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海边,一个用黄色玫瑰搭建起来的婚礼现场映入我的眼帘。
黄色玫瑰代表友情,也代表真爱。暖暖的色调就像俞珞一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孩。
一步步走向婚礼现场,就像是踩在时光的轴上,从青葱到成熟,我从未想过原来这样,我们就长大了。
站在最外面的鲜花拱门后面,我看见了台上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孩,她眼里、笑容里的幸福感,和她早已褪去的稚嫩,时光磨掉的婴儿肥,我一瞬间泪流满面。
到了丢捧花的时候,她拿过话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道:“这束捧花我要亲手送给一个人,十年了,我依旧想看你幸福,我相信你在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想你。”
“亦夏。”
一声朋友的呼唤,十年岁月蹉跎。
我没有想到,所有的同学在这一声呼唤中都站了起来。
我站在台下,走到灯光下的那一刻。灯光刺晃了眼,脑海里像是影片倒带。
一切都回到十年前。
“开学的时候,你第一眼见我为什么对着我笑啊?”我拿着饭盒。
俞珞嘴角一勾“喜欢你呗!”
马屁精,我哑然失笑。
我挑了挑眉,“走吧,吃饭。”
离开教室,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廊桥。
我一抬头,看着廊桥的那一头,有个男生对着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融化了阳光一般,温温的撞进人心里的缝隙。
一瞬间,我闪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
珞珞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什么呢?”
我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
那以后,我常看见那个男孩,他叫龙骁。每一次见到他,他都会礼貌地微微一笑。那时候,高中生活中,坐在前排的人总是埋在书堆里,生活紧凑充实,又乏味无聊。班级后面,常常传来朗朗的笑声,每一次我有意无意转过身在挂在椅背上的书包里假装翻找着什么,眼神却瞟着后面那群围坐在一起喧闹着、戏耍着的人。
听着身后班主任来查询时,让他们做好,安静学习的责问声。看着刚刚嬉笑的人,轰然散开,鼠窜似的跑回自己的位置,看着龙骁翻身从桌子上跳下来,眼神跟我交汇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或许,那就是青春,是年少。
那时候,我身旁坐着一个叫郝远熙的男生,我的记忆里,他是个腼腆到,跟我对视都会脸红的大男孩。和龙骁不一样,他不张扬,数学很好,朋友不多,交际不广。
值的八卦的是,那时候龙骁有个女朋友,怎么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那些传开在班上的八卦事儿,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每一次去食堂,龙骁跑的很快,等到排到前面的时候,他女朋友才悠悠走来,站在他前面。这时候,若是龙骁看见我在身后,看见我在看他的时候,他又是不好意思的一笑,他真的爱笑,也真的阳光。
后来,我和龙骁私下关系很好,周末回家总是会聊很久的天,谈天说地。我以为,有了今天,明天就不会太远。
后来,学业慢慢繁重,教室里像是隔了透明的墙。除了学习,我很少再去关注身后发生的一切。
郝远熙是我每天接触最多的人,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不是个爱去表达的人。
高二那年,我的父母离婚了。我不闹,不恼,像一个布艺娃娃,坐在位置上,透过玻璃窗户,看着外面那透过树叶打在地上的光斑,看着它们随着风吹,在水泥地上一跳一跳的。
课堂上,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着,唰唰的声音,让整个夏天安静下来。当我收回目光的时候,下课铃声已经打了一半,同学们起身、走动,拿饭盒、桌椅拖动、交谈的声音,一下子燥了起来。
我拽起书包,带了些情绪的扯开桌椅,起身的时候,课上的练习册被甩在了地上。
等我把练习册拿起来的时候,密密匝匝的笔记,让我不由得一怔。笔记的字迹,不算是好看,但很端正,看得出写这些的人很用心。
我抬起头,四处张望,回头的时候,看见前门,郝远熙拿着饭盒,对上我目光,那一刹,时光就像静止了一般,原本烦躁不安的心,仿佛被安抚了。他的室友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他转身离开。
那件事,让我和郝远熙的关系有了很微妙的变化。很奇怪,我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我和他私下没聊过天,面对面也很少有话。
那一段日子,原本情绪低落的我,对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我,会和他一起讨论数学题,会偷偷看他解题,看他挡着自己的解题方法,腼腆对我笑。
日子很平淡,也安然。
平时,我和龙骁面对面不会怎么交流。在周末聊天的时候,他的态度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可是,处于低谷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问他,去关心他。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郝远熙之间,仿佛有了一种默契。年少的时候,人都很矫情,在家庭里得不到安宁,在学习上,我就像连轴的机器,发了疯的学习,不吃饭,不休息。
每天灌着咖啡,觉得那样的自己酷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水杯里,总有喝不完的温水,体育课回来时,笔袋里还躺着一根棒棒糖。上课下课的时候,每当我要从里面的位置走出去时,郝远熙都会早早的站起来,把他的椅子推进书桌里,让我方便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体育课跑完一圈又一圈的我,会在跑过他身边的时候,把外套扔给郝远熙。会在站上讲台讲解数学题时,不确定的时候,望向他,直到他看着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每一次把自己虐到胃疼的时候,他会伸过手,用手背轻轻碰碰我的手背,感觉到凉意,他叹了口气,把换了热水的杯子放到我的手里。
那时候啊!我很安心,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只用一个眼神,就能知道我的想法。
我和他的默契,慢慢传到了班级里,大家在背后人口相传着我和他的事情,那所谓的“绯闻”在暗流涌动里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龙骁那段时间的情绪也异常不好,我仿佛知道他的生活也出现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他和女朋友分分合合,那时候他们的事情也在班级里沸沸扬扬。
龙骁在深夜凌晨跟我打电话,我从未见过那样暴躁易怒的他,那样伤心欲绝的他。
可是,人是个自私的动物。人就像是刺猬一样,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都会将自己裹成一团,用那又长又锋利的刺一致对外。我是个俗人,我的生活都一塌糊涂,我又怎么能去关心他?
我是别人眼里的乖乖女,我把学习和成绩看作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我能有朋友,但我不能影响自己的学业。
一次,两次,三次的安慰,让我精疲力竭。高三的日子,我和龙骁的电话里都是令人刺痛的话语。年少轻狂的时候,说绝交,就像是说早安一样,总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自己才是最受伤害的那一个。
高三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一番纠结下,我向老师申请了调位,从那以后,我和郝远熙之间,隔了两排同学。
我故意躲开他,在一次次躲避后,我还是被他堵到了位置上。
他问我“为什么要调开?别人的闲言碎语,没什么好当真的。”
我偏着头看他,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我不想影响学习。”
我依旧记得,那句话后,他脸色生硬的表情。
我想,从那以后,不会再有人提前帮我在饭盒的清洁布上挤好洗洁精;不会再有人,下雨天把伞塞到我的手里,然后自己淋着雨跑走;不会再有人,习惯一般帮我领作业;不会再有人,飞快抄完笔记,放在我旁边,帮我节约抬头看黑板的时间;不会再有人……
他决然而去,我只觉得鼻子有些酸,好像粉笔灰落进了眼睛。
那以后,擦肩而过,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以后,龙骁再没给我打过电话。
除了这两个人,高中的生涯里,还有俞珞和韩子洲,和他们的感情淡淡的,但是和谐,也走的长久。
毕业的时候,我参加了毕业晚会。晚上,大家在KTV玩儿的时候,我家人给我打电话,好像是志愿填报出了问题。他们不知道怎么弄,让我自己回去看看。
看着一屋子的同学,我心里五味杂陈。暂停了震耳欲聋的歌曲,走到前面,端起一杯啤酒,“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了,大家玩儿好!”然后,仰头干了那杯酒。就像是临行前的诀别。
我顿了顿,还是一口干完。看着郝远熙握着拳头,那怒瞪我的目光,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头。
而龙骁,坐在一个角落里,嘴角扬着,眼神里尽是讽刺。
龙骁一直觉得,我是因为郝远熙才对他爱答不理,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是他那段悲伤日子的依靠。
我的志愿没有问题。但是,我的高考失利了,前所未有的低分。甚至让我怀疑被错评。申请了查分,可是结果就是结果,我不能自欺欺人。
拼了命去学,结果如此。我掉进了,最深的低谷。
高傲如我,怎么有脸去面对郝远熙,面对龙骁他们。我不得不说,在自己优秀的时候,那种隐隐的自豪,总是会麻痹自己。
那个分数,在国内,我已经上不了我想去的大学。
家人的商量下,我决定出国。那个决定下来以后,我断掉了和所有人的联系。为了自己所谓的自尊?
过去的故事,和郝远熙、龙骁、韩子洲和俞珞,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更多深刻的故事。
但是,当我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向这个幸福的新娘时。记忆如泉涌,那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俞珞仿佛知道我会出现,而时机掐得刚刚好。
“珞珞,你要幸福!”我那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像我砰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