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趴在床边握着林苏真的手,转头对江鸣说:“先生,我也要救苏真!”
“一一,别胡闹,你年纪还小,要照顾好自己,救苏真的事交给我。”
白荻看了看林一,这就是那日在他茶馆门前睡着的孩子,也是林苏真当年捡的那个孩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重情重义。
杨烟准备出去,打算把房间留给他们,让他们不受打扰,“一一,去外面跟朋友们玩一玩。”
“我不,我要守着苏真。”林一这时候哪儿肯离开苏真。
“就让她待在这里吧!”也许她能成为唤醒苏真的关键呢?白荻捋了捋胡须,和蔼慈祥。
杨烟便带着白李汐出了房间,叫上两个等在外面的孩子一起去了院子。
“杨先生,林一还好吗?”孙筱筱一脸担忧地望着杨烟。
“林一挺好,你们先回去吧!叫外面的同学们也都先回去,今天出了点小状况,回去晚了,叫家里爹娘担心。”
听到“爹娘”二字,孙筱筱突然沉默了,倒是欢子回了个“好”。
“杨先生,我可以留下来等爷爷吗?”
“当然。”杨烟牵着白李汐的手进了屋。
“先生。”林一担心地看着江鸣,心中充满感激。
“放心,相信先生。”江鸣摸着林一的头,笑得那样温暖,让人安心。
“嗯。”
白荻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红丝,那红丝发着微弱的光。它不同于普通的红丝,仿佛有些灵性。
“这是引灵线?这样的一根线可是万里挑一的!”引灵线的出现还是让早有准备的江鸣感到意外。这线可粗可细,可长可短,千变万化。若用此线者能力极佳,便可用此线穿越时间,连接时空,自由往返于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或者过去和未来。
“没错。”
白荻让江鸣跟林苏真并排躺着,把引灵线的两头分别系在了江鸣和林苏真的手腕上。
“万事万物之间都有一根线连着,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这根线汇聚了不同时空,不同时间,不同人的执念,它会更准确地指引我们去到想去的地方。”
有了引灵线的牵引,再加上白荻用他的灵力催动,江鸣的灵识很容易就直接被送进了林苏真的精神世界。
江鸣在林苏真的精神世界里游走,她的精神世界里有一片“尘世碑”,呈圆形排列,一圈又一圈,形状不一,或虚或实,忽远忽近。每一座尘世碑里都记录了她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江鸣一一看着。
林苏真刚出生没多久,父母便双双去世了。她被这庇护山下的一女子收养,她唤那女子“三姐”。她们相依为命,直至长到六岁,三姐遇险身亡,林苏真从此一人生活。她在镇子里做起了小买卖,有人见她年纪小,颇为照顾她。也有人看不惯她,来欺负她。
一日,她早早地到镇子上占了个好地方卖自己做的糕点,后来的人却跟她争抢地盘,两人一言不合便动了手。林苏真虽然有些力气,但毕竟年纪小,斗不过那人。
这时一位身负大刀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位少年出现替林苏真解围。那男人就是当时的镇长,这少年便是后来的镇长:长安。
那少年对幼时的林苏真说:“别害怕,有我和爹爹在,一定不会让弱者被欺负的。”
“嗯。”那天之后,她便把长安放在心上。
林苏真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但也生得俊俏,并且她的眼里还有别的女子没有的坚毅。这样的林苏真也让长安倾心,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待江鸣看那尘世碑看得正入神,尘世碑突然变得虚幻起来,里面的故事戛然而止。江鸣的灵识在林苏真的精神世界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或者说林苏真的精神世界在江鸣的灵识前突然变得真实起来。宛如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如幻如梦,难辨真假,难分虚实。
一位身着灰衣,背着一把秀气的窄刀,轮廓分明,眼里带着正气和隐忍的男人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他前面的那位老农像是在给他领路。背着窄刀的男人突然站住,回头往自家院子里望了一眼,继续往前走。一位年轻女子从屋里跑了出来,追到了街上,将那灰衣男子拦住,她也不管前面是不是有外人,张口就问,“什么事情,要你忙得连饭都不肯吃完?”
“镇子上的事,都是大事,我去去就回。”
“你的心里,除了别人还是别人,什么时候有过我?”
男人捏着拳头,内心挣扎着,“我是镇长,这庇护山下所有人的安危我都要负责,否则怎么担得起镇长这个职位。”
“你不止是镇长,你还是,你还是我的丈夫。再说了,别以为我不识字你就能蒙我,谁不知道你的‘镇长’担的只是个虚名。”
“我很快就回来。”
“长安……”那女子微微颔首,忍住心痛,“算了,你去吧!可别耽误了别人的事。”
那个被年轻女人叫做“长安”的男人转身离开了。
“苏真。”江鸣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子,那是林苏真,只是比现在年轻了许多。年轻时候的林苏真着实好看,江鸣感觉自己的胸腔里传来阵阵宛若击鼓的声响。在这个世界里,每个神识都是赤裸裸的。是恶是喜,是正是邪,都是赤裸裸的。
“苏真。”长安走后,江鸣朝苏真走了过去。原本他只是想在一旁看看情况,不知怎的,就想跟这个时候的她说说话。心里想着,要是能够早些遇见她就好了。
“你,你是?”林苏真有些羞涩又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在下江鸣。”
“公子,我,我们见过?”他的样貌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么好看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
“今日初见。”江鸣笑得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哦。”林苏真突然反应过来,“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姑娘的名气,自己难道不知?”
名气?林苏真想了想,她还算是有些名气吧!虽然没人当面与她说,但心里都在默默咒她是个灾星,命硬。
林苏真没好气地问,“你有什么事?”
“无事。”
“哦,那我走了。”见江鸣说没事,林苏真就不再理会他。她走了几步,察觉江鸣并未离开。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江鸣一脸无辜回道:“我无处可去。”
“你没地方去,关我什么事!”
“就当可怜我,收留一下。”
“你,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你没地方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为什么要收留你?”林苏真在心里骂着,这男的好生无赖。
“苏真。”江鸣这一声“苏真”叫得林苏真起了鸡皮疙瘩,麻了脸。
“你打住!家里空房间多得是,倒是可以让你休息一晚,不过你不能白住,要给钱。”
“我身无分文。”
“瞧你穿得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没有钱的人。”
“可我真的身无分文。”年轻时候的苏真,脾气可真不大好,江鸣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看得林苏真有一秒出神,“算了,算了,你拿东西做抵也行。”
“我没,没有东西。”江鸣摸了摸自己周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竟然空无一物。
林苏真想了想,问道:“那,你会写字吗?”
“写字我倒是会,要写什么?”
“长安。”
“好。”长安吗?
林苏真给了江鸣笔墨,把一把白面扇子摊在桌子上,江鸣提笔写下“长安”二字。
待墨迹干了,林苏真拿起扇子来瞧,虽然她不识字,也不懂评字,但她仍是觉得这字好看。她把扇子放在鼻子处扇了扇,浓浓的墨味,清润心脾。长安也算是个读书人,他父亲去世后,他继任了镇长。从前他也写字,现在他多是在外面打理镇上事务。
江鸣柔柔地注视着林苏真,此时的她,天真可爱又倔强,让人怜惜,只可惜她的丈夫不懂得她的心思。
长安是你喜欢的人吗?这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江鸣的脑子里突然响起这句话。
“说话的人是谁?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来干什么的?”江鸣脑子里一片空白。
算了,先不管了,迟早会想起来的。
“白爷爷,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林一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想着,苏真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的?江鸣这个大骗子,还跟她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现在可算是打了自己的脸。
“这个不好说。”
精神世界的那边,林苏真刚做好饭,端给客人江鸣,“看在你送了我一把扇子还提了字的份上,这是给你的午饭。”
江鸣看了看桌上的盘子,“只有蔬菜?”
“不然呢?你还想吃肉?”
“没有鱼吗?”
“没有。”
“鸡蛋也没有?”
“没有。”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林苏真就顺着江鸣的问题一直答下去,这才反应过来她回答了不该回答的问题,“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你未来的夫君。”江鸣看她一脸正气又窘迫的样子很是可爱,便来了兴致,想逗逗她。
“你瞎说什么?莫名其妙!”林苏真觉得这不速之客不可理喻,想把他撵走,但又答应收留他,毕竟那人还给了报酬,所以只好忍了,“吃完了记得打扫,我回房间了。”
“你这样对待一个客人是不是太随便了?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要对什么感兴趣就自己拿吧!”
“我要是对你感兴趣呢?”
“你!你要是再胡说,就给我滚出去!”见林苏真气呼呼地转身走掉的样子,江鸣心中竟觉得有些温暖。
“公子别客气,若是一时找不到事做,就来我这儿,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多添一双筷子,多置一张床还是没问题的。”
“谁?谁在说话?”那晚江鸣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在庇护镇里,但又不是现在的庇护镇。醒来之后梦里的内容就变得模糊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来这里是有事的,但究竟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