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年前的初秋时节,还在德州工艺美术厂设计科上班的欧阳诗,被戚厂长派到苏州二轻局进出口公司下属的苏绣工艺品厂学习。这段经历就像是在他平淡无奇的青春岁月中,划过一道绚丽多璨的七色彩虹。说白了,就是当下非常时髦的艳遇情史,其中的酸甜况味还那么撩人心弦。
人生最妙莫过于诗情画意,美酒佳肴,山水风景,红袖添香等等。有时,欧阳诗也向往这样逍遥自在的浪漫生活。寂寞旅途有幸邂逅“红颜美女”,彼此又一见如故,那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从小在革命军人大家庭里长大的欧阳诗,上有姐姐雅集与哥哥文学,父母管教子女十分严格。平常,欧阳诗规规矩矩上学读书,高中毕业进德州工艺美术厂工作,半年后,因美术特长调到设计科画服装图案,从来没什么“萍水相逢,巧遇红粉知己”之类的非分念头。
可苏州出差的现实恰恰让他躲避不掉这个“桃花劫”,据说,当年欧阳诗活该“命犯桃花”。所谓命运是很微妙且飘忽不定的,命中注定是天意,与生俱来无法抗拒的;而“运”总在旋转起伏动荡变化着,时顺时背,就是所谓的“运气”,人是可以通过审时度势灵活酿造,就像美酒。日后,水无皮等德州文学青年一直拿他这段艳遇情史添油加醋,借题发挥。
苏州,精致典雅安逸的江南古城,还隐约散发“枫桥夜泊”的遗韵。人言江南苏杭胜天堂,姑苏美景驰名天下,也难怪风流的乾隆皇帝曾六下江南,流连忘返。
欧阳诗在山塘街附近寻了一家僻静的小客栈落脚。安顿下来之后,便饶有兴致地欣赏里弄深处飘荡的“苏州评弹”《西厢记》,尽管外地人欧阳诗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被这种软绵绵文绉绉,且抑扬顿挫的姑苏地方曲艺诱惑了,禁不住一阵春心荡漾。人生不就是一出悲欢离合反反复复的戏么?
那天晚上,明月高照,还隐隐传来寺院的钟声。欧阳诗独自一人徒步出门,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眼前这万家灯火忽明忽暗,小桥流水汨汨,月光在水波的肋骨间滑动。秋风拂面略带一丝凉意。欧阳诗有了回客栈的念头。此刻,迎面走过来一标致女孩,像是迷了路的游客。欧阳诗凭其画家的眼光,对女孩九头身魔鬼身材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放慢了步子,果然不出所料,一头美丽的“迷途羔羊”。
“请问帅哥,广福生客栈如何走?”女孩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悦耳动听。
“靓妹,你若不介意,本人可以陪你一段路。”欧阳诗突然变得油腔滑调,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真的?”女孩还将信将疑。
“难道你不怀疑人家还另有企图?”
“我学过防身格斗术,不怕色狼。”
“跟你开个玩笑,本人比较随便,画画的,与你有缘下榻同一家客栈。”
“哦!那太巧了,萍水相逢喽——”
女孩早已笑容可掬,红唇中露出了一口雪白的贝齿。原来美女天生一付好牙,加上伶俐的口才,应付男人绰绰有余了。
“请问你的芳名?”欧阳诗忽然对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你我不妨以春、秋当名字,你春,我秋,不是蛮好玩吗?”
像这种落花流水的游戏欧阳诗倒是头一回领教,让一个陌生美女喊自己无中生有的名字,是新奇刺激还是逢场作戏?欧阳诗真的心里没底。
次日大清早,欧阳诗被一阵急促若雨点的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吐出两字:“哪位?”
“大春,快起床啦——秋儿恭候你多时啦——”门外温柔期待的美女叫门声音,真舍不得让人回拒。
“行了,你稍等片刻。”欧阳诗嘴里不停叨咕:美女呀,真服了你了!
一前一后,他俩跨出了广福生客栈古老厚实的大门,那年迈的服务员阿姨向他们点点头,似乎以一种疑惑眼光目送他们上路。
“秋儿,你真胡闹,天色尚早,上哪儿?”欧阳诗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大春,我这样称呼你不介意吧,我总觉得从前那个跳芭蕾的大春挺滑稽的。”
“那是舞台艺术夸张表演,跟我们的日常生活完全无关。噢,原来你与大春有过一段感情瓜葛?”
“哪里呀,年少时,我学跳芭蕾,下课后经常排练《白毛女》双人舞,扮大春的同学个头比我矮一截,加上我足尖的高度,我俩实在反差强烈呀。”
“所以,你就移花接木借我来重续你旧日的少女春梦?”欧阳诗调侃道。
“假如你不乐意,那就另外起名好了。”美女说。
“我无所谓的,能勾起你对旧时光的美好回忆是我的荣幸呀。”
他们边走边聊,耳畔掠过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寻音望去,原来是三五个老爷子手托精致的鸟笼子,悠闲地踏进了一家老字号茶馆,这种闲适逍遥的生活方式我们年轻人无福消受,更缺乏深层次领悟的时间与耐心,若有类似于旁观者的态度来欣赏,也就很不错了。
秋儿一把扯住欧阳诗的衣袖直往店里走,欧阳诗忽然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来这么近,彼此几乎可以嗅到对方身体的气味,何况还是一个妙龄女子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忽左忽右,就像蝶恋花一般有趣。
“哎,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呀?”秋儿嗔怪地瞥了欧阳诗一眼。
“对不起,就是从前老师在课堂上批评学生的那种状况:思想开小差!”他扮了个鬼脸逗她乐。
落座之后,服务员马上过来招呼,沏上一壶碧螺春,还端来两碟精美的茶点,就这样他俩慢慢消磨这无限美妙的时光。这时,艳阳普照在大地上,秋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