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当多次抠门无果后，茉依被迫动用稍显强硬的方式打开门扉，然而内侧的景象却让她不禁愣在了原地。
白狐狸依旧静静地端坐在原处，却不再是以往少女秀丽的模样，而是保持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仪态当场去世。
尸体外观没有任何损伤，业原善晨略微检查一番后就断定对方是自然死亡的。
“就算她的年纪确实很大，几乎寿命无边无际的妖怪怎会这般没有预兆地突兀死亡。”业原善晨皱眉道。
“婆婆是自己求死的。”茉依从白狐狸身下坐垫处摸出一封遗书带着有些伤感的神情将之阅读完毕后概括了其中的大义：“对于婆婆而言，作为妖怪所接触的这个世界早就感到无趣了。以前她以为自己是为了和先祖的约定才守望我们到今天，但现在她才明白，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想要守望等待哥哥的结局。”
业原善晨叹口气会意道：“大概是某种感应让她意识到黑狐狸已经被永久性杀死了，所以……”
“嗯……”茉依点点头表示默认。
心中有些堵着慌，业原善晨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此刻的尴尬，但是某种恐惧感让他选择了放弃，转而换成另外一句平凡至极的询问。
“我们要安葬你的婆婆吗？”业原善晨问道。
“不用了，婆婆信中写了，大概是早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这里的花田就是她的墓地，我们只要痛快离开保证没人接近此处就可，婆婆他以及这里的一切最后都会被大地淹没，让她回归真正的寂静。”
二人之后没再对话，有的也只是偶尔出现的几句只言片语。
告别白狐狸尸体后，他们下山来到一处村落，租了两间相邻的屋子用来度过夜晚。
入夜临睡时分，即便是在这种穷乡僻壤，茉依依然忠于自己战斗女仆的身份，前来替业原善晨整理房间。
望着茉依那如往日般忙碌但却消沉数分的面容，业原善晨心头最后的堤坝也全线溃败，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
“家主？”茉依有些吃惊，她看得出来，近日的业原善晨有十分大的变化。
“是我的错，因为我在那里逞能了，结果不仅让业原家损失了这么重要的助力，连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那时路过的强者相助多半也要连累整个业原家付出代价。”业原善晨摊开双手望着上方道：“实力不足，归根结底还是这方面的问题啊！我不会辩解的，尽情地对我发泄指责吧，你有这个资格。”
说罢，业原善晨将视线转向茉依，那里的认真神色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我可是你的战斗女仆，这世上哪有女仆反过来责备主人的道理。”然而茉依却忍不住先笑出声道：“您怕不是太累了，所以在这里跟我说起了胡……”
“茉依！”然而业原善晨少有地拿出了十足的强硬态度呼喊茉依：“在这里的不是业原家家主业原善晨，只是你……你小时候会以哥哥呼喊的青梅竹马！”
“家主……”茉依神色上下波动，被这番说辞多少触动。
“至少我该跟你商量一下的，这次……不，一直以来，和你相关的事情也许我都错上……”业原善晨的气势逐渐低迷下来，然而不给他一路消沉的机会，茉依突然食指接近挡住了他的嘴唇防止他继续说下来。
“到此为止吧，善晨哥哥，我……不这么认为，即便有一些逞能，即便没跟我事先商量确实让我有点生气，但是……你确实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比起那些在维稳间腐蚀整个业原家的蛀虫，唯有你的努力能让这个家族看到希望，而这便是我一直以来期待，一直以来努力所谋求的回报。比起害怕失败裹足不前，我宁愿看到整个家族陪你在前进的道路上粉身碎骨！”
“茉依……”业原善晨当然明白茉依不论何时都会站在自己这边，也很清楚这番话语多半都出自于安慰的用意，但后者炙热的热诚还是不免有些打动他，更重要的是他能隐约感受到这个妖怪对于无父无母的茉依而言就像是最后的亲人一般存在，而在业原善晨还在感慨自己的无力之际，茉依却忍着悲痛继续安慰他。
丢脸，难堪……
这样的情绪虽然都有，但随之涌上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忘了吧……这种丧气话我不会再说了。”业原善晨上前一步，难忍冲动抓住了茉依的双手道：“感谢你，无论是村子的事件也好，还是妖怪退治的事件也罢，我都对业原家对我自身有了长足的认识。我一直把退让当作维稳，软弱当作理所应当，些许口头的反抗当作有力的抗击，简直是可笑之至。我会以我现阶段能采取的行动做出尽可能的反抗的，我不在乎难不难，但是……拜托你了，到时也一并能守护在我身侧吗？我需要守卫，需要侍从，更需要一个朋友！”
“朋友……嘛，挺好的，那茉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茉依微微一笑后退半步做了个恭恭敬敬的欠身礼道：“我茉依虽然没有业原的姓氏，但会一直将自己视为业原族人，为了业原家而战斗，为了您而战，此身必将为您粉身碎骨！”
月光顺着窗户缝隙洒入，映照在茉依的侧脸上，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带着这样的心态打量起对方，业原善晨猛地警醒了自己一直以来忽视或者说刻意控制的情感。
他难以抑制地将茉依搂入怀中说道：“不……将那句也忘了吧，我……我……”
“你是说哪句啊！”了然一切的茉依欣然接受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回复，她回手搂住男人同时用挑逗的语气反问道。
“我需要你更多……”平日里口舌利落的业原善晨此刻却变得笨嘴拙舌，那直接果断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无法干脆吐出。
“没关系，足够了。”不过茉依已经满足了，她带着沉醉的神态闭上双眼道：“女仆也好，其它的也好，我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一个人……”
今夜，月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