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去是留

笑过之后，云栈放下了贺灏。这小家伙也颇为懂事，一从云栈的身上下来，就屁颠屁颠的跑进屋去了。到了转角处，还不忘扭过头来给云栈打个招呼。云栈微笑着同他挥了挥手。

来来回回，一盏茶的时间就过去了，屋外哗啦哗啦下起了滂沱的大雨，天色由明转暗……

云栈再次伸手去将桌上早已经冷掉的茶水送到嘴边时，一旁内堂玄关处，贺齐负手走了出来。

见此，还未放下茶盅的云栈挑了挑眉。

素手放下茶盏，看着贺齐走到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随即满脸寒霜的看着他对面的云栈说道：“怎么，紫葳姑娘是来看贺某的笑话的吗？如果是，那很抱歉啊，贺某已不是云家人了，要赶姑娘出这贺府门，怕是不用顾忌的。”

最后一句，隐约透露出了一丝威胁，贺齐眼中也乍现出一缕狼似的狠戾。

而坐对面的云栈见此，脸上没有一丝畏缩。依旧和刚才一样，面色平静，姿态从容。只是在听到贺齐说的这句话后，凤眸微微眯起。眼中漩涡急聚，黑不见底，令云栈看起来有些危险……

就像是黎明前在深林里潜伏的黑豹，看着面前走过的猎物。蓄势待发，伺机扑上去一击致命。

如狼似虎的两道眼神在空中对视交际，互相争夺领地。各自的眼神中都带着谁也不让谁的阴狠毒辣。因为他们各自都知道，这是一场关于同类之间的博弈，谁要是先退缩，谁就输了。

不过，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

云栈赢了，意料之内赢了，也意料之外胜了……

意料之内的是云栈，二十一世纪的铁血女总裁。意料之外的是贺齐，他没想到云栈眼中会有如此狠戾，狠戾中还有一丝阴暗晦涩的复杂。那是只有极其处在黑暗内的人和老谋深算上位者眼中才会出现的情绪。

贺齐也因此心惊，导致在这场博弈中，毫无意外的输了……

他没有再用轻蔑的目光去看云栈，而是用慎重、谨慎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他似乎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对手。

最后，眼中从一点一点的惊讶逐渐变成惊诧，最后转换成了彻头彻尾的深深震惊……

云栈似笑而非的看着对面面色一下子变化几个眼色的的贺齐，心里知道他在震惊什么。不过还是腹排了一番，难怪小包子贺灏的脸像个五彩盘君，原来是有遗传啊！

不过也是一刹那间，贺齐便冷静下来了，他满眼冷凝的望着似笑非笑的云栈。眼中意味再明显不过。她——到底是谁？

云栈嘴角轻勾，眼里纯粹的光芒与外面的阴暗形成了强烈对比。却越发衬得她眼中光芒璀璨，如黑暗之星。独自闪耀……

朱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让已经猜到的贺齐再次不敢相信。

“我是云栈。”四个字，足以摧毁贺齐长久以来对云栈形成的固有印象。

这还真的是那个脑子不清楚，像个榆木疙瘩一样的云栈吗？

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听主人公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

虽然心里已经想到并接受了这个答案，但情感上却依然不敢相信。

这时的贺齐是百感交集，万千情绪在胸腔内郁结。

脸上的表情可谓异常精彩绝伦。已经不单单五彩盘那么简单了，而是一个盛装了各色染化剂的桶，百十种颜色，斑斓异常……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当贺齐缓过来时，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贺齐满脸谦卑恭敬地把云栈请到了内堂。一个环境雅致，干净舒适的屋子里，将泽兰和银朱都关在了门外。

与云栈面对面的坐在短桌两侧，还亲手为云栈斟了一杯茶。云栈也毫不客气地抬起来饮了一口。

润了下喉咙，云栈开口说道：“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吗？”

贺齐摇头，云栈见此，又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本册子，敛着眸说道：“这是绘琅阁的复册，贺管家不会陌生吧？”

贺齐眼光在看到那本复册时明显滞怠了一瞬。云栈见此，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刚才手里拿出的这本册子。其实就是她上次让临风去禀告云策时顺便交代的。卷抄一份绘琅阁的账簿，这对临风来说，这份差事既不费脑力，又不费体力。于是很快就把抄录好的卷册送到了她的手里。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见贺齐的不正常，云栈又添了一把柴的说道：“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在帮别人涂好处，自己却对所有唾手可得的东西越来越平淡。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以及保护好家人不受其害，才会选择这么条路，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为云峰效犬马之劳的时候，云策已经想要除掉你了。”

贺齐进屋以来一直平静的脸上在听到这些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锲而不舍地云栈又道：“你一死了，倒一了百了，可你的爱妻卢氏呢？你的可爱的贺灏呢？他们怎么过下去？”

贺齐嘴唇蠕动了两下，握着紫砂茶杯的手越发地紧。到底没有吐出一个字。

云栈说到此，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自你为云峰做事开始，你就踏进了一个再也不能拔出去的沼泽。不是被溺死，就是殚精竭虑而亡。一旦你退出，作为第一阵线前

锋的你，知道那么多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认为云峰会放过你？只怕是你前脚刚踏出云府，后脚就被不知名的人给暗杀了，更有甚，连同你的家属一齐解决了。毕竟斩草除根嘛，贺管家对此应该不陌生。”

说罢，眼神若刀砍在了贺齐身上。贺齐面色纠结，夹杂着一丝恼怒和后悔。放下手中的紫砂杯说道：“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知道云峰一等人不会放过我，那我该怎么办？”

云栈手放到适才拿出的卷册上，敛眸说道：“只要你留在京中，就凭这本账簿，就足够治你的罪了，暂且不论云峰一等人会怎样对待你。”说罢，略停顿了下。

启唇说道：“家主的意思是希望在帝京之中再也看不到贺齐这个人，你知道么？”

说罢，也不去看贺齐，自顾自地摆弄起手中所拿玲珑小巧，浆色甚亮的紫砂杯来。半响，贺齐才皱着眉向云栈拱手道：“还请姑娘赐教。”

把弄在紫砂杯，云栈垂着头说道：“云策的意思是不想这世界上还有贺齐这个人，同样，云峰在得知你被赶出云府后，一半的可能会和云策一样。所以，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