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天音楼,卿长居。
“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你的人,去哪儿了?”
奈川洋子坐在椅子上,视线在桌上的茶杯与俊浪儿之间来回游移。
俊浪儿,笔直地站着,仿佛一杆标枪。
天音楼作为五大暗派之一,一大特点便是门下弟子都长得十分俊美。
人如其名,俊浪儿生来就长得俊俏,在此处呆上四年,若是换上一套女装,他的样貌在天音楼也就逊色于奈川洋子一人。
他说:“我今日去广场看选拔大会,碰到了一个熟人。”
“哟?你还有熟人,谁啊。”
“四年前和我一起来到皓月镇的那个人。”
“四年前,就是那个被你坑上光明殿的老实胚子?”
“是的。”
俊浪儿的头,不禁低下了。
对于自己四年前做的那件事,他现在一回想起来,便觉得羞愧难当。
奈川洋子说:“说重点吧,看场选拔大会也不至于那么晚才回来。”
俊浪儿说:“嗯,重点是,四年不见,他不仅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选拔大会,现在翼蔚还想收他做义子。”
“然后?”
“然后我就把翼蔚不举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去做翼蔚的义子。”
“你说什么?!”
听罢,奈川洋子怒拍桌面,“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应声碎裂。
但她的表情仍是一张笑脸。
她的眼睛眯起来了。
她说:“你把翼蔚那么大的把柄告诉那小子,只为让那小子去当他的义子?”
俊浪儿不语。
她睁开眼睛,接着说:“你这臭小子,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罗刹血域正计划着什么吗?别以为做了将军的义子就可以去享福了!
“也罢,接下来我给你个任务,完成了,一切好说。不完成,你就给我打扮成姑娘去接客!”
“咳咳!”
听到洋子要让自己去接客,俊浪儿不禁干咳了两声。
他作出一副可怜相,半跪在洋子脚边,双手轻轻按住她的大腿,娇声道,“洋姐,人家不要扮女装嘛。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吧。”
看着俊浪儿这样子,洋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干干地说:“明天,你就启程去清风村……
窗外,风起了。
天音楼外的一颗大树上,乌鸦呱呱而鸣,直到深夜才停息。
三天,过去了。
俊浪儿与遥剑逍先后回到了清风村。
四年前,他们结伴离开此处。
四年后,他们却并未同时归来。
相比于遥剑逍,俊浪儿对清风村的感情更深。
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清风村人。
他一到清风村,没有半刻逗留,直接向村东长风岛去了。
曾经,他扬言要功成名就之后再回归,然而,他现在在整片大陆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喽啰,因此他不想见到村中的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以及待他如亲孙子一般的村长。
他现在只想着一点,那就是立即完成任务。
遥剑逍则不同,他与柳雁来到清风村,第一时间去了村长家中。
村长的屋子和村中其他屋子没什么两样,都是木质的平房。
朴素,和谐。
这是每一个来到清风村的人都能够体会到的感受。
两间内室与外间的客厅相连,这便是村长家中的布局。
遥剑逍十岁那年,便是在进门左手边那间内室醒来的。
“村长爷爷,好久不见!”遥剑逍说道。
听见人声,村长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的身材不算高,躬着身子一米六不到。
他的头发全白,缕缕银丝见证了岁月的沧桑。
他的皱纹深刻、粗糙,但却显得十分和蔼。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衣,上面打满了补丁。
他看见来者是遥剑逍,连忙上前握住了遥剑逍的双手。
眼泪,夺眶而出。
老少两人都哭了。
村长说:“剑儿,你回来了!”
“是的,村长爷爷,我回来了!”遥剑逍跪下说。
在村长的眼里,遥剑逍无异于他的孙子。
和翼蔚不同,遥剑逍在村长身上感受不到半丝半毫突兀的感觉。
“哎,你跪下做什么!快起来。”
“嗯。”
村长偏过头,看见柳雁,便问:“咦,剑儿,这位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她是?”
通常,柳雁听见别人的夸赞都是不吝赐笑的,但她听见村长的声音,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声音声如洪钟,与村长外表的老态截然不同。
“这个人,绝对是个高手。”柳雁暗暗想到。
未等遥剑逍回答,她赶在遥剑逍前头说道:“小女子名为柳雁,奉王朝大将军翼蔚之命来此办事。”
“翼蔚?难道说,剑儿你如今在为王朝办事?”村长吃惊地问。
“嗯……这四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呢,我现在的确在为王朝办事。”
“也是呢,现在的你比当初离开村子的时候也高了不少呢。对了,那浪儿也在为王朝办事吗?”
浪儿,即是俊浪儿。
听到这个名字,遥剑逍的脸旋即暗沉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海啸般的呼喊声。
“救命啊!!!”
“这些妖魔又来了!!”
“杀!!”
“啊!”
“怎么了?”遥剑逍回过神,问道。
“是罗刹血域!”柳雁说罢,即刻冲出了屋子。
村长叹息道:“没想到那帮妖魔又来了!”
他的这声叹息令遥剑逍的步伐停住了。
他问:“村长爷爷,您知道这是罗刹血域的妖魔?”
村长说:“是啊!自从这些妖魔半个月前出现之后,他们时不时就会来村中骚扰。”
“那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那我怎么会知道嘛!”村长摇头道,“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倒是听到他们是来此处寻一个什么珠子的。”
“那就没错了。”遥剑逍正色道,“村长爷爷,我此次回到清风村便是为这风之宝珠而来。”
“可是我在清风村活了70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又什么宝珠啊?”
遥剑逍说:“村长爷爷,我现在先去帮雁儿将这些妖魔给灭了,到时再向你解释。”
“好吧,那你万万得小心啊!”
“放心吧。”
说罢,遥剑逍夺门而出。
此时,清风村的清风沾染上了血腥的气味。
那些妖魔的外貌,甚是吓人。
他们浑身披着一条黑色斗篷,带着一顶三角形的毡帽。
他们也有五官,像人一般的五官,只是这五官比人更夸张。
他们也有四肢,像人一般的四肢,只是这四肢比人更健壮。
他们手上露出的黑色硬毛,是区分他们与人类的标志。
就在遥剑逍答应成为翼蔚的义子之后,翼蔚告诉他,这罗刹血域有两种含义。
一种,是地名。
在这片大陆很深的地方,有一个极似地狱的深渊,这个深渊便是罗刹血域。
另一种,则是罗刹血域中的妖魔在陆上形成的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只有一个理念——消灭人类。
至于这种理念因何而生,世间尚未有定论。
不过,人魔敌对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
这种观念很好解释:你要消灭我,我不想被你消灭,我便消灭你。
虽然,这些妖魔在罗刹血域不过是喽啰级别,但是,常人在他们面前只有被屠戮的份。
村口王三,赵妈、豆腐店阿白夫妇、农夫小刘……
遥剑逍离开村长的家没多久,便看见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死不瞑目。
他们的死状,比这些妖魔还要狰狞。
这些血,如同灼热的火焰,引燃了遥剑逍心中那点星火。
原本,光听翼蔚的说讲,他并不觉得罗刹血域有多可怕。
然而,等他亲眼目睹这些妖魔演绎的人间炼狱,他便感到它们真的是可恶至极。
他愤怒了。
他拔出了剑。
这柄剑,名为流水剑,是翼蔚送他的礼物。
风驰电掣间,这柄利剑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这鲜血,大多是妖魔身上的。
但是,其中也不乏人血。
“剑!你冷静一点!”柳雁大声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