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阳历二百三十五年九月初九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辉玉没等到齐寻来见她,却是等来了婚礼~
今日的西京城异常的热闹,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群,连摆小摊的人都没推车出摊。今天是皇族娶亲,孟府嫁女的大日子,天还未亮,街边就站上了兵卫,从宫城排到了孟府外的街面,紧紧相挨,腰带着佩剑,笔直的侯着。他们是维持迎亲时秩序的护卫。
孟府中,玉润园内,小屋外来来回回走着嬷嬷公公们,手上都端着一些洗浴用的花瓣皂角,还有一些吃食,金银首饰,步摇金簪。后半夜的时候这些宫人们就已经到了孟府,做着各种准备,辉玉自然也是很早就起了身,开始沐浴梳妆,她倒是不急,有的是人比她忙,她只要坐着就有宫中来的人安排活计。
沐浴后辉玉换上了云锦织就的红色里衣,上面隐约绣着金丝凤鸟,柔软服帖,更显得女子身姿姣好,引人遐想,亏了屋中并无外人,窥见这等美景。因着沐浴时加了松木,花草等香料,肌肤更是香嫩了不少,精神也是好了许多。
香茗一晚都没睡,按着规矩她是要和郡主一起去东宫的,而郡主喜静身边的丫头只她一人,亏了宫中来了嬷嬷,不然香茗还真是忙不过来的。
扶着辉玉坐到那紫檀木做的梳妆台前,镂空雕花的铜镜中印出那绝代容颜,还未施粉黛,就已是出尘绝伦,芙蓉面寒,色若春花,冰雕玉勾般的鼻子下是那未上花汁即红润的唇瓣,因着刚刚沐浴过,脸颊有些红润,鼻头还有些水珠。双眼望来更是似水清澈,明亮如珠。
这时孟夫人进了小屋,看着那坐在妆台前的绝色少女,只觉感慨,过了今天,这小女儿就要嫁做人妇了,今日玉儿起的太早,还要折腾上一日的,定是要累,她便一早就起了身,心中惦念,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想着玉儿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再吃膳食了,她就专门做了些她爱吃的点心,估计以后再做也是少之又少了。孟夫人手中端着盘枣花糕,来到少女身后,将点心放到了妆台的一侧,又是微红了眼睛。
辉玉早闻到了香味,这枣花糕是娘亲的绝活,清香可口,甜嫩软糯,咬一口唇齿留香,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虽是没少吃过各种山珍海味,精致糕点,却还是最爱此糕,哥哥都没少抢着吃过。说着就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小口抿着,竟还是温的。她看向红了眼的娘亲,只觉得心里也是酸酸的,可在这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哭,不想难受,心内想着,也说了出来:“娘啊,玉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上两天就能回门的,而且离得这么近,您还怕我不来找您讨要糕点么?”说着俏皮的一眨眼,握上孟夫人的手。接着开口道:“今日娘亲也是极美的,爹爹可是看了?竟还敢将娘放出来呀。”孟夫人听了,忍俊不禁,终是露出了笑颜,还微红了脸颊,笑骂道:“行了,就你嘴甜,成天就会取笑你娘我,看你嫁了人可还这般模样。”
少女笑颜如花,心情也似好了不少,是了,一切都不会变的,她只是住的地方不同了而已,生命中再多一个人而已,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她的母亲,父亲,哥哥,都会更好的,不是么。
说着就将羊脂玉梳递到了孟夫人手中。西京有个传统,女儿出嫁时,都要由做娘的亲自梳头,唱《十梳歌》的,这样吉利且福厚延绵。便是有女儿没了娘的,也要有嫁做人妇,且生活幸福的本地妇人,带为梳头发的。
孟夫人拔下辉玉头顶为固定所插着的玉簪子。一头长及脚踝的青丝披散而下,如云似丝,有些许垂落在地上,乌黑如鸦,香气缭绕在整间屋中,秀发被夜明珠的光照着竟是柔亮似上好的锦缎。孟夫人接过玉梳,眼光温柔,手轻触那秀发,柔声开口唱到: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吉逢祸避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乐膳百味
十梳百无禁忌
唯愿吾女幸福安乐,无灾无病。”
唱完,屋中静了一会儿,香茗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难受,这歌原来是这样么,明明这么温柔,却是让人心酸的紧,好似再不会见了一般。
梳完了头,辉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口道:“娘啊,今天玉儿可是要出嫁了,您看这眉,一直这样,怎么就没随了您的呢,说好今天您要给我修的哦。”说完还嘟起了嘴吧,微扭了头,辉玉长得漂亮,自是清楚的,毕竟没少被人夸,唯一自己不满的就是这眉了,不似娘亲的柳叶弯眉,她的更利些,更英气些,随了父亲和哥哥的,所以很久以前她就央着娘帮她修修。娘只说女儿家的眉,要等到成婚那日才可动,她就只好等啊等,终于,到今天了。
孟夫人也有些无奈,她当时只那么一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记到了现在,只好应了,让人去寻了眉刀。修完了右眉,修到左眉时,却不知怎的,手一抖,刮掉了一丝皮,眉刀也掉在了地上,只见那白玉般的肌肤上迅速涌出了血丝,吓到了孟夫人和香茗还有那从宫中来得嬷嬷们,只怕破了相,不吉利,且不好见人了。辉玉只觉得有一丝刺痛,还没来得及表现的怎么,就见娘亲和那些人有些慌的眼神。自然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只忙着安慰道:“哎呦,娘呀,玉儿又不疼,您不用着急,这么一个小口子,还真不算什么,再说一会儿上了妆,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您放心吧,好不好啦?”说着看向那些嬷嬷们,眼神微顿,开口道:“还不来上妆么,把这小口子遮了,应是没什么问题吧?”那些嬷嬷自是连忙点头,谁敢不应这未来的太子妃呢。
“好了,娘您也听到了吧,这点一遮就没了,您就放心吧,对了,爹呢?他昨日还说对我有话说,若是再不来,可要晚了哦。”说着朝着门外看了看探了探脑袋。
孟夫人这才放了心,出了小屋去找孟将军了。
等孟夫人出了门,看不见人影了,辉玉才伸出手,摸了摸那伤口,伤的确是小伤,只是刚刚,她确实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的,心就是跳的有些快,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