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吉一回头,只见是一位身披红黑色长袍的彪形大汉。
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不由怔了怔,但立马便想起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秋哥,是你啊,这么巧。”
大汉名叫秋诚,以前是个名声响当当的佣兵,为人粗豪仗义。
楚长吉少时便曾给他的佣兵团当过向导,当时秋诚行事也是豪气不羁,并不因他年少而有所怠慢。
两人性格相投,意气风发,可谓遇险必入,一次外围的普通游猎愣是被两人七绕八绕深入腹地,搞到九死一生的境地。
不过当时秋诚一行人也是年轻气盛,一群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在狩鬼荒中虽然险象环生,但却收获不菲。
之后楚长吉来寥北陆时,也见过几次秋诚,两人关系可谓至交。
“什么巧不巧的,我想咱们都是趁雨季去林子里打食吧。雨歇了也都该走了是吧。”秋诚摆摆手,忽然道:“老弟要去哪啊?恰好我商行得马上去一趟白玉京,顺路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呀!”
听着这有些咋呼的大嗓门,楚长吉不由的笑了起来:“我正是要去白玉京,这也太巧了吧。”
“哈哈,这才是缘分!”秋诚大笑道:“走走走,咱们去喝上一杯!”
“那感情好,今日不醉不归。”楚长吉也笑着说道。
两人并未去酒楼,而是去了一家名为“张秋商团”的阁楼,据秋诚所言,这是他几年前开的商团,在狩鬼荒多少也算赚了一些名声。
入了阁楼,秋诚找了张靠窗的桌子,手脚麻利地为二人倒上寥北的清酒,又招呼着上了几盘小菜。
“秋哥,我记得以前你不是佣兵嘛,怎么干起商人的买卖来了?”楚长吉端起一杯清酒:“现在都喜欢喝这种清淡的酒了。”
“嗨!老咯!以前咱们那会儿还干劲十足,但过不了几年,心里就总想着退出佣兵这种刀头舔血的行当,攒下来钱去干点安稳生意。一直没下定决心罢了。”
“后来有了女儿,才决心办了商行。”秋诚举杯虚敬了一下楚长吉,神色感慨。
“老了,不服老不行了,心都已经沉寂下来了。好些年没搏杀过,酒也喝不惯烈的了,老弟,等你安定下来,有了孩子怕就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我?世上新奇好玩的事太多了,我这辈子怕是都安定不下来。”
秋诚也不由失笑道:“也是,难想象你有孩子的场景。”
“秋哥现在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我做的还是本行的生意。这儿的货拿到大城去卖,来回就赚个辛苦费。虽然忙点跑单,但是至少安稳嘛!”
楚长吉微微一怔,觉得一霎光阴恍惚。
之前两人相处之时,秋诚还是个豪气冲霄无所畏惧的大汉,在狩鬼荒里见着哪诡异就往哪钻,动不动就拍着楚长吉高歌“狩鬼荒是咱寥北的大宝库,咱出生入死饮着夜鬼哭’等豪语。
未曾想,再见时秋哥也成了喝清酒,微笑着感慨‘至少安稳’这样的中年大叔了。
“以前总想做大,一个劲的接单,想着商团扩大规模就能多赚点。”秋诚砸吧砸吧酒:“后来看清了,那不行儿,我就换了个思路,不做大,咱们做强!”
“只听过做大做强,还能不做大做强的?”
“嗨,哪儿那么玄!抛开虚头八脑的东西,就是不多接单,尽量接大单子来跑。
狩鬼荒是咱们吃饭的饭碗,闭着眼睛都能玩捉迷藏的地儿,这儿谁可能弄到什么玩意儿不是门清儿的事!
咱也不多赚,图个人脉,尽量给以前朋友捞点好处,两头都尽量讨好。”
“看不出来,秋哥还是个商人的料子呐,失敬失敬。
“嗨!这算什么!我又不图多赚,能给我家姑娘赚几个好嫁妆就行儿。
这趟去完白玉京,指不定又可以给她添几身好衣服穿。”秋诚眉飞色舞,为二人斟酒。
“那这趟去白玉京是拉货卖的?”
“正是,早定好了买家,一码是邦实的硬货,活拉了几车!还有一车载着云戒呢,娇贵的很!”
“不会吧,狩鬼荒出来的货还能用云戒装?”楚长吉倒是有些惊讶。
云戒并不一定是戒指的形态,因为一开始都是利用极高纯度的宝石来纹刻阵纹,所以这种储物工具一般都制成戒指模样,利用戒指上的宝石来刻阵。
不过随着时代变迁,只需要有一个合适的载体就可以制成云戒,所以云戒也有千奇百怪的形态——
像秋诚所说的有一车载着云戒自然不会是拉一车的戒指,车上一般是装着规则几何体型的云戒,比如说一个大大的长方体宝石。
不过云戒自然也有诸多不便,首先是载体的珍稀,空间阵纹的复杂程度使得载体的任何杂质都会对其有影响;
其次是刻阵纹的人工成本,根据载体的不同,空间阵纹自然也千变万化,非得是大师级的阵列师才能自如纹刻。
制作上的困难还是小事。
在使用上,云戒无法储存活物,因为在压缩折叠的过程中,生灵的组织会被极大的破坏,如果是死物则还可以恢复原样。
但是如果硬要收纳一个人,那么被收纳者自然会死无全尸,而且还是被极高精度的刀细细分割的那种死无全尸。
楚长吉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对于一般空间阵纹复杂度没这么高的云戒来说,高活性物质都有一定可能无法被收纳。
而且由于是折叠展开式的空间阵纹,所以有可能会对物品造成轻微的损伤。
狩鬼荒出产的东西,一半多都是和荒兽有关的活性物质,而且这种比较珍贵的东西,品质但凡有一丝损失,价格可能就要跌一个档次。
当然存在精度比较高的云戒,可以无损伤运载,但是都是价格昂贵,买来得不偿失;而且这种品质的云戒都是个人物品居多,极少生产出来用以载物。
所以一般狩鬼荒的东西少有用云戒来装运的,因为珍贵的物品容易损伤。
“里面都是些半成品,各种树液,稳态的药材之流的。质和量都比较好,我女儿合计了一下,还是用云戒更划算。”
秋诚忽然瞧了瞧楚长吉,呵呵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好奇宝宝。别说我了,最近有什么新鲜的见闻?刚从哪回来啊?”
楚长吉道:“我刚从神灵同盟那儿回来,在西方住了三四年。”
“哈哈,那的女人水灵不?竟能让老弟流连数年之久。”秋哥挤眉弄眼道:
“自然漂亮,跟我们这是不同的漂亮法。同盟的女子大都肤白貌美,金发碧眼。可惜住那么久一个都没看上我。”说到最后,楚长吉故作哀愁的深叹一口气。
“嗨!她们没眼光罢了,你看我女儿怎么样,等下我就给你叫来。不是老哥我自卖自夸,倾国倾城,国色流离!就小你几岁,和老弟你正是绝配!”秋诚大着嗓子道。
但秋老板晃晃头,又转念一想:“哎!不行儿,老弟你成天不着家,我家姑娘嫁给你和当寡妇有啥子区别!”
不过秋老板的脑子确实是灵活,眨眼间又是想到一条万全之策:“话也不能这样说,你也可以为我姑娘安定下来,就住在白玉京。省得操劳,两个人安居乐业,岂不美哉!”
“若真如此,那我还是宁愿扎根这片林子,老死不出来吧。”楚长吉笑道。
“老爹,又在瞎说什么呢。”一个极清的声音从旁传来,不由让秋老板打了个激灵,一滴豆大的冷汗不由下来了。
一个秀气的女孩向两个人走来,女孩微微皱着眉,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