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
华夏一号首长步伐急促地走进解剖室,目光落在一个鼓起的装尸袋上,心情霎时变得格外沉重。
身穿白大褂的验尸官缓缓拉开装尸袋的拉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年轻面孔,一侧的脸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
死者的表情非常平静,肌肤依然透着鲜活的光泽,如果不是胸口上那个可怖的窟窿,几乎让人以为他只是在深睡。
首长的呼吸彻底停顿,眼神里弥散不可置信的色彩。
华夏最强的龙族战士,代号“逆鳞”的特种兵。
在南洋逼退日本忍皇的挑衅,在非洲阻止德古拉血族的肆虐,在中东破坏北美炼金师的邪恶计划……
无论面对多么险恶的绝境,“逆鳞”未尝一败。
因为他是“龙血计划”的结晶。
因为他的体内蕴含上古龙族的强大力量。
因为他代表整个华夏民族的逆鳞。
然而,无论多少因为都不能改变“逆鳞”被杀死的事实。
另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彻底洞穿了他,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一个极为完美的圆形窟窿,像无底深渊,在冷冷地发出嘲笑。
“首长,已经查明了。”
首长秘书快步走了进来,用标准的冷酷声音汇报,“‘逆鳞’在意大利探查信条刺客的底细时,遭遇圣天使的偷袭,不幸牺牲。”
“圣天使?!”
首长浑身一震,瞳孔里爆发出强烈的怒火,“梵蒂冈大教皇,难道他想用我华夏人的血,宣告欧洲文明的再度复兴么!”
……
……
【现在】
“纪尧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西装革履的中年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严肃地道。
“好……”纪尧脸色微微发白,双手有些颤抖,从裤兜里掏出葱花味十足的旧钱包,找出身份证交给对方。
半个小时前,纪尧正在金煌大酒店里洗盘子,区派出所的民警突然找到了他,然后把他带到了这位中年律师面前,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张凌死了。
他怎么可能死掉呢?他可是那种一个人就能干翻二十几号混混的怪物啊。
纪尧的大脑一片空白。
中年律师仔细地核实之后,从他的真皮包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到纪尧面前,道:“遵照张凌先生的遗嘱委托,他将这个信封内所有物品留给了您。”
纪尧没有急着接过信封,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凝视着中年律师,哆嗦着声音问道:“张凌,他……真地死了么?他今年应该只有二十三岁啊,比我大两岁而已。”
他的声音格外尖锐,含着巨大的悲痛。
中年律师叹了一口气,遗憾地道:“张凌先生不幸死于意外……请节哀……”他把那个信封塞到了纪尧发颤的手里。
纪尧强忍住泪水,努力地控制心情,看着信封问道:“这里面有什么?”
“抱歉,除了您以外,没有任何人有权打开这个信封。”
纪尧撕开信封,倒出了里面的东西:半件制式青铜符。
记忆如潮水翻涌,他的泪水哗啦流了下来。
中年律师眉梢一挑,用略带惊讶的声音说道:“这件青铜符好像是古代的身份令牌,常挂在腰间,又称为腰牌,但是为什么只有一半呢?”
纪尧取下戴在脖子上的挂件,也是半件制式青铜符,两件合在一处,恰好组成一副完整的青铜符。
“张凌是孤儿,曾在我家寄养一年,他当了我一年的哥哥,那时候我爸还活着……”
“这件青铜符是我们在山上玩耍的时候找到的,一人拿了一半……后来,他突然被人接走了,说是找到了他的父母……从此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这件青铜符就是兄弟符,我们拜过把子,人在符在,生死与共。”
纪尧泪流满面,张凌的死带给他极大的打击,心窝像是被锐利的刀子捅破一样,钻心的疼。
“张凌的墓在哪儿,我想去拜祭他。”过了很久,纪尧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满溢悲伤。
中年律师微微怔住,似乎没预料到纪尧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轻咳一声,答道:“很抱歉,我也不清楚。”
“他父母的住址你有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
“联系方式?”
“纪尧先生,我只负责遗嘱交付,关于张凌的事情,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多。”中年律师额头上微微冒汗,站了起来,歉意地笑了笑,“很抱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你……辛苦了……”
张凌的遗嘱委托律师竟然连张凌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纪尧有些纳闷,但他此刻心情很乱,没有往深处去想。
他与中年律师握手告别。
纪尧走出区派出所,手里握着青铜符,心里却空唠唠的,像是缺失了一块。
“张凌,你个混蛋!不守信用!”
双眼空虚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泪水奔流。
许多路人看到纪尧这副死了爹娘般的惨样,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目光。
“嘿嘿……这小伙肯定是失恋了,一日菊花残,满地都是蛋蛋的忧伤哦……”有人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纪尧什么也没听见,他的心神彻底封闭,沉浸在如烟的回忆里。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凌,纪尧正在读高一。
他给纪尧的第一印象就是强壮、不苟言笑、目光凶狠。
起初,纪尧非常害怕脸上有刀疤的张凌,甚至不敢与他讲话。
直到有一次,高中学校里的一群小混混盯上了身材瘦弱的纪尧,对他拳打脚踢,逼他交保护费。
张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所有的小混混全部打趴下,救了鼻青脸肿的纪尧。
从那以后,张凌和纪尧成了朋友,他们形影不离,有着共同的爱好,那就是行侠仗义。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二人嘴里唱着豪迈的歌儿,一看见行为不端的小混混,立即就冲上去一顿爽歪歪地暴打。
久而久之,他们成为学校里的两个煞星,所有的校霸都害怕他们,不敢再做坏事,以致于后来他们在学校里找不到一个可以行侠仗义的机会。
从被人欺负到做大侠,与张凌生活的那一年,是纪尧最快乐的一年。
然而随着张凌的突然离去,纪尧多灾多厄的人生拉开了序幕。
他很快就明白,那些校霸和混混只害怕张凌,根本就不怕他,在那些人眼里,他就是老虎屁股后面的狐狸,所以张凌一走,他们便开始报复纪尧,对他各种欺辱。
纪尧深刻的体会到失去张凌的人生有多么凄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非常思念张凌,经常梦到张凌突然出现,把那些可恶的混混全部打跑,然后他们坐在夕阳下,一起大笑,一起唱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现实用残酷证明纪尧有多么骨感,他的眼神一日日变得暗淡,正义的热血冷却到了正常以下的温度。
然后,他学着别人用“变得成熟”来赞美这种变化。
人总是要在现实面前低头。
更残酷的悲剧发生在临近高考那段时间,纪尧的爸爸酒驾出了车祸,不幸遇难。
接下来事故认定主要责任在他爸爸这边,所以他家没有拿到多少赔偿。
这场飞来横祸彻底害苦本就不富裕的一家人。
妈妈悲伤过度,整日以泪洗面,终于一病不起,留下严重病根,再不能去工作,连家务都不能多做。
妹妹还在上初中,到处都需要花钱。
整个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纪尧一个人的身上,他一边准备高考,一边做兼职、打小工,只要能赚钱,他都去干,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赚钱养家是男人的责任。
高考失意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中,纪尧连二本线都没过,尽管他在整个高三年级的排名从未跌出前一百名,在班主任眼里,他一直是一本生的苗子。
可惜了。
那个暑假,太阳很毒,纪尧拿着高考成绩单,却冷得浑身哆嗦。
那种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欢笑着去上大学的痛苦,真他么的撕心裂肺。
嘟!
刺耳的车鸣声骤然响起。
纪尧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横穿马路,一辆别克差点撞到了他。
“他么的,小瘪三,想碰瓷啊,信不信老子真把你撞死。”车主气哄哄地瞪着纪尧,冲他竖起中指,扬尘而去。
纪尧吃了不少尾气,听到渐行渐远的别克车播放着音乐:“每天走在疯狂逐梦的大街上……奔波着抗争着那无常的命运……”。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汪峰这首《生来彷徨》多叫人彷徨。
长歌当哭,逝者逝亦,生者善之。
纪尧攥紧青铜符,抹掉泪水,他还有个家庭要养活,他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悲伤,乘上公交车,回到金煌大酒店,他要接着洗盘子。
“那个谁,小纪……”纪尧一进酒店的自动门,前台的刘姐赶紧冲他招手,“经理叫你从派出所回来之后立即去他办公室。”
她看着纪尧的目光充满警惕。
很显然,她已经认定纪尧突然被民警带走,肯定是因为纪尧犯了什么事,她已经将他列入不法分子名单,而经理这么急着找他,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
纪尧有些哭笑不得,他拍拍脸,强打起精神,去找经理谈话。
“赵总,我来了……”纪尧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而入,然后他看到了血脉喷张的画面,整个人顿时僵在当场。
赵经理正撅着肥大的屁股,压在新来的打工妹朱晓蓉身上,做出好白菜都被猪拱了的限制级动作。
画面太他么香艳了。
嘿,朱晓蓉那妖娆火爆的身材,上凸下翘,肌肤雪白柔滑,脸蛋水润的都能挤出奶来,尤其是那道深V乳-沟,从她第一天上班起,就被金煌大酒店上至经理下至门口保安,用眼神深深地问候过。
酒店里不少年轻小伙子都猛追过朱晓蓉,但她一直端着架子,眼光很挑,谁都没看上,没想到最后居然做了赵经理的小三。
他么的,男人有钱有权就是好,有老婆还能照样搞小三小四。
纪尧闯进来的瞬间,赵经理的两只手按在朱晓蓉的两座大山上,苦练双手运球技术,下身那根金箍棒正在朱晓蓉的秘密花园里肆虐,乍然被纪尧打断,四十八岁的老脸彻底黑了,匆忙提起裤子。
朱晓蓉也快速地整理好诱人的制服,凌乱的长发,她的脸红到了脖颈,瞪着纪尧的目光,羞怒交迸,一溜烟跑了出去。
“瞪我干什么,谁叫你们这么嚣张,偷情也不锁门。”纪尧嘴巴发干,尴尬地笑了笑,在心里疯狂吐糟。
赵经理做回椅子上,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只是他与纪尧谈话的口气少了许多威严,多出了许多赞扬。
“我一直看好你,工作勤奋,从不迟到早退……”赵经理漫天夸人,夸得纪尧都觉得不好意思。
回到洗涮室,纪尧接着洗盘子,脑袋忍不住回想那香艳的一幕,就连小弟弟支起了帐篷。
“赵经理为了堵我的嘴,肯定会给我加薪,不,可能会升我职……”纪尧想入非非,自鸣得意。
哗啦啦一阵脆响陡然冲入双耳,位于盥洗池边上,纪尧刚洗好的一砸碟子,突然自由落体,摔得粉碎。
纪尧大吃一惊,转头一看,保安队长赵强站在破碎的碟子旁,挥舞着警棍,冲他露出阴沉的冷笑。
“你干什么?”纪尧面色一变,内心涌现强烈的不安。
“你问我干什么?”赵强一把揪住纪尧的衣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你把碟子打碎了,损坏了酒店的财产,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呢?”
“胡说,分明是你打碎的,大家都瞧见了。”纪尧又惊又怒,想要挣脱,整个人却被揪了起来,他只能向其他同事发出求救。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站出来瞧瞧!”
赵强目光凶横,狠狠一扫其他人,吓得他们全部垂下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纪尧作证。
“这么吵,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赵经理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看着纪尧,眼神里弥散着戏谑之色。
至此,纪尧是傻子也明白过来,赵强是赵经理派来找茬的。
他是赵经理的亲侄子,不学无术,连个大专文凭都没有,靠着赵经理的关系才当上这家五星级酒店的保安队长。
人心险恶,恶无底线。
“我太天真了。”纪尧心底拔凉。
赵经理人面兽心,刚把他一阵夸,转头就捅他一刀,摆明是想把他赶出酒店。
赵经理故作调查真相,询问了赵强几句。
赵强背台词似的,咬死是纪尧做的,还板着脸说道:“纪尧毁坏酒店财产,他要全额赔偿。”
赵经理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恶狠狠地瞪着纪尧,张嘴破骂:“日-你娘的,连洗碟子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这是五星级酒店的碟子,比你的贱命还值钱,你赔得起么!”
“你骂我娘!”
叔可忍爷不可忍,纪尧的怒火彻底爆发,心下一横,大爆料起来,“你跟朱晓蓉有一腿……”
赵经理人老成精,纪尧一句话没说完,他早已冲赵强使了个眼色,虎背熊腰的赵强揪起纪尧,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满地都是碎碟片,纪尧被摔非常惨,胳膊大腿还有双手,瞬间被割伤了好几处,鲜艳的血液脱离血管的束缚,欢快地流淌出来。
装在纪尧外套口袋里的青铜符也摔了出来,滑到了赵经理脚边。
赵经理视线一凝,他爱好收藏,对古玩颇有研究,一看到这件青铜器,眼神猛地亮了起来。
哎呦,好像是个真货,这小子身上居然有这样的宝贝。
赵经理贪心大起,表情变得更加凶恶,怒指纪尧,咧嘴道:“好啊,原来你是个小偷,居然敢偷我的收藏品,草尼玛的,给我打。”
一边骂着,一边弯腰拾起青铜符,心里乐开了花。
赵强二话不说,抬脚狠踹向纪尧的后背,留下一个清晰的43码鞋印。
“那是我哥哥的遗物,还给我。”
纪尧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啸,忍着剧痛,猛然爬到了赵经理的脚边。
爬动间,他的手接连被碟片割伤,鲜血欢快奔流,但他还是在赵经理捡起青铜符的瞬间,一把抢了过来。
赵经理脸色彻底阴沉,眼神狠毒。
赵强大怒,旋即冲了过来,冲着纪尧往死里打,赵经理不顾形象的蹲下身子,试图掰开纪尧的手,夺走青铜符。
纪尧被打得几欲昏厥,但他的手紧紧攥着青铜符,死也不松开。
这让赵经理更加确信青铜符是值钱的宝贝,几次没有掰开纪尧的手,心中勃然大怒,也加入拳打脚踢的行列。
谁也没有注意到,纪尧的右手,满溢的鲜血突然少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