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连连劝说,龙霜雪起身,写了一行字交给主持看。
主持看后大惊。
龙霜雪将纸烧了,道:“佛法讲究的是普度众生,而我虽如蝼蚁般弱小,却也知有些人不除,这世道不会安稳,既然总要人做,我做也可以。
这广安寺每日听多少人的哀求夙愿,每日看多少心碎和眼泪,又有多少是因那恶人而起,此次我若是成功,一定会来接我儿,若是不来,不是我不要他,而是已经天人相隔。”
主持叹气,终于幽幽的点了头。
龙霜雪行跪拜大礼:“我若是真的不能来接瑞棠,有一日他问起爹娘,你就和他说爹娘生了病早就撒手人寰,别让他生了不甘。”
主持也应了,将人搀起。
瑞棠好不容易和娘亲亲近了些,见娘亲不抱,便挥舞着手要躲进娘亲怀里去,几次撒娇不得,便包了一包委屈的眼泪。
龙霜雪将带在身上的扳指一分为二,一半系在瑞棠脖上,眼泪直往下掉。
“若是可以,我也想听你叫一声娘啊。”
她一哭,瑞棠便不哭,挥着小手,亮晶晶的看着她。
龙霜雪怕自己舍不得,断不掉,把孩子递给主持后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瑞棠看不见娘了,这才爆哭出声。
寺庙门前,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龙霜雪边抹着泪边往外走。
“桃儿姐,你为何不把瑞棠教回段家?”
“段家不是好归宿。”
听了这话,桃儿终于下定决心,拉住龙霜雪,“我病治好后,想起了不少事,五年前那个雨夜,我确实没听懂公子说了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他们说的是羌族话。”
两人一阵静默,呆在段家的,不仅是一个假的段轻崖,而且还是个羌族人。
这事不能深究,背后必然是一个惊天大秘密。
桃儿道:“现在我要回洛阳去把我娘带出来。”
龙霜雪摇头,“你娘得了痨病,当初你还懵懵懂懂,她将你托付给我,寺庙旁边有一个湖...”
她不再往下说,桃儿却懂了,哭着道:“她是不想我牵挂着她,不想让我再回去。”
两人心情均是又伤又悲,搀扶着离开了广安寺。
次日龙霜雪已经打点行装准备去找唐荣升会和,桃儿却不愿意走。
她已经无处可去,倒不如留在通州,留在瑞棠身边。
“我知你有事要去做,你便去,如果你回来,我带着瑞棠依旧跟着你,如果你回不来,我护着他长大。”
龙霜雪闻言又要跪拜,桃儿赶紧把人拉起。
龙霜雪将小匣子交给桃儿。
“这是我攒的银两,养着瑞棠成人不是问题,你将里面银票一分为二,一半你拿去用,一半给瑞棠。”
桃儿接了,一路送龙霜雪到城门外、看着马车将人带走,心里是无尽的忧愁。
龙霜雪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唐荣升几人,便转向雄霸队伍一定会接近的莺歌岭。
莺歌岭已经十分接近洛阳,雄霸一路警惕的心也已经松懈,到了这里,再行个一日便能进入洛阳城,现在便是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雄霸的人马占据了官道,家丁将雄家旗帜插在马车上,一路飘飘荡荡的旗帜十分壮观。
因为太过招摇,人数又多,雄霸人马并未发现已经被人暗自跟了一路。
祝星辰带来消息,明天雄霸和亲兵要走的路大片樟树打掩护,届时下手最好,几人又商量了一番,这才纷纷散去。
隔天,雄霸的人马如约进入樟树林,唐荣升等在最后一段,此为莺歌岭必经之路。
龙霜雪得手之后,雄霸的人马一定会慌忙从此段路过,到时候喂他们一个土地雷。
唐荣升终于等到言小婉在第一段路发的信号弹,雄霸的人马一定已经进入了龙霜雪的视线,而且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静静等着,一遍遍擦着手心的汗,脑子里想着等下要怎么把握住机会,那个狗官的人能死多少就死多少。
路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些疑惑,但依旧不敢动,直到看见雄霸的人马晃晃荡荡的往这边来。
唐荣升又知出了事,眼睁睁看着雄霸的人马从眼前经过,这才赶紧往回跑。
龙霜雪以及几人都在,杜松已经快要发了疯。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雄霸就在轿子上,轿夫在休息,没有人注意到他,只要你跑过去,一定能的手!”
祝星辰拔出剑,冷冷横在杜松和龙霜雪之间。
杜松恼了,主动凑到剑刃去,威胁似得看着祝星辰。
言小婉赶紧把两人拉开。
“轿子上有孩子。”龙霜雪嘟哝道:“他们正在笑,我不能...下不去手。”
“孩子怎么了,妇人之仁!”杜松气到跳脚:“办大事怎么能拘泥于小节!就算是孩子,也是那狗官的孙子,死有余辜!是这么一两个孩子,换来的是更多人的命,有什么不好!”
“杜松!”言小婉也恼了,“我们连孩子都杀,那和雄霸有什么差别。”
杜松冷笑:“这么说你们都觉得她没错?”
言小婉和唐荣升不语,但都站到了龙霜雪身边。
祝星辰:“闭嘴。”
“好好,那孩子估摸着明天还在呢,我看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杜松的一席话让众人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直到夜晚,几人都没开口说话。
龙霜雪独自跑到溪水边坐着,言小婉寻到了人,递过几块肉干去。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唐哥是朝廷的通缉犯?”
龙霜雪一愣,逗乐了言小婉,她笑着脱了鞋,将脚丫子放进水里拨撩着,“我们的罪名是取了十个孩子的手指头。”
再说起往事,言小婉从容不迫,“我和你唐哥本来是生意人,两家门当户对,过得殷实。他来提时我爹娘便应下了。
说也奇怪,虽然从未见面,洞房见面时也不见有心动,只知这是要过一生的人,便是这么想着,两人在各自的心里分量就越来越重了。
很快我们就有了第一个孩子,可没多久孩子就生了重病,终于寻到了一名医,得了药方。可就最后一个药引哪里都找不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和唐哥终于打听到当朝宰相府里有药引,而且那药引还不少,我们去求他,那药引于他只是信手拈来的随便物,对我们却是救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