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不接他的话茬:“做戏做全,我帮她易个容吧,省的后来出差错。”
“你还会易容?”越跟这小丫头相处发现她身上的本事还真挺多。
“对啊,就算不能一模一样,也能有七八分像。”没有人会一直盯着一个死人看的,七八分就够了。“不过我没见过姜似,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要不你给我画一张姜似的画像吧。”。
那晚护城河边,陆昭见过姜似的,虽然只是远远一眼,陆昭也能大概记得她长什么样,但是易容这种事还是有画像对照着才能更像本人。
而且燕旭自己画出来的又有不一样的意义,这跟他要亲力亲为去办这场葬礼是一样的道理吧。他是要亲自跟他的前七年的心爱的人做一个正式的告别啊,哪怕这是他一个人的告别,哪怕这个不舍得是他一个人的不舍得。
嗯,可是。我们上天入地威武不凡的大将军王燕旭不会画画。最后还是从王府里翻出了一张姜似的小像。
陆昭的手巧,她说的有七八分相似几可乱真。
大齐天启二十一年三月十四日,端王侧妃姜似死了。
人家家里办丧事,陆昭总不能呆在人家里。燕旭原想把陆昭安置在京中的另一处住处,三进的小院打扫得很干净,靠近翰林院,周边环境很好。
可她哥哥陆昀临时交给她一项差事,让她查查京中几家苍灵医馆的账目,所以陆昭直接去了在京都的苍灵医馆。
后来她特地绕到端王府周边去看了一回,满府素缟,白绫遍地,丧事办得很体面。
丧事都办完,西北的战还在打,大齐契丹胜负各半,仔细算来大齐胜得略多一些。
陆昭抱着一堆账本去端王府。燕旭瘦了一圈,脸色蜡黄,但精神还不错。他看着小姑娘一袭青衫,怀里抱着几叠厚厚的账本,哭丧着个脸:“燕旭,我都看不懂。”
“都看不懂啊,你们苍灵山那么多人,还用大小姐自己看账本。”燕旭笑她。
一听这话,小姑娘的脸更苦了:“我哥哥说事情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做,但自己心里一定要有数。要是东家什么都不懂,在金钱权势面前哪有人不动心的,日子久了,难免生出其他想法。奴大欺主,主子该治不住手底下的人,底下人该不敬主子,胡作非为了。”
“这到也是,做主子的不仅要知人善任,还要做到心里有数。哪里看不懂了,我教你。”
后来燕旭每每想起这话恨不得把舌头捋出来,没想到一个看上去这么有仙气,这么灵动的漂亮小姑娘会这么笨。
燕旭一度怀疑她是装的,明明账目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地写着,偏她就是看不懂,还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扯着他的袖子‘你不是说教我的嘛’。
这哪是求回来个大夫,简直跟养闺女一样。
燕旭让人在书房里他的大书桌边摆了一张小桌子,陆昭坐在那看账本,他在旁边处理事情。在他第十一次给陆昭说完技巧之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哥哥让你理清这些账目再回去?”
“对啊。”小姑娘很天真很可爱,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那估计这辈子你都回不去了。”燕旭笑眯眯地给她补了一刀
气的陆昭蹦过来,狠锤了他两下
最后账本还是燕旭帮她看完的,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气质,他一身普通的衣服,微微侧着头,偶尔用笔在账本上点一点,神情专注,陆昭都看呆了。
不过几息就翻过一页,她磕磕巴巴看了十来天都没弄清楚的东西,燕旭只用半天就理出章程来了。
虽然她不想这么快处理清楚账目,想借着处理账目的由头留在京城。这十来天混水摸鱼消极怠工的多,但这一大串一大串的数字,真的把她搞得晕头转向的。
“燕旭你真厉害。”头疼的事情解决了,小姑娘毫不吝啬高度的赞扬。
无所不能的王爷第一次被这么直白的夸讲,虽然高兴,面上还是端着,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看出问题出在哪还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处理问题才见真功夫。”
“水至清则无鱼,万事留一线,要适当地给底下人留一点好处,才能让他们更死心塌地为你办事,但这个好处一旦给过了,底下人的心就该野了,想的就该多了。他们贪一些可以,不能越了度。”
“而且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多得的好处我都知道,你能顺利得到是因为我看在你为我办事还算尽心的份上默许了。若是你的心大了,想不该想的,哼,做主子的就能一下了结了你。”燕旭想她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些弯弯绕绕的谋权算计大概不会,一点一点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
小姑娘勤学好问:“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这么大的家业是你自己的,别人教你一次你只会这一次,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办。”
虽然话是怎么说,到底燕旭怕她不会,接着道:“这些账目虽然有一点对不上,小鱼小虾有漏掉,大问题是没有。药材店铺吃些回扣是正常的,只要药材没有造假,没有质量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虽然陆昀让她清查账目,但考虑到她初初接手这个,还是挑了几家没有大问题的药铺。
“但是我自己去看他们给我看的肯定是好药材,你借我几个人。”
“这府里你要什么我不给你?要两个人罢了还值得你问,纪六管着我手底下的影卫;幕僚书房归东方先生和纪七管;你要出门的话去找纪四京城里头他熟;府里的事去找管家,要人直接去找他们就行。”
她整天闲得在后花园里乱窜,三天两头祸害他种了很多年的奇花异草。他从南召移植来的地莲花,在后花园里种了多年,放眼整个大齐能长到3米以上的就这么一株,她倒好拿把剪子三下五除二给他修秃了。不是拿了他的龙延香去调什么香粉,就是拿他珍藏了多年的千年雪莲炖汤喝。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他什么时候说过她了。
“哦”小姑娘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仔细一想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拒绝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