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古的拳头就堪堪擦着重烛的脸侧而过,带起的风刃不可避免地在重烛如同细瓷的肌肤上刮出一道血痕。
“你干嘛!”宿古见自己的攻势落空愤愤地转过身去看向半空中的女子。
妫柒驱使着那棵树将重烛放下,重烛灼热的目光就看向了那半空之上耀眼无比的女子。
妫柒在空中一拢衣袖落在宿古面前,从头至尾没看过重烛一眼,“若是他真死在这里,妖界数十万大军顷刻就会打上这里。”
重烛眼里的光采骤然一暗,仿佛是了魂魄一样。宿古冷哼一声就转过头去,“我迟早取了他的人头。”
妫柒这才转向重烛,面上不见半点情绪,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妖主来此所为何事?”
“来见你。”重烛重新抬起头,看向妫柒。
妫柒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重烛会如此直白,一时没有接上话头。
重烛苦笑一声,“我要回去了。可能…”这一次之后就真的生无再见之日了。却只是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妫柒心知自己不能再多给他一丝暧昧不明的希望,自持地开口,“那,妫柒祝妖主平安顺遂。”
重烛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很难得的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表情似疯似魔,终了只说了句“好”便转身离去了。
妫柒看着那道红色身影缓缓下山,一步步走远,似乎是走出了谁的世界一样。
而在妫柒看不见的角度,重烛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自己非得前来这一趟不知道是为了求的个什么,明知道来这一趟势必会让那人知晓她的行踪,他还是来了。临终了也不过就听了她一句“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但愿我真的如你所愿,可是过了隐世池余生不再记得你,我又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平安顺遂?我倒宁愿我是一生流离失所、没有平安顺遂,你会不会动一点恻隐之心将我留下?
“主上…”幻魇妖鸠还是开口打断了重烛的念想,目露担忧地看着重烛。
重烛怔怔回神,转向幻魇的目光里似乎是一片雾气,良久摆了摆手,声音难掩疲惫,“去吧。我会和先君请令让你不用随我回族,去找先君…就说…不用半个月了。”
幻魇妖鸠面上不忍,但也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领令而去。
如今已经是寒冬了,零落岛上的凤凰木似乎是经年长开的,地上是些不易发觉的法阵经络,条条相连。
“君上。”蠃鱼从湖水里跃出,落在凤凰木下,不敢抬眼看向那风雪之下傲然而立宛如神祗的男子。
少巢闻声回过头去,眼里如同常年不冻的活水一般轻柔,眸光淡淡,“不必多礼。找到她了吗?”
蠃鱼这才抬起头,露出一点儿笑意,“找到了。就在魔、冥交界处的孤魂山上。”
少巢眼里的柔意泛上点笑意,温和地颔首,“知道了。辛苦你了蠃鱼。”
“蠃鱼本就是为君上做事,谈不上辛苦。”蠃鱼很快答道,神情丝毫不见扭捏。
“有人来了。”少巢面色不变,淡淡地抚开肩头的落雪,目光平淡地望向湖水的尽头。
蠃鱼则是眉头一皱,转身看向零落岛的结界处。
幻魇妖鸠的身影穿过结界而来,化为原身伏低在地。先君是妖界先祖,除了主上和蠃鱼,其它妖兽只能在先君面前化出原身跪拜。
“起来吧。”男子独有的磁性嗓音在幻魇妖鸠的头顶上响起。
幻魇妖鸠起身,压下心里浓浓的敬畏,稳住声音,“先君。我家主上让我前来传话,说他不用半个月了。”
“放肆!”蠃鱼当即出声喝止,“何人也敢在君上面前称主上?”
少巢右手一抬,手背朝后制止了蠃鱼,“无碍。蠃鱼。”
“是。君上。”蠃鱼只好咽下声音。
“明日你将重烛送回狐族,亲眼见他过了隐世池之后你再回来。”少巢的语气里不见起伏。
“是。”
少巢从广袖之间递给幻魇一个黄色的卷轴,上面附了自己的灵力禁锢,“这是先君帝诏,你拿着这个去找五大家族的各族大长老,请他们暂为执管妖界事务。其余的我自有安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