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门外清宣手中拿着样东西，微笑着看着他。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这个给你。”清宣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清乾手中。
那是一把短小的剑，很轻，配着如清仪那日手中所戴一般的剑鞘，捆着几根约一指宽的牛皮绳。
“若是未随身带着剑，便把此物戴上，万一有何异变，拿来脱险。”清宣柔声道。
“谢谢大师兄！”清乾拿着短剑翻来覆去地看，“大师兄，这剑是哪儿来的？”
“这剑本是师兄家传之物，一共两把，一把给了清仪师妹，另一把便是你手中这把了。”
听得这剑原本是清宣家传，清乾顿时踌躇起来，“大师兄家传的剑……”
“收着罢，放在我那里也是无用。”
清乾犹豫了一会儿，方才点头，将短剑收好。
“时候不早了，乾儿早些睡。”清宣笑了笑，转身离去。
“嗯。”
清乾关好房门，躺到床上。
大师兄已经知道自己遇袭的消息了……
他的关怀让清乾心里暖暖的。云清内宗弟子中清乾最喜欢最依赖的便是清宣，他觉得这或许是因为清宣将他从那个小山村带回时，路上相处时间甚多，清宣处处照顾着他，让他又有了被疼爱的感觉。
爹娘逝去后清乾就很少哭了，因为哭也没有用，没人会过来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也没人会来安慰他。
但是跟清宣离开的第一个晚上，因为做了噩梦，清乾流着泪被惊醒时，清宣赶来，轻轻地用衣袖给他拭去泪水，抱着他轻柔地哄着，一遍遍安慰他。
那晚清乾哭得甚是难过，清宣一直陪着他安抚他，直到清乾哭累了方才停止。
“乾儿，男儿有泪不轻弹，记住，今后切莫在人前掉泪，若是有何伤心事，可来告诉师兄。”
那时清宣是这么跟他说的。回到云清宗后，清宣对自己的照顾依旧细心，一直到清衍向清宣提出了意见，清宣才慢慢没怎么管他了。
清乾问过清宣，为什么要这样照顾自己。
他还记得清宣的表情竟是有些惆怅的，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说：是师兄来晚了，才害你不得不在外面流离了这两年。
两年前云清宗主算出故交莫重明将有大难，便派弟子下山相助。
清宣受沈云天之命下山去找莫重明，却因为一些意外在路上耽搁了。等他赶到时，那座青砖黑瓦的小院早已颓圮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烈火焚烧过的痕迹。
清宣当即便傻了眼，没有办法，只好再连夜赶回云清山，向宗主回报。沈云天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他那废墟中有几具尸骨。
清宣据实回答道：两具。
沈云天沉吟了一会，也没说什么。只是事隔两年，沈云天再次叫来清宣，命他下山去，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找寻一名八九岁，名唤清乾的男孩。
清宣问他为何要找寻这孩子，沈云天淡淡道：他是莫少侠之子。
清宣不知师尊从何处觅得这孩子踪迹，连忙收拾收拾便下了山。当他看到清乾瘦弱的肩膀挑着几乎和自己一样大的水桶，看到清乾由于劳作而到处是伤痕的小手，他是既心疼又后悔的。
如果自己没有在路上耽搁，护住了师尊的故人一家，那这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玩耍，不会小小年纪便要受如此多的苦。
这些都是清乾后来才得知的。后来的那些岁月里，他对大师兄的情谊堪比亲兄弟一般，那抹春风般轻柔的微笑，曾温暖了他整个动荡的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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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清乾手起剑落，四周地面上落叶纷纷被卷起，落下时每片叶子都被剑气划成了两半。
清乾眼睛凝视剑尖，调动全身气息，内力在体内流流转转，最后都汇聚至他握剑的右臂上。
“喝！”清乾一声大喝，剑影锐利，破开空气，发出尖利的锐响。
“砰——”不远处的大石应声而裂。
“啪啪”几声，有人在清乾身后鼓掌。
“乾儿当真是越发进步了。”来人眉目含笑，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大师兄。”清乾咧嘴狡黠一笑，“接我一招！”
不等清宣说话，清乾便一剑挑去，险险擦过清宣衣襟。
清宣一笑，也不言语，抽出剑来，迎面拦住清乾的剑锋。
“铛——”一声清响，两剑相撞。
清乾顺势一扭手腕，剑身擦着清宣的剑滑下。岂料清宣剑比他更快，一反手反倒将清乾的剑锋逼向他自己。
清乾见势，手腕发力阻住清宣的力道，身子一斜，反从清宣剑锋下钻了过去。
清宣也不恼，原地转了个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只见剑影纷纷，尘土弥漫，剑啸声声惊云断风。
两人各自挟着剑气而来，“嘭”地撞在一起。
四周尘埃纷纷落下，两个青衫身影相对持剑而立。
“乾儿已是练至第九式了？”清宣含笑。
清乾笑笑，拎着剑跑去大师兄身边，笑道：“可不是，前些日子师父才夸我呢！”
“顾师父都夸你什么？说来听听。”
“呃……师父说我剑法不够稳，但胜在内力浑厚，速度够快。”
“顾师父说你剑法不稳，可也算夸奖？”
“嘿嘿……”清乾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会尽力练习的。”
清宣微微一笑。
距离清乾来到云清宗，已过了整整六年。六年时间里清乾的身高早已越过清宣肩膀，眉目长开有了少年的阳光英俊，笑起来灿烂无比，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清乾已经练成云清十八式中的九式，而清宣已然练至第十四式。云清十八式越到后面越难以有所提升，这样的速度已经算快。
然而修习最快的是清衍，他比清宣还小上几岁，却以惊人的天分，短短六年练至第十三式，引得顾元啧啧称奇，越发看重对清衍的培养，连沈云天也几次在内宗提起清衍过人的天分，稍加赞赏。
清衍对此并未有过多反应，仍旧每日读书习剑，性子依旧淡漠如霜。
“大师兄！乾师兄！”一团青色的小小身影爬上山顶来。
“清浅师妹。”清宣微笑。
“浅浅过来！给乾师兄抱抱……又重了，成天吃吃吃的，早晚吃成小肥猪！”清乾把跑来的小女娃抱起，笑道。
名唤清浅的女孩是内宗新进弟子，才刚满八岁，古灵精怪调皮捣蛋，邵若珊常常被她闹得不得安宁，清仪倒是因为师父的精力多半放在师妹身上，便偷了不少空闲。
清浅眨着眼睛，不服气地说道：“乾师兄吃得比我多！我是小肥猪，乾师兄是大肥猪！”
“你看，她说你是大肥猪。”清宣忍俊不禁。
“好啊，敢说你乾师兄是猪？”清乾伸手揪清浅肉嘟嘟的小脸蛋，两人嬉闹成一团。
清宣始终微微笑着，待到两人闹够了，才终于安静下来。
“乾师兄，我今天又没看到衍师兄，他怎么总是不出来，是不是他不喜欢浅浅？”清浅嘟起嘴巴，似乎极为不满清衍的冷落。
“三师兄啊……他就那样的，谁都不理，你看他连你师姐都不怎么搭理，他们还是亲姐弟呢！”清乾安慰道。
清浅翘起嘴角，甜甜地笑道：“但是我最喜欢衍师兄了！衍师兄给浅浅买糖吃。”
“喂，我也给过你糖，怎么还最喜欢他？”
清浅歪头想了一会儿，道：“衍师兄长得漂亮~”
清乾一脑袋黑线。
“衍师兄好。”清浅补上一句道：“衍师兄还教我习剑，乾师兄好小气，我上次就是想玩一下你的络子，你还生气，不肯给我……”
“那个络子是师兄很重要的朋友送的，不能随便给你玩儿。”
清浅嘟着嘴：“反正我最喜欢衍师兄。”
“哈哈师妹你那么喜欢清衍，那你长大了嫁他如何？”清仪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此处。
“衍师兄不喜欢浅浅……”清浅满脸委屈。
“他敢，我的师妹这么可爱~”清仪抱起清浅，朝清乾和清宣道：“师尊叫你们去前殿。”
“去前殿做什么？”清乾疑惑。
“我怎么知道！”清仪挑眉，道：“反正我们都得去，一块去了便知道了呗。”
四人沿着小路，一同向云清宗庄严肃穆的主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