

“此地不错,我要在此间修行很长一段时间。少年,你要记住,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追求仙道的念头不能被打断。”玄胎电射而出,隐入山洞对面巨大的瀑布之中。

洪拓有些失落,这道人可谓对自己有大恩。说是恩同再造也不为过。他说自己叫怨。怨天怨地怨鬼神,集天地怨气于一身。他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才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洪拓当然不会相信,道人真的叫怨。“希望前辈能早日恢复!仙道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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