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鑫走了,走的很突然。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清晨,悄无声息的走了。原本郭小小是不在意姜鑫出去做生意的,可是此时家里有了小宝,还多了一个六岁的孩子,郭小小心里只有无尽的怨恨。
天黑的阴沉,远处不知谁家养的鸡子,开始了它最执着的工作。
姜鑫起身很轻,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孩子,看着两个孩子头挨着头睡在一起,姜鑫嘴角流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别睡过了,小涛早上要上学!”姜鑫声音压的很低,从床上轻手轻脚的下来。
可能是因为昨日的劳累,也有可能是因为缺乏睡眠,郭小小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姜鑫走出卧室,进来出去,就这样,一句宽心的话都没有!
看了看躺在小宝旁边的小涛,郭小小想起了昨晚上,因为单独自己睡,而一直无法安睡,硬拉着姜鑫给讲故事,无奈下姜鑫只好把孩子抱了出来,放在小宝身边。郭小小心里感觉像吃了个苍蝇,或者说如哽在喉。
郭小小不能冲孩子发火,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可这些始作俑者的大人,郭小小便只能把牙齿咬碎,讥骂不止。
郭小小承认她不是个什么高风亮节的人,也做不了好人,因为这世上的好人,都早早的挂了!也许郭小小,也会成为那些英年早逝的先人们中的一员!可郭小小完全不在乎!真的!这种看不见希望和未来的生活,多一天少一天又怎么样呢?
可是当郭小小低头看着小宝的那张脸,心底便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两个牵绊,那个孩子不管怎样,也是她带到了这个世上,虽然不相见,可知道他过的一切安好,那便是对郭小小最大的安慰。
是的!郭小小同样也做不了恶人,因为恶人也好累!郭小小她有太多不想失去的东西,有太多想要珍视的人,她还不想放弃!
所以郭小小只能成为庸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扔在人世间,难以在万人之中被人发现!是的!郭小小不是金子,只是粗廦的沙砾,还是那种被垫在脚下的铺路石,若是不感到疼痛,那便一切安好!
深夜有风穿过巷子,在窄小的胡同里盘旋不止,听在耳里,着实让郭小小体味了一把,什么叫做呜咽难鸣!
若不是来自身体的温暖,和身旁有人陪伴,走在寒风中的人,该感觉到毛骨悚然吧?
被放大了的恐惧感,让郭小小心头的怨恨,恰到好处的降了降温。在一声声鸡唱中,再次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郭小小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抓过床头的手机,时间不多不少七点整,郭小小猛然想起,校车会在半个小时后到达,在那之前,郭小小必须把小涛穿起来,洗漱完毕,温上一壶牛奶,背上书包,安全的送到巷子口。
郭小小觉得头重脚轻,一头乱发,蓬松在头顶结做一团,郭小小越是想梳开,越是结的紧,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郭小小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轻松了不少。
慌乱中套上衣服,再走到床边摇醒还在睡梦中的孩子。
小涛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郭小小,那张满是焦急的脸。在呆了片刻后,小涛终于瘪了瘪嘴,抬眼四顾,寻找姜鑫的身影。
“你爸走了!快起来!去刷牙!洗脸!”郭小小把小涛的衣服,一股脑的扔到了孩子的面前。
话音未落,小宝哼了两声,便开始有节奏的哭了起来。郭小小痛苦的抚着额头,在原地转了一圈,暗暗咬了咬嘴唇,把小宝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手脚麻利的帮孩子穿好了衣裳,从柜子下面,翻出背背带,把孩子背在身后。
伴随着小婴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哭声,开始手脚麻利的帮着小涛穿衣服。
小涛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打量着郭小小身后的小婴儿,郭小小慵懒的抬起双眼,此时“嗡嗡”做响的脑袋,让郭小小实在没有精神去应付眼前的孩子。
把小涛从床上弄下来,郭小小便蹲在地上,从鞋架上扔过来一双鞋子:“快穿上!”说着便站起身来,在孩子的洗脸盆里,倒入开水,兑入凉水,试好温度,再在牙刷上挤上牙膏,给口杯里灌入清水,一拉房门,走到门厅,开始给两个孩子冲奶。
其实牛奶是不放在门厅的,但试了试水瓶,郭小小打开了门厅里的电磁炉。
冲好两杯牛奶,转身冲进屋里,却发现小涛还蹲在地上,穿鞋子,郭小小再次抚着额头,双手叉腰在原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快步上前,把孩子的鞋子穿好,书包背上,围巾、手套、外套一件件的穿戴在身上,一把抓住小涛的胳膊,便往门外拎!
路过门厅时,把小涛的水壶往他怀里一放,便拉开了院门,猛然间想起小宝还没戴上围巾,便又冲了回去,把孩子放了下来,用围巾轻轻的围住口鼻,再把孩子背到身上,一下又想到,好像帽子还没戴上,便又放了下来,把帽子也戴上,这才重新背到身上。
一出房门,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钥匙呢?郭小小顿时瞪大了双眼,快速的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印象后,郭小小开始到处翻找,首先她想到了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手提包。在那里探寻无果后,郭小小又想起了床头,一番翻找还是没有,郭小小感觉自己要抓狂了,在原地走了一圈,猛然间想起昨晚好像,有用指甲剪给孩子,剪过线头!郭小小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点了点,不错!爬到大床上,在床里一翻,果然钥匙链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一把抓了起来,便往门外跑,一个转身便跟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在一起。郭小小连忙探出双手,接住即将倒下去的身体:“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郭小小忍无可忍,大声吼叫着。
身后的小婴儿,再次发出一阵有力哭声,一面把裹在身上的小披风,蹬开了一角。郭小小回过神来,把孩子的脚往身后放了放,用披风严严实实的掖在了里面。
一回头,看见小涛双眼含泪,瘪着嘴,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的样子,郭小小心头一软,把小涛手里的奶壶打开,放进小涛的嘴里:“趁热喝!”说着一把抓住小涛的胳膊,再次往门外冲去。
千万!千万!校车不要开走呀!郭小小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一面后悔,昨晚没有跟姜鑫要老师的电话!
一走到路口,郭小小便觉心头一灰,前后左右探看一番,都没有发现校车的踪迹,万般无奈下,郭小小连忙拨通了姜鑫的电话!
郭小小着急的站在原地不停的转圈圈,电话终于接通了,郭小小不等姜鑫开口,便急冲冲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校车的电话?!”
话音未落,姜鑫便挂断了电话,片刻后,一个电话号码发了过来,郭小小直接拨了过去。
站在寒风中,郭小小无奈挂断了电话,校车是不会来了,因为自己一直没有看手机,根本不知道时间,早在自己还在家里手忙脚乱时,校车已经平安回到学校,郭小小觉得自己很失败,身后的小宝又哭了起来,大概该换尿裤了吧!也许更饿的厉害,不能这样委屈孩子,若是长时间不换尿裤,孩子的臀部是会长湿疹的,想着郭小小一把拉过小涛,转身往家里走去。
小涛怯怯的跟着郭小小,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郭小小,大概心里也是充满了疑问,郭小小却也无力解释。
一开院门,又是一通忙乱,先给小婴儿解开尿裤,郭小小立马沮丧的坐到了下边,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找出一套新衣服,再把刚刚烧开的开水提过来,这孩子得好好的清洗一番,衣服也得重新换新的。
用脚把暖风扇轻轻的踢到一边,坐到床边开始清洗小婴儿,一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爽身粉,冲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小涛指了指:“小涛,把那盒粉递过来!”
小涛连忙站了起来,冲着郭小小指着的方向看去,双眼却迟迟没有聚焦到爽身粉上,郭小小心底再次生出一种挫败感,为想要让一个孩子帮忙干事的想法而自责,虽然郭小小时常在视频上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片段。
猛的从床上站起来,一把抓过粉,再重新坐了回去,给盆里换了一些清水,兑入热水,重新擦洗一遍身体,反复擦干,可能因为郭小小手上的动作粗暴,孩子发脾气似的蹬着双腿哭的厉害,郭小小从床头抓来拨浪鼓在孩子眼前反复的摇晃着,小拨浪鼓发出规律的“嗵嗵嗵”,孩子盯了片刻后,马上失去了兴趣,小手一抓又哭了起来,郭小小有了一种打人的冲动,咬着下唇,紧闭着双眼,努力平复着情绪。
“妹妹喜欢听儿歌!”小涛突然说道。
郭小小顿时瞪大了眼睛,拿起手机,搜出一首儿歌,放在小宝身边播放,这边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一摸牛奶早已冰凉,郭小小认命的重新加入开水奶粉,按比例冲好,试好温度,放在小婴儿嘴边,小婴儿开心的蹬着小腿,发出一阵欢快的“哼哼”声,一双小手努力想要抱着奶瓶,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喝了起来,郭小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一抬眼看见小涛的漱口杯还放在小桌子上,心头一动,看了看正玩手机的小涛:“小涛你刚刚是不是没有刷牙?”
“哦!”小涛放下手机,慢慢的站了起来,端起水杯在嘴边试了一下,马上皱起眉头,看了看郭小小,勉强又放到了嘴边,郭小小轻叹一声,抱着小宝站了起来,从暖水壶里倒出开水,加到刷牙杯里,小涛抬眼打量了下郭小小,这才蹲在洗脸盆前正式开始刷牙,郭小小皱了皱眉头,从床下踢出一个盆:“吐到这里!别洒到外面!”说着瞟了眼手机,吓了一跳已经八点半了吗?
郭小小看了看怀里的小宝,自己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郭小小终于投降了,给学校打去电话帮小涛请了假,心底难免有几分歉意!
过了一会,看怀里的小宝睡熟,郭小小一转身,把孩子轻轻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把暖气扇关掉,这才看了眼小涛:“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小涛盯着郭小小打量了片刻,嘴里嘟囔道:“我想吃薯条!”
郭小小脸上一拉,翻了翻白眼,往门外走去:“没有!吃鸡蛋饼!”说着不容置疑的往门外走去,一面快速的给自己洗漱一番,方在盆里倒入面粉,开始制作鸡蛋饼。本想用电饭煲煮一些白米粥,这样算算时间,大概这饭吃到嘴里,也要到中午了,想了想,郭小小放弃了煮大米粥的打算,转而用豆浆机打了一壶豆浆。
一番忙碌后,郭小小终于把饭端到了桌子上,一面招呼小涛过来吃饭,自己侧走到床边看看小婴儿,孩子哼唧了两声,郭小小连忙俯下身来,在孩子的小肚子上,轻轻的拍打着,片刻后见孩子再次睡熟,这才拉了拉小涛,走了出来。
冬天的饭菜果然是很容易便凉,郭小小嚼着冰凉的鸡蛋饼,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低头见小涛趴在桌子上,吃的正香,想想这些努力也不算白费吧!
倒了杯热腾腾的豆浆,放到小涛的手边:“饼凉了,喝点这个!”
小涛抬眼看了看郭小小,从桌子上端起豆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阿姨你也有儿子吗?”小涛突然开口问道。
郭小小感觉耳边像是有惊雷,轰然而过,木然的转过头来,看着小涛,吸了下鼻子,快速的眨动着眼睛:“你怎么会这么问?”
小涛低下头去继续吃盘子里的饼,郭小小的心情却再难平静。
把手上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郭小小转身走进了卧室,小宝的衣服还有一大堆,除了刚刚换下的,还有昨晚上的,这些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是洗不掉的,只能先用手清洗。
在门厅里戴上手套,郭小小把小婴儿的衣服,一件件的放在水里打湿,水的温度透过皮制手套,传了过来,还好,现在人真是聪明,竟然发明出了这样方便的东西,以前的年代,姜鑫的妈妈站在这里,又是怎样给姜鑫洗尿片的呢?想到这里,郭小小真觉得自己太幸福,太幸运!真的是太幸运了!
用手把脏东西都洗了下来,这才把小衣服跟其他的一些衣物一块放进了洗衣机,倒入洗衣粉,打开机器,便没事了,这一个上午又要闲闲的被自己消磨过去了,人生还真是乏味呀!姜鑫的妈妈当年是怎么的忙碌呢?不想也知道,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洗衣煮饭该是多么的不易,何况还要上班养家糊口呢?郭小小真心的敬佩姜鑫的妈妈,一个伟大而又了不起的女性。
站在院子里伸了伸腰,快步走到餐桌前,收拾碗筷,小婴儿再次醒来,郭小小皱了皱眉头,擦干净双手,把孩子穿上背背带,重新背在身上,这才想起,中午吃什么呢?不做饭了?郭小小心里想着,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一面又暗自嘲笑自己,头脑里除了吃就是吃,再无其他。
“阿姨我要尿尿!”小涛站在餐桌前,有些局促。
郭小小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门厅外面,那里是有公厕的,转念一想,又指了指卧室里面:“记得冲厕所!”一面皱着眉头,弯腰把碗筷收拾到门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