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既发不了大财,也不会摊上什么大事儿,饱不了,饿不死。
享受不了荣华富贵,却也不用担忧一日三餐,只不过却有无数的琐碎事情要去做,因为要生活。
还有一些人,他们金玉满堂,衣食无忧,从在娘胎里,就有人替他们规划好了未来。
这是两种完全相反的生活,时间长了,这两种人都会产生同样的想法和感受。
比较之下确实很难想象,处于两个世界的人,居然会有同样的烦恼。
枯燥,乏味,无聊。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的节奏,朝着圈子里所有人的梦想一样,在努力的活下去,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然后借用物质上的满足,达到精神上的平衡。
任何情感累积到一定程度,都需要寻找一个宣泄口,不然会把自己憋坏的。
有人选择去远方独自旅行,有人选择去疯玩,也有人会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在短暂的遗忘痛苦和烦恼后,渐渐麻木,然后再把那些伤痕累累藏起来。
只不过,醒来却总是会痛得更加刺心。
失恋的女孩儿,茫然行走在大街上,没有目的地,脸色带着失落与淡淡的怨恨,手里拿着一张陌生的邀请函,她看了眼城市的远方,走上了一辆的士。
被炒鱿鱼的白领,从公司走出来,再从手里的公文包拿出一封快递,男子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松了松领带,告诉自己,去放松一下吧!
暗夜,公园外的江边,一名混迹黑帮的头子坐在沙滩上,叼着一根烟,眼神冷漠凶戾,右手双指夹着一封邀请函,他的手指在滴血在颤抖,但他浑不在意。
南方国土边境,一名与队伍走失的缉毒特种兵,倒持军用匕首,在丛林里一步一步的走着。
时间是星期四,八月末的天气还不错,秋高气爽。
江州市,下午五点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地铁站外走来一个男子,二十多岁,上身是黑色格子衬衫,搭配褐色风衣,下身一条浅色牛仔裤,搭配一双棕色马底靴。
男子面容平静,嘴角总带着微微的一丝笑意,发型有点林乱,容貌并不是很出众,只是肤色很白皙,即便他嘴角有几颗胡渣子,看上去也始终给人一种年轻的感觉。
陈贤,非典型处女座男生,在江州市已经摸爬打滚了四年,目前单身,没有爱好没有优点没有缺点,间歇性发呆,偶尔会神神叨叨,人送绰号“半仙”,每天的航程就是上班下班,十分特别斤斤计较,财经大学毕业,擅长精打细算。
二十多年的人生历程里,只谈过一次恋爱,结束在稀里糊涂的时光里。
跟着人群进站,刷了公交卡后,陈贤来到了电梯口,摸出新买的米手机扫了一眼,嗯了一声,“还有三分钟,这班车就到了!”
“对不起,让一让。”一声女子呼喊传来。
电梯左边是应急通道,陈贤把手揣进兜里,回头看了看。
“不好意思。”他习惯性的和气说了一声,利落的让到了右边。
两人错肩而过,陈贤巧合的迎上了对方眼神一秒。
陈贤怔了怔,电梯徐徐上升,如幻觉一般,那玻璃一样透明的眸子里,急速传来一幅画面。
电光火石间,他看见了一段模糊的影像。
在一条昏暗老旧的巷子里,停了一辆不知名的黑色小车。
小车门敞开着,车门外站了两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人,在车头前站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哗的一声,就像装水的袋子被挤破了。
一抔血红的液体洒飞出来,溅在迎风车窗上,影像中有一个人倒下了。
一只带血的笔,吧嗒一声落在黑乎乎的地上。
“喝!”陈贤身子一颤,轻呼一声吓得差点跌倒。
好在旁边伸来一只手扶住了他,手臂的主人正是刚才那名女子。
电梯到了二楼站台,因那段影像分神而没有留意脚下,导致他差点跌倒。
陈贤抬头看了眼对方,瞳孔顿时一缩,迅速的抽回了手,拢了拢风衣,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快步走到了左边站台。
女子的身影淹没在人潮,此刻陈贤心中惊异交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看到了那一幕。
至于那名女子,面对她时,陈贤潜意识里感受到一股心悸的冷意,从而选择了逃避。
一分钟时间过去,所有不适消散,甚至连刚才那人的样子陈贤也记不得了。
再次把手伸入衣兜里,陈贤脸色顿时一愣,触手的地方,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张冰冷的纸牌。
兜里不是空的么,怎么会?(难道是刚才,那女子扶我时放入我兜里的?)
脸色一慌,强自镇定下来,随意的看了眼四周,想要找到那个身影,却又害怕找到,陈贤动作如常的拿出了卡片。
卡片是浅白色,上面布满了泡沫一样的浮云花朵,中间有四个透明的字体“入界令牌”,那上面模糊的印着他的指纹。
用力捏了一下卡片,陈贤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他走到垃圾桶旁边犹豫了一下,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东西后,随手扔掉了卡片。
站在站台的黄色警戒线外,紧闭了一下双眼,突然一阵眩晕感传来,只是一秒不到,却又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列车进站了,刹车与轨道摩擦,传来尖锐的嘶鸣。
不知何时,两边的景物都变得淡淡的,很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
陈贤没有多想,随着车门打开,他迅速走了进去。
列车里面空荡荡的,一排排座位大都空着,他心中一喜,赶紧走到一排座位前。
正要坐下去时,列车猝然发动,车门也轰的一声关闭。
列车发动后速度猛然增加,陈贤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去。
这一瞬间,列车的行驶速度达到了极致,堪比光速。
陈贤整个人方寸大失,身子漂浮而起往后面车厢飞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捏住,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这种可怕的感觉只让他想到了一个信息,“我要死了!”
恐惧不断攀增,列车还在光速前进。
正在车厢里不断往后飞的陈贤,风衣被刮落,手机钱包全都掉出去,五脏六腑翻滚绞痛,头晕目眩的他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耀眼的白光从车窗外洒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庆幸的是无论陈贤如何翻滚都没被车身撞上。
仿佛正在坠入无尽深渊,又或是飞向了天外宇宙,陈贤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急速前行的列车毫无征兆的停顿,一股凶猛的推力从后方车厢涌来。
恐惧到了极限后,却无法大声叫喊出来,上下没有落点,只能任由摆布,胸口几乎要炸开一样。
往后飞坠的身子在半空中停了不到一秒,又猛地往前栽倒出去。
那提起来的一口气,终于在他扑飞出去时得以发泄出来,陈贤张口放声大叫,双手乱挥一通。
前方车厢尽头不断散开一团浓烈的白光,视线中的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色,白色转到极致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
“时间会不会停止,会不会凝固?”
黑暗里,有人在他耳边或是在遥远的天边,轻轻问道。
陈贤不知道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他的意识随着那刺眼的白光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听到那人问话,陈贤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呼救,反而不自觉的去思考他的问题。想了很久很久,在陈贤看来,那样长的时间仿佛使他度过了无数年华。
这时,陈贤梦呓一样回应道:“过去的已经停止凝固,未来的也会成为过去,所以过去也会永无止境,只要未来还在,过去就永远不会消失!”
时间没有终点,回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
“如果你已经经历了你的未来,可你又活在过去,那该怎么办呢?”那人继续问道。
过去变成未来,未来沦为过去。
陈贤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一个没有答案的提问,只能靠你自己去经历,那时你就会明白。
如果这个问题它本身就错了,错误的问题又怎么会有正确的答案呢!
该怎么办呢?陈贤这样想着。
(如果他说的是错的,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所以他绝不会错,那个答案也一定会出现!)
模模糊糊中,陈贤看见了一片湖,天空是昏暗的,湖水是血红的。
湖上有一艘船,船上有一位老叟,老叟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老叟轻轻划船,血红的湖水荡漾开来一圈圈波纹,船快要靠岸了。
这时,那人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了。
“到了,下去吧,去寻找你的答案,千百年来,无数和你一样的人来到此地,现在他们留下的,或许只有坟墓了吧!”
“你记住,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你也一样,若是你找不到答案,就只能永生永世沉沦在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越陷越深,直到忘记自己,变成受世界规则束缚的一粒微尘。”
陈贤的意识渐渐复苏,周遭陌生的景物正一一浮现变得清晰,那人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停留,可陈贤岂会亲信他人的三言两语,但发生在身上的一切他又无法解释。
意识到那艘船即将远去,恐怕再也不会出现,而自己回去的路就要断绝,陈贤慌忙吼道:“这是哪儿,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下一次我去哪儿找你?”
血色湖泊上传来老叟的笑声,断断续续的回应了一句。
“元古界,十重天。天涯海,生死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