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眼巴巴看着蓝爵,被他宁静的样子迷住了。
最小的这个鬼精灵压根儿不太依恋楚凡,他只是不喜欢陶然来跟自己争宠,更不愿看到最大的哥哥总是那么宠着他,所以才时不时要欺负一通小姑娘似的陶然。
这会儿,他在楚凡冰冷的怀抱里也胡闹够了,便自作主张爬下来,转头扑到了蓝爵身上。
那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孩子长着两片又长又密的睫毛,在诡异目光的衬托下,于暗地里看去,真像极了一丛丛蓝色的棕榈。路遥仰头看着,越看越入迷,踮起脚尖,伸着小手就要去够。
楚凡见他们俩腻到了一起,便揽过陶然,轻轻按下他的小脑袋,自己也深深弯下腰,钻进了那个洞里。
永灿已爬到了祭坛底下,靠着石膏涂抹的内壁,把自个儿的小身子舒服地抱成了一团。
楚凡抱着陶然在他的对面坐下,看到那孩子正笑得好不带劲儿,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已眯成了两条缝儿。
永灿无声地拍了一通手,又指着祭坛外面,冲楚凡使着眼色。
听着圣堂里愈演愈烈的吵闹,楚凡跟陶然也很快笑成了一团。
司机发现孩子们不见了,根本不听神父和修女们拙嘴笨腮的解释,早已暴跳如雷。
“四个大活人,能把五个孩子看丢,你们脖子上长的是猪头吗?”
他一边用脚踹着祈祷椅,一边狂躁地挥舞着手里的电筒,把空旷、宁静的圣堂顿时变成了一座光怪陆离的战场,“你让我怎么跟总裁交代?她凌晨四点半就派人来,国际航班是早上九点的,从这里开车到费城怎么也要两个小时吧?”
“我知道,知道……可那帮狼崽子鬼得很,我一眼没看住,他们就……”
说着,神父一手捂着后面,一手在身前乱挥,指了指这儿,又指了指那儿。他的目光追着电筒照出的光柱,四下张望,可空荡荡的圣堂令他越看越绝望。
“这里是密封的,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去!一定是躲起来了,你们倒是快找啊!”
司机叫嚣着,回身照着一位修女的后面就是一击飞踹。
那修女扑进另外两位修女的怀里,大叫着哭闹起来。她的同伴们也吓得浑身发抖,根本挪不动步。
“五个找不到,找到一个也行啊!最大的那个呢?把他先揪出来……你们总得让我交差吧!”
永灿听到这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瞪大眼睛,飞快地看了楚凡一眼,目光仿佛燃烧了起来,“他们要带你走,听见了嘛?”
无声的心电感应令楚凡也跟着打了个冷颤。
听得似懂非懂的陶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身紧紧搂住了楚凡,下一秒,楚凡就感到他的衬衫被热乎乎的泪水浸透了。
电筒的光柱在圣堂里乱蹿,所有的角落都被照遍了,就是不见五个孩子的踪影,神父和修女更像群废物似的,只会哭闹和求饶,这一切简直要把心急火燎的司机逼疯了!
他“叭”地把电筒摔到地上,冲那个尖叫不止的修女吼道,“别嚎丧了,找不到那孩子,总裁派来的人先会一枪嘣碎了你的脑袋!”
“您发发善心,给我们点儿时间,那孩子一定能找到,他跑不出院子,天主堂也没多大……”
神父唠唠叨叨地哄着司机,满脸谄媚的假笑。
“你还想让他跑进院子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扭断了你的脖子!”
“您息怒,息怒……”
说着,神父转向三位修女,叫嚣道,“还不快去院子里找,要是让哪个孩子跑进了月亮地里,被照见了,现了形,你们也就活到头儿了!”
修女们哭哭啼啼地回身跑出了圣堂的大门,很快的,荒草在月光下颓然凄迷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她们尖利的呼唤声。
永灿怔怔地看着楚凡,他全都听懂了,“原来他们之所以要把我们关在圣堂里,就是为了不让月光照到我们,而且是在某些特定的日子……”
“是啊,他们还说我们被照见了,就会现形……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番无声的交流让两个孩子都感到了莫名的恐慌,他们低头看着自己,同样清瘦、单薄的小身子在夜视的目光的注视下,还像往日那样普通,又楚楚可怜,怎么也看不出它们会变成别的样子。
永灿先于楚凡抬起头,用一种极亮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旦被月光照到,我们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恐怖异常……哦,天哪,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们干嘛要把我们关起来?”
是啊,那些遮住巨大彩绘窗子的厚厚的呢绒帘子也不再令楚凡感到不解了,在那些日子里,神父和修女遵照某个神秘人物的指示,是绝不允许一丝月光照到他们的,因为……
“我们拥有的是能够变异的生命,我们说到底就是一群可怕的怪物!”
楚凡回看永灿的目光,简直令那个弟弟感到了深切入骨的伤痛和自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