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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让人温暖的一个眼神(4)

穆婉婷向帝朝学院请了五日的假,专心照顾申凤儿,也向她细细的阐述了茶碱的来历和作用,按照她的说法,申凤儿已经中毒月余,虽然用量不大,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无药可解,她相信穆婉婷所说的一切,因为,她没有必要说谎,只是,申凤儿想不明白,究竟是谁!为什么!

这一天,梨花有事去了中庭,冬青捧着水盆进了寝室,“夫人,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你怎么回来了?梨花不是说,你在莲子厅照顾云溪吗?”申凤儿的气色好了很多,在穆婉婷的精心调理下,已经和往常无异,只是她自己知道,那毒正在慢慢腐蚀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难熬。

“小茶回来了,所以小小姐就让奴婢回来了。”

“她?”申凤儿蹙眉,“也怪我了,竟忘了给莲子厅送几个丫头过去,小茶是怎么回来的?”

“是小小姐吩咐可庆找回来的,夫人可没见小茶那副样子,在家里一定是没少受罪,面黄肌瘦的,身上全是伤,这次再回来,被她娘卖了死契,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是吗?还真是可怜。”本来以为是救了她一命,没想到啊,没死在丹阳手里,却差点死在了自己娘手中,她是一点都不好奇丹阳的秘密,知道的越多,就越受折磨。

“夫人真是心善,可小茶一点儿都不可怜呢,小小姐给了她娘五十两银子,花海让她做了莲子厅的大丫头,以后啊,就和梨花姐姐一样了。”

申凤儿推开她手里的汗巾,“梨花呢?”

冬青以为她是不习惯自己伺候,便说道:“梨花姐姐去中庭了,朱管家一直不好,可岚有些事弄不清楚,正叫梨花姐姐帮忙呢。”

“下去吧。”申凤儿摆了摆手。

正打算往里头去呢,就听梨花在外头喊道:“夫人!季老将军和鲍家老太爷来了。”

她不能不去,虽说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动。

前院偏厅

季望年和鲍世明分坐两边,各自悠闲的喝着手里的浓茶,很浓,整个屋子都是茶香,却极其提神,尤其是在这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季望年回帝朝城的时候,已经是祭坛守灵的第三天了,虽说在一起总是争吵不断,但是老友的突然离世,也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消逝,很是伤感。此时他突然造访侯府,是因为有一个消息,必须要告诉申凤儿,可是,倒霉,偏偏遇到了鲍世明。

“我说你啊,别总是斜着眼睛看人行不行?”鲍家老太爷鲍世明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笑的好像一只老狐狸,不管是花白的胡须,还是皱纹,都在微微颤抖。

“真是倒霉,怎么会这么巧?”

“我听说你回城了,所以跟你来的嘛,不算巧合,小季啊,你大概也知道了,你那小孙子可是当众打了我的梓儿,这笔账,该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凌云肯替你管教鲍梓那混小子,你该高兴才是!还要跟我讨说法?你知不知道他要真是把活人下了葬,会惹多大的麻烦!”

“那他就该当众让梓儿下不来台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至于每一次都是这样收场吗?梓儿和他有多大仇多大怨啊!从小就被季凌云欺负,你知不知道,那好孩子自从那天之后,又不知道跑那儿去了!我找谁要人去!”

“有本事你冲他嚷嚷去啊!跟我喊什么!行!就算他不对,我替他道歉了,你领吗?那混小子敢应吗?鲍哥啊,凌云做事有时是挺遭人恨的,可如果他不那么做,你孙子该怎么办?涉老看着,他名声都臭出一条街去了,好不容易你让他做了主,这少主也算是挂脑袋顶上了,再因为这件事被帝君怪罪?他图什么啊!”

“别跟我上纲上线!还拿金世焕说上事儿了!他有空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吗?边界的暴民,西边的水患,礼政和工政都要把他捆在椅子上了!你知不知道我光为他调集赈灾的粮食就跑了多少地方!他哪有功夫管丹阳那丫头用不用活人陪葬!能把礼政抽出一部分来去祭坛和十方南华寺就不错了!要不是滕思芳,就这个!”他点了点茶盏旁的祭品果子,“能有吗!你给我好好说!梓儿的事儿,到底如何!”

季望年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想怎么着!你也看到了,凌云也是一心为侯府着想的!要不是他,滕思芳一辈子都不会出帝朝学院的门好不好!”

“别东拉西扯,告诉季凌云!来万宝商行走一趟!”

“不可能!”别说是他了,就是今天鲍世明亲自去找上季凌云,这件事情都是不可能的,季凌云的人生中,就没有认错和妥协。

“那就别怪我把绵绵找回来了!”鲍世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们几家都是过命的交情,相互扶持共同患难,了解彼此比了解自己还要透彻,这会儿提什么都不能一刀毙命,除了那几件令人哭笑不得的蠢事,而对于季望年而言,绵绵,是死穴。

果真,季望年瞬间软了下来,讪讪一笑:“你说你!之前怎么没见你给鲍梓出头呢?丹阳的百日祭眼看都要过去了,你现在还找这事的麻烦干什么!”

鲍世明很是无奈的说:“他是少主啊!是万宝商行的少主!你知不知道这身份意味着什么!季凌云当着墨池那么多下仆的面把他打了,他的威严何在!以后如何接管我的商业帝国!你只想着你的孙子,何曾想过我的孙子呢!”其实鲍世明也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了,没办法,他有帝昭在身,管不了他,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鲍梓已经不见踪影了,一个多月,消息全无。

“不过一个开农庄的,还有脸叫帝国!”季望年白了他一眼,“他既然是少主,谁还敢说他的闲话!你这个老太爷是干什么吃的!”

“难不成我堵上了他们的嘴,还要戳瞎他们的眼睛吗?要不要一副药下去统统变成白痴啊!”

“那感情好,要不一个个鬼精鬼精的。”

“季望年!”

“喊什么!”

两人又是一番吹胡子瞪眼,谁都不让谁。

申凤儿走了进来,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问了一句,“不知两位长辈可有我家侯爷的消息?”

季望年在鲍世明脸上狠狠的瞪了一眼,说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丹林啊,有事出城了,四个月以后,才会回来。”

申凤儿冷笑道:“怎么他有事不告诉家里,反而是季老将军先知道了呢?四个月?不多不少?整四个月?他要去哪儿?出趟海都回来了吧?”

“凤丫头真是爱说笑,四个月能走到海兴就不错了,本来啊,我是要和他一起的,可我这老毛病不是犯了吗,只好半路折了回来,你就不要担心了,安心管好侯府的事就行,对了,帝君准许侯府自行祭拜,可有什么难处?有事啊,就来找我。”

“伯父!侯爷究竟去哪儿了!”

“凤丫头,这可是头一次啊。”鲍世明笑道。

“我是不该问,男人的事我不该插嘴,可那是我丈夫,我总该知道他去做什么,人在哪儿吧?一句不要担心就好了?凭什么!我能不担心吗?他因为何事离开?有没有帝昭?去了哪里?带了多少侍卫?准备的可还齐全?有没有危险?难道我不该问吗?不该知道吗?”

二人因为她的怒气纷纷诧异起来,“没想到凤丫头也会生气,反正我本来就不知情,先走了。”鲍世明给季望年做了一个别忘了约定的表情,脚步飞快的离开了这个旋涡。

“伯父!”

“哎哟!你就别问了!”季望年很为难,他知道金丹林最是心疼这个媳妇,什么事儿都不愿意让她操心,今天是怎么了?申凤儿也是难得的温顺和善,怎么突然这样咄咄逼人起来?可是不管她态度如何,季望年都不会说的,所以,自然也是脚底抹油,转眼就跑了。

金丹林!你知不知道我快死了!她转身出门,边走边喊:“梨花!让相婆子把她的人都带去音韵厅!”

叫她做什么?跟着来的冬青愣了神,被申凤儿一巴掌甩了过去,眼泪登时就出来了,捂着脸委屈的说道:“夫人,奴婢哪儿错了?”

“你最好叫老天爷保佑相婆子与这件事无关,不然,别说你的好日子还没开始,下半辈子,我都要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件事?冬青的脑子里除了浆糊还是浆糊。

梨花头一次见申凤儿生这么大的气,脚步只微微停了一下,便听到后头又传来一声怒骂:“不认得路吗!发什么愣!”梨花心中一惊,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是因为什么?

一刻钟后,相婆子带着所有的人跑到了音韵厅,只见申凤儿双臂环胸背对着他们,两侧各站了五个拿木棍的侍卫,面无表情。她吞了一口口水,冷汗从鬓角流了下来,梨花去大厨房的时候已经是脸色不善,如今看到这个阵仗,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今天要问罪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她都躲不过去了。

“相婆子,你真是。。。”申凤儿咬牙切齿,慢慢的转身,眼中爆发的怒意似乎要把她千刀万剐一般,“好大的胆子!”

“夫人饶命!”相婆子双膝酸软倒在了地上,后头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都跪了下去,院子里,瞬间是一片肃然。

申凤儿冷笑一声,语气冰冷,“杖责三十,给我狠狠的打!”

“夫人!”相婆子惊恐的看了过去,就见四个侍卫凶神恶煞的朝她走来,动作粗鲁的将她扔到了一边的长凳上,长棍落下,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充斥了整个院子。

“初九不当值的,都站出来。”一阵阵皮开肉绽的声音中,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并没有动作。

又听到她说道:“族地的大老爷携家眷到侯府祭拜,虽说琐事杂乱,但听说你们的差事做的还不错,不仅要照顾那么对人的饭食和茶点,还要抽出空闲来,帮老侯爷和本夫人煎药,真是辛苦了。”

底下的人又垂了垂头,这话听上去蹊跷,煎药的事与他们无关啊,怪不得,相婆子会挨打呢。看来有人告了黑状啊。

“本夫人要赏你们。”申凤儿突然笑道,“侯府有如此认真负责的下仆,真是三生有幸,本夫人只有一个问题,说完了,你们便可以领赏离开。”

有个婆子大着胆子问道:“夫人,别说一个问题了,十个百个咱们也必然不会隐瞒。”

“那你说,自从本夫人抱恙以来,是谁负责太医院的药方的?”那婆子一愣,劳师动众了一番,竟就只想知道这个吗?这不是明摆的吗?丹阳郡主病逝后,夫人和老侯爷相继病倒,太医三番五次来侯府,到最后竟是把半个太医院的药房都搬到了大厨房,她们只是下人,为了不出差错,所有的药都在大厨房的隔间里,并且,只有一个人能进去。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一边已经快要昏过去的相婆子,不止她,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

可人群中的一个丫头却没动,只是变了脸色,她脑中忽然出现的,是昨晚她诡异晕倒的事情,但这样的不对劲儿落在申凤儿眼里,就是那不能说的秘密,“把她带出来!”那丫头猛然抬头,就见一个威猛的侍卫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之上,拎着她的衣领就扔到了前头,“你有什么想告诉本夫人的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害怕什么?”

侍卫的挎刀撞击到了木棍,声音响彻在她耳边,就像宣告她临死前的丧钟,“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昨夜穆姑娘来大厨房,说要给夫人煎药,奴婢就说那药包都被相婆子收在隔间里,叫她自己去找了,之后奴婢太累了,烧着火就睡着了,后来的事儿奴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么说,自从那药进了大厨房,就一直在隔间,除了相婆子,谁都没有碰过了,直到昨夜姑娘去了那里?”

丫头喊道:“相婆子嫌咱们手脚笨,除了她自己,从来没人碰过那些药的。”所有人都是不停点头附和。

冬青却突然冲了出来跪在了前头,“夫人明察啊!那些药包虽然都放在隔间,却不止有干娘进去过,吉奶奶也进去过的!”

那丫头偷偷瞄了一眼冬青,心想,这干女儿还真是没白当,相婆子即便要秋后算账,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了。

申凤儿却是脸色微变,吉奶奶?是谁?

冬青很激动,话就像倒豆子一样,“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自从送灵那天干娘把吉奶奶带进来之后,就很少进隔间了,所有的药都是她取来熬的!有时候忙不过来,隔间的灶火上也会煮别的东西,也都是她吵着要帮忙的!她是个无知的村妇,手脚特别笨,要不是干娘看她煎药煎的好,是定不会再叫她帮忙的!夫人,他们都知道!”她指了过去,可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那丫头也不再说话,甚至是看都不看她。

申凤儿眯起双眼,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的差错吗?不止她,就连侯爷也不会相信大厨房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一口一个干娘的为她说话,让浑身疼痛难忍的相婆子稍微有了些意识,“夫人。。。”她艰难开口,“夫人饶命。”

冬青哭道:“干娘是好心,夫人饶了她吧。”

众人已经肯定了,今天是来寻那吉奶奶的晦气,纷纷松了口气。

申凤儿冷笑道:“什么时候府里可以随便收留外人了?冬青,你不过是个二等丫头,难道要告诉本夫人,你和你的干娘,还有朱东,都忘了这侯府谁才是主子了吗?”

“夫人!干娘是为了报恩才会留她的,为了报恩啊!送灵那天外头乱糟糟的,要不是吉奶奶,干娘就被马车撞死了,她刚遭了山匪打劫,好不容易到了帝朝城,脸都毁了,还有她的孙子,到现在还没醒呢!夫人是菩萨心肠,就看在干娘也是一片好心,就饶了她吧!”

“梨花!把那个吉奶奶给我带来!”

“是!”

申凤儿浑身冒着冷气,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丫头婆子,她自问做到了亲和人善,照顾周全,从没有苛待过任何一个下人,对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是信任的,因为,她信任朱东,也相信自己的宽厚会换来他们的忠心。

可是没想到啊,送灵那日出了金景彰的意外,侯府一度非常混乱,原来,竟是那个时候,被人钻了空子吗?

“夫人!”可岚是自己出现的,并没有人要他来音韵厅。

“可岚?”申凤儿瞄上了他清冷的脸庞,冷冷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侯府里,多了一条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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