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的深冬,一轮巨大的银白色圆月悄然挂上了费城的夜空。
在被月光所笼罩的一座座摩天大厦的楼顶上,正有一个个飞驰的身影在跳跃,在消逝。而这其中的一座式样最为奇异,看上去如同一颗竖立的狼牙般的,通体由破碎的大块玻璃构成的大厦里,此刻却正上演着一幕人间最为惨烈的悲剧……
楚凡仰面跌倒在豪华的办公台上,“砰”地一声闷响,插进他腹部的那把刀子的刀尖居然捅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
锥心刺骨的剧痛令他浑身抽搐,可他却异常清醒,瞪大双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美艳的女人。她的右手和紧身的黑色高级套装上都溅上了自己的鲜血。
大滴大滴温热的血水顺着那修长的指尖掉到地上,落入了雪白的羊毛地毯里,就像被一张无边的巨口吸入了一般,一声不响的消失无踪了。
楚凡感觉他的心要比致命的伤口还痛上千倍万倍,酸楚的泪水拼命涌上眼底,要飓风掀起的狂潮,却又被他更加拼命地忍住了。
“我终于等来了你,整整十三年,却没想到你是来要我的命!”他一字一顿,忍气吞声地说道。
“其实这一刀十三年前你就该承受了,怪只怪我当时心一软,才铸成了如今的大错……”那女人看上去也痛苦极了,这间位于高层写字楼里的总裁办公室虽没开灯,却被下面如闪烁河流般的霓虹灯光照得并不那么昏暗,楚凡能清楚地看到那女人脸上的泪光,和她虽精心保养,但还是显出了衰老迹象的肌肤。
“错……是不是你觉得最错的就是二十年前不该生下我?”
“你说对了,可这却由不得我自己。”
“所以,始终被你视为大错特错的我,即便这样死在了你面前,你也不会感到难过或惋惜?”
“其实……我的心也疼,但……但我更疼恨我自己!”
“所以啊,即便我死了,这份无法消除的疼恨也将继续折磨着你,直到有一天……”说到这儿,已倒在办公台上气息奄奄的那个绝顶漂亮的男人,却在嘴边扯出了一抹邪邪的坏笑。
因为房间里昏暗的光线,那女人根本看不到他身上那个被刺透的伤口周围正有一片毛绒绒的阴影在扩散。
又因为那女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儿子……那个年仅二十岁的,却是被她亲手杀掉的儿子……所以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已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是从那女人身后忽然如旋涡般扭动起来的空气里变幻出来的。
他的面容刚从那片幻影里清晰起来,就冲着倒在办公室上的楚凡邪邪地一笑,同样漂亮极了,又魅惑极了。接着,他张开嘴,两颗闪着寒光的尖牙就出现在了其中。
“别再说下去了……”那女人终于崩溃了,痛哭着跌倒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深深低下了头去。“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你怎么能死呢?你还没有彻底见识过,你生的这个儿子究竟有多么的可怕!”楚凡张开的嘴里,不知何时那两片优雅又不失肉感的嘴唇间,竟也长出了两颗尖利的獠牙,在暗地里闪着更加刺目的寒光。
“我很庆幸,真的万分庆幸你就要死了,所以我永远都不会看到,永远都不会……”
“你真是这世上最绝情,又最自私的母亲!”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说着,那女人已泣不成声。
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抬起右手的腕子,用左手的食指冲着楚凡指了指上面闪动着绿色荧光的电子表,已经是二十三点五十五分了。
月圆之夜的午夜马上就要到来了!
于是,楚凡从办公台上挺起身子,双脚轻轻往下一沉,就无声地落到了厚厚的羊毛毯上。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被落地窗外的灯光打到对面的墙上,比任何一本时尚杂志上体型完美的模特都要诱人。可随着他一步步朝前走去,那身影却逐渐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开始变得毛发张扬又凶悍恐怖。
瘫坐在毛毯上的女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便从无尽的悲痛中抬起头来。
当她看到面前那双妖绿色的、充满杀气的眼睛,和上翻的嘴唇里龇起的颗颗獠牙时,便发出了一声最为绝望的尖叫……
“啊!”
叫声划破长空,随着凛冽的夜风传出了好远。在它还没消散之前,两个迅猛,却更孤傲的身影就已跃上了狼牙大厦耸天触云的尖顶。
在那里,正有一群同样目光妖绿、獠牙恣肆的身影在等待着他们前来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