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二人方才不急不躁的移步慈宁宫。
慈宁宫内,丫鬟嬷嬷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太后注意到自己。
保养得体的秦太后坐在上首假寐着,时不时敲打一下座椅把手,身旁的刘嬷嬷暗自诧异:太后这一早是唱的什么戏?明知道皇上不会敬着她,却还是辰时就洗漱好一直等到如今。这太后如今做事自己是真真看不懂了。
底下的命妇们,也都垂着头,心里都暗自琢磨着,一会如何与皇后娘娘搭腔。
秦太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看向门外问道:“皇上皇后可来了?”
刘嬷嬷忙上前回道:“还未到,许是路上慢了点,奴婢下去瞧瞧。”
秦太后点了点头:“嗯,去瞧瞧吧。”
刘嬷嬷转过身下了台阶,还未走出大殿,便听见:“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刘嬷嬷侧过身看了秦太后一眼:“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到了呢。”
秦太后微微弯唇:“到了便好,让人上茶吧。”
皇上携着皇后甫一入门,下首的命妇们便纷纷起身跪拜。待二人向太后敬过茶后,皇上方才看过众人,道:“平身吧!皇婶今日也进宫了啊!”
坐在第一排略微上了年纪的玉王妃起身回道:“回皇上,是。”
秦琰面色平淡的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般随口说道:“皇婶平日里得空,可常进宫陪母后聊聊天,解解闷。”
玉王妃心下一咯噔:“陪这老妖婆聊天解闷?自己是嫌命太长不想活了吗?”可是,面上却仍不改色地回道:“臣妇谨遵圣意。”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不过须臾间又做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拉过温鸳的手道:“昨夜睡得可好?早膳可吃饱了?”
温鸳不动声色的观摩着几人,她不清楚皇上的用意,可她也略微晓得玉王爷和太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要想玉王妃能和太后和平相处,可是有些难了。
不过见太后就这样三言两语的岔开皇上的话,她也委实觉得甚过。不过,她初来乍到,暂时不想做那出头鸟,细细想了一番,面上笑言:“回禀母后,臣妾一切安好。不过是夜里受了凉,晨起皇上为了顾及臣妾,所以晚了请安,甚是不安。”
不等秦太后说话,温鸳又接着道:“不过,来时的路上,皇上与臣妾说到母后最是宽宏大度了,定不会与小辈们计较这等子小事。”
秦太后暗自咬牙,不曾想自己这新媳妇还是个笑面虎,却还是拍了拍温鸳的手,端着一副亲和的态度:“哀家怎会计较这些,既然身子不好,就打发个奴才来说一声,不要跑这一趟了。来来回回的折腾,仔细伤了根本。”
温鸳看了秦琰一眼,笑道:“臣妾知道母后疼惜臣妾,不过,身子骨在弱,这礼也不可废。”
秦琰知道温鸳不喜太后,他本就不希望温鸳为了他委屈自己同太后虚与委蛇。当下顺着太后的话茬说道:“皇后,既然母后都这样说了,那你日后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候就不要来了,好生养着身子吧。”
底下的人都面面相觑,谁能告诉他们,皇上这是何意?看不起太后?还是不喜皇后?
不过,不管别人作何想,温鸳此刻心里是舒服的。毕竟没什么比有人懂自己更好了,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温鸳知道现在顺着秦琰的话,对自己日后的处境最有利,再说了她可不愿意和太后搅到一起去:“那如此,臣妾便却之不恭了,多谢母后体谅。”
秦太后见皇帝三言两语便断了自己同皇后交处的时日,当下脸色也挂不住了,可是,话是自己说出去的,这会,想收回来也不可能了。端着身份上不去亦下不来,偏偏这二人都顺着她,此时自己若是怪罪,传出去定然会被人咀嚼为自己为难皇后,刁难皇帝。想及此,秦太后仿若吃了蚊蝇一般难受。
秦琰见继母不舒坦,自己倒是舒坦了些许,遂拉着温鸳站起身子:“母后,儿臣一会还要看奏折,皇后也要看账目,打理后宫诸事,我二人便先行告退了。”
温鸳诧异了一下,她虽说心里晓得秦琰不喜他这后母,可却从不知,竟是这般不喜,她两进门到现在,统共坐下来也没一炷香的时间。她更是与底下的王妃命妇们,话都未曾说过。
秦太后也晓得皇帝这是做给自己看,自从皇帝前年从战场捡了一条命回来,便好像处处针对自己。你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又不瞎,往常里自己说东,秦琰从不会往西,可如今这两年,自己多年来树立的耳目,不是突然死了,就是被贬到辛者库干活,可是,去了也是被人暗地里折磨到自尽。她心里肯定是皇帝在杀鸡儆猴,可是,她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变了?莫不是皇帝知道些什么,可是先皇都不晓得的事,他如何晓得?
秦琰见太后不开口:“母后,既然您无意义,儿臣便带着皇后先行告退了。”
说罢,作势伏了伏礼边要走。
秦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连道:“瞧你这孩子,母后岂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妇人?既然你二人都有事,那便退了去吧。”说完,看向温鸳:“只是,今日王爷家的夫人儿媳们也都来等了你许久。”
温鸳知道秦太后是希望自己开口道留下,可是,同让太后高兴和让自己夫君高兴,温鸳毫不犹豫选了后者,她要过一辈子的人是皇帝不是太后,既然皇帝与太后不对付,她自然也是不容置疑的站在夫君身边的。当下看向下面坐着的一群人,轻道:“今日这是不凑巧的紧,改日得了空,本宫定是好好设请一个赏花宴,届时略备薄酒,恭候诸位,还望今日稍后请完安就都散了吧。”
秦琰见她这般,心下略微有些吃味,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却总觉得,他的鸳儿如今合该是女儿家娇纵不理世事的样子。可转念再一细想,又会觉得他的鸳儿本就是知书达理,样样精通的人。因着这辈子从一开始,便嫁了自己为皇后,她便比不得上辈子做太子妃时自在了,说到底,自己只是不想她太累,上辈子登基后,没关心过她,导致后来她死的时候,连带着说自己当皇后那些年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所以,这辈子,他只想:温鸳,我要让你幸福。
可不是嘛,连带着喜欢了两辈子的人,又经历过一次失去她的日子,这样愈发让他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