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儿,是她么?
如果是,为什么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还能笑的出来?如果是,为什么还能用平静无辜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仇人?
如果是,那就将你的恨全全发泄出来呀!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方才,自己做了什么?是气糊涂了么?那个统领大军勇战沙场的湛王爷哪去了,连基本的控制情绪都制止不住……当真,她是自己一生的魔障。
望着身下娇美的人儿,梦中千百回带着浅浅盈笑的容颜就在眼前,却早已没了温情,有的,只是冷漠。
他缓缓起身,面色冰冷似蒙了一层霜,月华洒在他身上,让人看着更加的阴寒。
见他举步,案上缓缓起身不甘示弱的童媜轻唤:“王爷,这就走了么?”
“装不了就别装,别委屈了自己。”语罢,轻瞟予她,转身离开。
装?童媜冷笑,人世间谁不是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而活,他龙湛还不是一样。
今夜他的到来难道不是来探她的底细,看是否她就是童媜,哦,对了,他找的是八年前的童媜,现在的她早已不是那个她了。
没入掌心中的银针染上了嗜血的光华,望着点点渗血的掌心,该死,刚刚为何没感觉到痛,现在却痛的像连绞着心一样痛着。
十指连心,心中千千结。
较练场上,一身劲装打扮的龙湛干练帅气十足,但此时大汗淋漓的他颇为大怒,强忍压抑,似是对她很谦让。
练场上同等黑衣劲装的卫侍们并列两排,面面相觑之后,目光落在了童媜身上。
“湛王爷,我身本已无大碍,在府上叨扰几日,现下在下有意离开。”
见他依旧不语,她接着道:“家兄几日不见在下,便会满城大街小巷翻找,所以还恳请王爷许在下离去。”
龙湛端着难看至极的脸色走到童媜面前,低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留下来?”
这话问的毫无根据,先不说她这几日根本无心待在这,留几****也是略抱点私心,想找一找小洁的好友,当年被他带走的上官怜儿,即然怜儿不在此处,问他又暴露身份,看这满府上下暗哨,想灭他又很难,不走待何时?留着青山在,不怕留柴山,龙湛,走着瞧。
“家中兄长为在下定了门亲事,所以王爷的……厚爱,在下无福消受。”消受一词,她说的意味深长,此时黑着脸的龙湛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这不放人,她就当着他下人的面抹黑他,连带着让旁人听了短道消息。
此话一出,惹来一阵唏嘘。
“咳咳!”他重重咳了两声以此警告,刀削般精致的侧脸透着寒光,鹰眸有如一阵狂风扫向他们,惊的他们将头拉的更低。
“说话小心点,否则,你别想离开湛王府。”他的声量很低,略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却无视他的威胁,大声道:“昨日王爷深夜造访……那个……”她见他面色冰冷,心中更有想要戏耍他的心,她故作为难,接着道“那个……在下不能依你。”应着这句话,她本应该拉紧领口,却相反的将领口稍微拉开了些,露出洁白如玉脖颈处那抹红印。
如果前面说的含糊不清让人揣测的话,那么现在眼见为实听的真真切切。
两旁规规矩矩立着的他们面色凝重,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瞄着他们的主子王爷。
难怪王爷将这位凤公子留在府上,原来王爷是喜欢上了。
眼前这位貌似是前些天疾风大哥虏来的凤公子,这光天化日之化强抢美男,难道疾风也知道王爷这一癖好。
焰王爷是病秧子,炎王爷又是一个只会摆弄木头对什么事都不过问的小屁孩,这天朝国可是要靠湛王才能富强的啊,这断送的可是国运……
从他们丰富的表情来看,童媜大概猜想到他们在心中的那份感慨和思绪。
“吭腔”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让人不禁将目光齐齐落下,童媜瞧见送茶小丫鬟一脸不可思意的望着他家容貌气质惊无天人的主子,龙湛冰冷的眼神只需一瞄,小丫鬟慌忙拾起碎片,急急退了下去。
哈,男装还是很方便的,他定是没想定,他每天差人送的男装这下帮了她大忙,这下可好了吧,看天朝国英明神武的湛王爷这下怎么收场?昨夜被他咬的那一口,现在还泛着疼呢,有仇不报非君子。
龙湛一脸怒不可歇,抬手指着她的额际咬牙切齿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软了下去。
当着这么多的人,他当真下不了台,不是想将她留下吗,索性就顺着她的话将她留下,也让她尝尝吃哑巴亏的苦。
反正是女儿身,将她留下着女儿装以表明他的清白,呵,断的哪门子的袖,他的手下脑子全是装的浆糊吗,连眼前站着的是个女人也看不出?
“这天下还没有本王要不到的人!”
此话一出,童媜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其他人的表情更加夸张,可见惊吓程度有如来了一次风暴,通通席卷了一次他们的大脑,立在原处的童媜已忘了该有的反应。
不是吧,他脸皮几时变的这么厚了,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是怎么练成的?
“二弟这话说的好霸气!为兄真替二弟汗颜!”
应着声源望去,一个身影翻身着地……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湛的兄长,当朝的焰王爷。今日的龙焰比先前相见穿着随意很多,着了一件素色长衫,头上发带高束,应着他书生气的模样,简约不失风雅。
童媜见他翻身下来时略有些站不稳,但跄踉后退两步终是站稳了,只是面色也比先前看着苍白了些许。
“你来干什么?”
他也算一国王爷,龙湛高昂的质问本以为会令他尴尬,结果人家理都没理,直接走到了童媜面前。
“你的腿没事了吧?”
“……呃……很好。”回话中,童媜瞧见他素色长衫及靴面上沾了少许泥渍,手掌上也沾了些灰尘。移开目光一瞧,选处树枝轻摇,落叶纷纷,几个身形矫健的黑影一闪而过。她一脸惊讶,指了指高墙,道:“你该不是……”难道龙湛下了他的禁足令,不许他踏入湛王府半步?
“焰王爷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本王府上,是不是有失体统?”拿着锦帕擦拭双手的龙湛一脸灰暗,动作颇潇洒的将锦帕丢给下人,几步上前,冲龙焰冷冷道:“本王的府邸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这话似单单不是说给龙焰一个人听的,瞥见他犀利的眼神,童媜侧了侧身,轻咳了两声。
龙湛一扬手,在旁所有的下人通通退下,他们脚步虽平稳,但看眉目间流露出来的慌张,似乎早已闻到了浓烈的火药味,这等压抑的气场,连在一旁的童媜都想一走了之。
她缓缓抬手摸了摸附眼的白绫,挪步就要退离开,却被龙湛早已识破,皓腕间被他抓了个中着,二话不说,顺着她的意大步离开。
“我家哥哥姓甚名谁?”她问的同时,探究的目光一刻都未在他脸上离开。
“他说他叫陵川,前几日与一少年走散,我想那少年定是你,所以让他留在府上,九儿,你要找的哥哥是他么?”
少年?陵川恐怕是怕城中的人认出她是女儿身,因为还是个通缉犯所以在旁人面前也这般称呼。
应该没被穿帮吧,凤九这个名字可是她想摆脱龙焰时糊乱想出来的,现下,陵川应该不会将她的真实姓名告诉他了吧?看他那高兴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她骗了他。
童媜在心里想了很久,问过龙焰之后,心里对他所说的话有了几分可信。即然小洁不在这,在湛王府又待腻了,应该是时候回去了,不然凤凰哥哥回来见她不在,又要拿红缨开骂。
至于红缨为什么不告诉陵川她在这,她会回去好好问上一问,上次若不是她眼疾复发,她能这么轻松的离开湛王府么,她红缨还真是有良心呐。
见他面色这般诚恳,她道:“我姑且与你走上一回,若你骗我……”童媜小嘴一厥,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这可得了,龙焰当下就被她那可爱致极的模样看蒙了,在旁的龙湛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拉开她俩的距离,冲龙焰道:“本王这般久都未找到,都未找到……凤儿的兄长,你怎么会找到,你怎么找到了,再哪找到的?本王的势力遍布各地都未有丁点消息,你怎么会这般轻易找到?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糊弄凤儿。”不知唤她凤儿,她是不是不喜?龙湛轻轻瞥了在旁的童媜一眼,却见她目光全落在了龙焰身上,心里顿时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