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越一进唐东林的房间,看到他正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个相框。
他走近,看了眼,眉心顿时微微拧起,“唐叔……”
“那个孩子,她多大了?”唐东林幽幽地问出声。
战越道:“您问的是思莞还是……”
“思莞?”唐东林猛地抬起头,布满伤痛的眼眸盯着他,“你说她叫思莞?”
思莞,浅莞,呵,这名字还真是取的好。
战越沉默的点头。
“那她是比浅莞年纪要小?”唐东林抱了丝希望的问道。
寿宴上,匆匆的一瞥,他只看到那孩子长的跟他的女儿有几分相似,脸色带着一丝苍白的病容,实际年龄,他倒是没看出来。
此刻,唐东林想的是,若是诸思莞比浅莞的年龄要小,那么可证实孩子是在唐舒经历那场空难之后才生下来的,他也可以因此安慰自己,唐舒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会背叛了自己,抛弃了他们的女儿。
可要是,那孩子的年龄比浅莞要大呢?
战越的目光触及唐东林期待又忐忑的眸光,心里为难,可也不希望他在抱着那个不会实现的等待而空度晚年,他狠下心,开口道:“唐叔,思莞比我还大了两岁。”
而他,大了唐浅莞一岁。
唐东林攥着相框的手指泛起猛力,他眼中的光亮破灭,哀莫大于心死。
他们的女儿比浅莞还要大三岁,那么就唐舒在他们结婚之前,便已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是了,他们新婚夜的那晚。
当时她惨白着脸躺在他的身下,颤颤发抖,染着泪光的眼中满满都是不安。
他当时很心疼,完全没往那方面想,竟还反过来安慰她说:“你从小就是爬上爬下的性子,可能是哪次,不小心的就破了。”
二十几年,他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能够拥有他,那晚已叫他高兴的发狂。
可原来,原来……
“呵呵……”唐东林陡然笑出了声,脸上密布阴郁之色,却是高举起手中的相框,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玻璃破碎,里面边角泛黄的照片露了出来。
这是他等了二十六年的结果,满地破碎,触目惊心。
他抱着的希望,其实早就是绝望。
“唐叔。”战越担忧的唤道,又朝唐东林走近了两步,“唐叔,您小心点自己的身体。”
唐东林的手都在颤,整个人像是沉寂了般,身上的气息都透着毁灭。
他对战越的关心拒之门外,又是过了会儿,他想起宴会中的那个小男孩,眼神犹如两道利刃射向战越,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慈爱。
只听,唐东林厉声道:“战越,你和她又是怎么回事?你既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又为什么再来招惹我的女儿?”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战越急声道:“唐叔,这事您听我解释……”
“亏我一心希望你以后能代替我,照顾好浅莞,是我所信非人,所托非人,你战越,根本就不是浅莞的良人!”唐东林的怒气磅薄,听也不听战越说完,便言之凿凿的从中截断。
他看着战越的眼神,满满都是失望!
“唐叔!”战越的气息明显乱了,“我的心没有变,我还是想照顾她!”
唐东林冷声道:“你认为我会答应让她做别人的后母?”
“小帅不是我的儿子!”战越喊出这句话,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是紧紧握住,他看到唐东林猛然凝眸,显然是对他所说的话感到不敢置信,他压下胸口的起伏,温声又说道:“唐叔,我已经取了小帅的头发和我的作DNA比对,明天就会出结果,您知道的,我从不夸口说自己拿不准的话,明天,最迟明天就能给您和莞莞一个答案了。”
唐东林耐心听完,却是一声冷哼,“这么说,你自己居然不肯定?战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糊涂。”
战越的眼前忽然浮现那晚,唐浅莞一双落下泪的眼睛。
她也是这么含讥带讽的看着他,眼中透满绝然。
“是,我是错了。”胸口传来疼痛,战越幽深的眸子凝着唐东林,声音像冬天夜里落下的雪花,冷而凉,“可唐叔,人的一辈子这么长,你们就不能允许我错一次?”
九年前,他会离开,实属迫不得已。
认识了诸思莞,对她产生了移情作用,喝醉酒将她当成她……
他是错了,但情之所至,他控制不住。
唐东林是真的气愤,他气战越竟将他们两父女瞒的死死的,被隐瞒的感觉并不好受。
其次,他疼爱女儿,自是不愿意浅莞当别的孩子的后母,且那孩子,跟他们的关系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可战越,他也疼爱战越,这么段日子以来,他对浅莞的感情他这做长辈的也是看的明白,又岂是能轻易的说断就断的。
思及这些,唐东林已是彻底的冷静下来。
他抬手,揉按着泛疼的额角,“战越,你走吧。”
“唐叔……”战越欲言又止。
他还想去找她的。
“走吧,这会儿她应该睡着了,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了。”唐东林继续下达逐令客,脸色依旧难看。
战越沉默良久,悄无声息的点头。
“那我先走了。”
唐东林低“嗯”了声,伸手去拉床上的被子,他这是要休息了。
这样一样,战越也没再留下去,立即迈步,便离开了房间。
走到了客厅,他停下步子,侧身看向安静的楼道。
她就在二楼,在左手边第二间房间。
不到百步的距离,现在他竟无法跨越。
最后,他还是走了。
车子就停在外面,两束车灯划破深夜的黑暗,又渐渐的远离。
二楼的客户,厚重的金色窗帘被掀起来了一角。
房间里没有开灯,唐浅莞注视着窗外的光亮越来越远,她的唇便也越抿越紧。
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帘子,连这点的光亮也消失。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她慢慢走到床边,不带声响的躺了上去。
身子蜷缩成团。
第二天,唐浅莞维持了以往的习惯,8:40分到达公司。
她径直进了总裁办,接连开了两场会议,时针悄然转到了十二点。
足可容纳百人的会议室中,岳玲整理完资料,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唐浅莞。
“唐总,午餐是让我帮你订还是你出去吃?”
岳玲不是没感觉到,唐浅莞这几天在工作上的拼命,她纳闷之余,又不好贸贸然的问。
公司上下,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压根没有什么可能让她烦心的事情,不为公事,那就只有因为感情了。
难道是,她和学长两个人吵架了?
这么一猜测,岳玲拿着文件夹的手不禁暗暗扣紧。
唐浅莞推开椅子起身,而岳玲也恰好,收敛起心中的思绪,安静等她回答。
“你打电话订外卖,送到我办公室来。”
岳玲点头,随即跟在她的身后,也出了会议室。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总裁办。
唐浅莞的脚步陡然一顿,清冷的眸子望着办公室外那抹修长的身影上,缓缓的,目光凝向那人的脸。
岳玲看到来人,眼中清楚的划过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