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此时激动如斯的沈禾,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让人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有些冷。
她愣愣的看着阿九,白皙脸蛋上,却消失了可爱的微笑。
阿九忽然特别害怕她的那种目光,像是那时候苏梦音看着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小,但是他们很懂事。那时候他们才十二岁,但是他们已经逃亡了七年。那时候妈妈病重,爸爸疯狂。那时候仇家像是饿狼一般在后面穷追不舍,只要他们露出一点点痕迹,便猛扑过来。
然后有一天,就出事了。
那一天下着雪,冰冷的雪花在风吹下擦过人的脸,竟然有些刺痛的感觉。茫茫的大雪中,阿九失去最好最好的同伴。
那时候他们都十二岁。
那时候阿九不叫阿九,那时候他叫落云,燕落云。那时候真正的阿九是阿呆的弟弟,一个瘦小的孩子,他把最好吃的,都给了他的哥哥,所以他有些瘦小,有些发育不良。
但是阿九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一天,阿九倒在雪中,再也没有起来。那一天,阿九鲜红血好像让燕落云的整个世界都变成血一样的颜色。
那一天,苏梦音看着他,问他阿九呢。
那一天,阿呆开始发烧。
从那以后,燕落云开始叫阿九。
现在,他就是阿九。
阿九害怕沈禾的这种目光。
他的心开始痛,血液开始加速,全身开始有些麻木,皮肤外面,甚至开始泛起一股诡异的紫色,淡淡的紫色忽隐忽现,恍若不存。这是痛苦爆发的前兆。
绝不能现在发病。
他咬着压,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一根银针悄然插如穴道。
沈禾突然发现了他的异样,旁边的李灵风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一股奇异的色彩。
“阿九……走了……那一次……”阿九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身体的那股狂暴,开始被他压了下去,然后归于平静。
沈禾真正的愣住了。
然后她就坐在那里,这一刻,怎么样激动的人,都能够知道阿九的话代表了什么。
她就呆呆的坐着,空气忽然好像变得冰冷,这个冰冷像是有了实质一般,让旁边的人呼吸都变得异样起来。
李灵风的眼中猛的爆开一股精光,那望着坐在那里的少女,原本带着无限可爱的少女。此刻,在也没有人能看到一丝可爱,那个凌然的压迫带着森然的肃杀。这股肃杀强大得不可思议。
李灵风的身体绷的笔直,青筋暴起,每一块肌肉都似乎受到刺激,开始着一种条件的警惕。
这还是那个可爱的少女吗?这还是那个笑得甜甜的少女吗?
李灵风看着她。
阿九抬起手,动作有些迟缓,但是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缓缓升过手去,轻轻扶了一下沈禾了脸蛋,轻轻的,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笑。
“没事了,没事了……小禾,都过去了……没事了……”阿九温柔的说着,手轻轻的贴在她的脸上。
“怎么会这样……”沈禾感受着阿九温柔的笑,还有手上的温度。
“没事了……”阿九轻轻的说,他只能这么说,他只会这么说。
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一楼传来女人们的尖叫。
李灵风望下去,便看到一张桌子碎裂四散,桌子原本的地方,躺着陈河的身体。一股细细的血从嘴角流出来,他的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膝盖处折开。
但是他还喘着气,他还活着。他还睁着眼睛,惊恐的看着一边,像是看见一个魔鬼正往他走去,要折磨他,夺走他的一切。
煌皇没有魔鬼。有的是人。杨汉魁梧的身躯带着爆炸性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许多年没有人在煌皇动手了,不是煌皇的保安做得有多么严密。而是煌皇那个让人恐惧的报复手段,和那个积累起来的威严。
煌皇有许多高手。
陈河身边也有一个高手,那是家族给他配的保镖,算是对他溺爱的表现。
那个高手不是一般的高手。
但是那个高手显然没有在这一击中保护住陈河。
杨汉没有连接着出手,因为他知道这是来不及的。陈河的保镖还在十步的地方,十步并不远,但是杨汉有把握在那保镖到的时候,他杀掉陈河。
他离陈河只有五步。十步之内,在也没有其他人。
今天的袭击没有任何武器,因为煌皇的保安措施,突然在一天之内强了无数倍,在袭击得手之前,不能有任何意外,以为他相信,即使是没有任何武器,陈河也必死无疑。但是他低估了煌皇的力量,即使是那个送酒的服务小姐,也不是一个一般人。
正是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服务小姐的那一推,保住了陈河的命,那个服务小姐已经断了一只手,此刻正站在人群外。
她是今天才换上去的,因为那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有人会在煌皇的动手。
然后有人真的动手了,那么迅速,那么强大。那么完美的伪装,那么好的时机。
但是陈河没有死。他躺在那里,那么孤独,那么触目惊心。那种从骨头里面散发出来的的恐惧已经势不可挡,他愣愣的看着周围,他在祈求,祈求有人帮帮他,祈求他活下去。这一刻,原来生命是这么脆弱,原来自己和那些平凡的人一样,也有这么脆弱的生命。他恐惧死亡,即使他平时那么不在乎别人的死亡。他祈求着活下去,即使那时候他那么不在乎别人的祈求。
杨汉停住了脚,有种预感,他杀不掉陈河了。
不是因为陈河那个保镖,而是他左边的一个中年人,还有人群中那几个凌厉的眼神。杨汉没有看到,但是他感觉得到。
这个地方的强者,如何能多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道,这些强者,有许多是大家族们带过来的,至少今天,这么多家族都到了。
可是杨汉不甘心。
他的妹妹,还等着他讨回公道。他的妹妹,怎么能就这么死去?作为她的哥哥,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人渣,怎么能让他活着?
他要杀他,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用掉自己的生命。
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带着强大的力量感。
他抬起头,看着一边离他最近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