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很快的散开,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一口一颗。酸酸酸的山楂果,裹着鲜红的糖衣,那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安安的味蕾,也为他嫣红的嘴唇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口脂。
顾瑾愣愣地看着,忘了反应,直到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从他身旁路过的时候,担子撞到他的腿,感觉到了疼痛,才反应过来。
“快走吧”,顾瑾从安安手中接过沾着糖衣的竹签,顺手丢进了卖菜老伯旁边的装烂菜叶子的竹筐。“我们不是还要去找爹爹和娘亲吗?”
“嗯嗯”,安安主动向顾瑾靠近了,两人并排走着,穿过了长安街,很快就来到了从前的定国公府。
眼前的定国公府真的是破败了,掉漆的牌匾摇摇欲坠的挂在门框上,门前的石狮也经历了风吹雨打,霜雪欺凌,变得残缺,并且布满了青苔。门前的台阶也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上面有两对脚印,安安猜测,那应该是爹爹和娘亲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抬步跨上了台阶,脚印与已存在的脚印叠合了。
大门敞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的全景。
房屋依旧存在,只是长时间的无人打扫,无人修缮,显得凌乱并残破不堪。院子里枯枝落叶堆积满地,石桌石凳都已经看不出原样了,院内的树木因无人打理,有些靠天生长,有些早已枯死,腐烂,只留下一些树桩,仍在见证着这府邸的发展。
安安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这座府邸。是娘亲生活多年的地方,他好像还能看见娘亲小时候在外祖母身前撒娇,缠着外祖母教她诗词;还能看见娘亲满院子追着外祖父跑,想要外祖父给她讲故事;还能看见那屋顶上,娘亲坐着看星星的身影,外祖母悄悄爬上屋顶给她披上衣服,外祖父轻轻地将娘亲抱下房顶。
虽然安安没见过外祖父与外祖母,但是对他们,安安却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存在于父母的话语中,存在于他的想象中。
“走吧,爹爹和娘亲在祠堂。”顾瑾拉着安安的手,穿过落叶堆积的庭院,小心地走过残破的廊桥,来到了一座单独的,小小的房子。
通过模模糊糊的印记还能看出牌匾上写着“温氏宗祠”几个大字,在右下方还有一行小子,但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安安和顾瑾轻轻地推开房门,在他们眼前呈现的是密密麻麻的排位,香炉里还燃烧着两炷香,而温婉和宁信阳直接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头磕在地上,久久的没有抬起来。
安安和顾瑾抬脚走了进去,虽然他们的脚步放得很轻,但是在这个庄严而肃穆的地方仍旧显得很突兀。外面的太阳也终于冲破的层层乌云的阻挡,放着金色的光芒,将他们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了。
宁信阳和温婉察觉到了,抬起头来,转过身,看着他们俩个,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向他们俩招了招手。
安安和顾瑾两步走了过去,在温婉和宁信阳的斜下方跪了下来。
“外孙顾瑾见过列祖列宗,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外孙宁安安见过列祖列宗,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两人对着所有的排位一拜,在沉默地磕了响头。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这么久了才来看你们;女儿无能,不能维护好定国公府,让温氏家族落魄。请原谅女儿。”温婉的眼眶逐渐变红,眼泪也不断地在蓄积,哽咽着继续说道:“不过今天除了带了信阳过来,还把你们的外孙带了过来,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温婉说完,便将头抵在了石板上,眼泪很快在石板上晕开,宁信阳搂着温婉的肩膀,眼眶泛红。
祠堂里除了温婉隐忍的哭泣声,便再无其它杂音。很快阳光消散了,温度也逐渐地降低,整个祠堂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安安打了一个寒颤。
“娘亲,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先回去吧。而且我们已经回金陵了,以后常来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也可以。”顾瑾低声地说道。
“娘亲,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受凉的。”安安挪到温婉身旁,抬起袖子,轻轻地给温婉擦拭了眼泪,和宁信阳一起将温婉掺扶起来。
温婉长时间地跪着,膝盖早已经疼了,双腿也是酸软的,是麻的。
温婉点了点头,由宁信阳扶着走出了祠堂,安安和顾瑾走在他们俩的后面。
温婉在祠堂门口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祠堂里面,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
安安连忙快步上前,扶着温婉的另一只手,宁信阳拿着袖子在给温婉擦眼泪。三人一起慢慢地向前走着,顾瑾将祠堂的门亲亲的拉了过来,关上,上锁。慢慢地走到安安旁边。
“娘亲,你老说我喜欢掉金豆豆,爱哭闹,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呀?”温婉的情绪稍有好转,止住了眼泪,偏过头看着比她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儿子”。
“我不随爹,随娘啊。”安安笑着,吐着舌头。
“你又调侃你娘亲。”宁信阳伸手,打算赏安安一个“爆栗”,但是同时接到了温婉和顾瑾的一记眼神杀。曲着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安安蓬松柔软的头发。“嘿嘿”笑了两下,就算他们不瞪他,他也不会真的下手去打,毕竟是自己的“珍宝”,怎么舍得去伤害。
因为这个小插曲,不知不觉间,悲伤的氛围被扫去,温婉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转过头去,看站在她身旁的安安,不禁有些惆怅,却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的就回到了宁府,大门敞开着,张文博在门口等着,见到宁信阳一行回来,连忙的迎了上去。
“大人,林大人和赵公子来了。”
“阿成来了?有说什么事儿吗?”宁信阳扶着温婉加快了脚步,往府内走去。安安和顾瑾则落后两步。行至府内,宁信阳突然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安安,那眼神安安非常熟悉。
“阿瑾,你和安安下去先梳洗一下,然后来前厅。管下安安,别让他像个皮猴一样,到处窜。”说完,也不待他俩回答,宁信阳和温婉就并排地走了。
“爹爹……”安安跺了跺脚嘟囔着想要反驳,余光却瞥见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脏了,反驳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走吧。”顾瑾笑了笑,心里想着小孩子心性,是真的难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