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故人来访昭惜危局坦诚以待枫林相拥(下)
回前墨:话说上回叶昭相助柳府二小姐柳怡棋与尹清晖后,便赢得柳惜音与之月夜欢宴上的琴笛和鸣,心中万分欣喜。是夜便做了个有关柳惜音的梦,一切有关自己和柳惜音之间的前尘往事日益明朗着,那句“始乱终弃”倒是令叶昭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催动神力在梦中一探究竟,妹妹叶华一根狗尾巴草便搔醒了自家哥哥,“哥哥,你的银川妹妹来了。”于是尚沉浸在梦中的南斗君叶昭便做了一回苦力——陪小公主逛街,待到闲下来看看凡间的柳惜音究竟如何,竟是……
柳惜音靠在闺房门扉哭泣着,梨花带雨,“为什么?为什么?不就因为我是瞎子吗?”
“小姐,小姐,您开开门呢。”红莺、青鸳、紫鹭都在外叩着门,印象中她们哪里见过柳惜音这般脆弱的模样。
“都出去,都出去。”
“演少爷。”楚演方才已然听见了动静,只是碍着柳天拓的面子不好直接离开,此番得了机会自然是要看望惜音。
“惜音,惜音,开门呐。”一个身着青衣,束着玉冠的男子叩着清音阁的门,观此人面相倒是不俗,眉宇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比之叶昭倒是少了几分俊逸与坚毅。
柳惜音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扶着门扉道,“演表哥,惜音听闻演表哥求亲四妹妹,一时间二姐姐、四妹妹都要出嫁,便再无人陪伴惜音,方才便是失态了。”
玄幽镜那端的叶昭看着柳惜音强颜欢笑的模样,隔着玄幽镜就想给楚演一记掌风,仔细想想还是作罢,“楚什么演的,既然是你先抛弃了惜音,那便不要后悔。”叶昭攥紧了拳头,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柳惜音并未和楚演多说两句话,什么年少之约,什么特意送来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都是骗人的,也是,自己一个失明之人,又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叔父一家虽说对自己不错,但到底是隔着一层,凡事自然是以自家儿女为重。也好,四妹妹幼时便倾心演表哥,如此,也好。
情之一字,向来伤人,还是三姐姐看的开,长伴青灯古佛,自此不食人间烟火,柳惜音抚了抚自己的青丝,叹了口气。
“小姐,”见柳惜音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红莺吓坏了,急忙上前,“小姐,您没事吧。”
柳惜音还沉浸在方才的一番思索中,倒是没有立刻回神。
“小姐,您别吓我们呀!”
“无事,夜深了,我也有些乏了,歇了吧,明日二姐姐婚宴,可得打起精神。”
“是。”见柳惜音尚好,三位侍女便长舒一口气,服侍柳惜音洗漱、卸妆。
今夜,柳惜音也做了个梦,梦中她终是能看见了,不觉欣喜,许是失明太久,依旧顺着光亮处摸索着前进。
叔父?近乎百草堂的陈设,身着绿衣的叔父柳天拓坐在圆桌前,对着,自己?那不是自己平时最喜的装扮,语重心长道:“惜音,姓叶的那小子不是良配,你还是早为自己做打算吧。”
“怎么会呢,阿昭说,”柳惜音面色一红,“待到他大破敌军,就,就来娶我过门。”
“唉,”柳天拓长叹一声,“如今可由不得你们了,”柳天拓担忧地看了眼前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很是刚强的侄女一眼,“皇上,皇上赐婚了。”
“赐婚?”柳惜音惊地站了起来。
“皇上赐婚昭儿与南宁郡主。”
“南宁郡主,”柳惜音瘫坐在椅子上,“这不是真的,阿昭说他此生只会娶我一人的。”
梦中的柳惜音流下一行清泪,阿昭,你也不要我了吗?
场景转换
“玉儿,你没事吧,来,我扶你坐下。”柳惜音定睛一看,是个蓝衣年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状极亲密,心中顿时不悦,那蓝衣少年是,熟悉的感觉,却是说不出。
“郡马,今天孩子又闹我了。来,你摸摸看。”
孩子?什么孩子?
下面的场景也是叶昭昨晚梦见的,“叶昭,你这个始乱终弃的骗子。”
叶昭?柳惜音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竟然打了叶昭一巴掌,始乱终弃?
突然,战火滔天。
“惜音,我活不了了,你快随狐狸走。”
“阿昭,惜音不走,你我生死。”话却是未有说完,“阿昭。”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红莺是贴身侍女,听闻动静,急忙从外间走进内室,看着柳惜音端坐在纱帐中,发丝已然被汗浸湿,小姐这是梦魇了?那日去昭惜堂时也曾梦魇,小姐刚才似乎也叫了“阿昭”?不对,小姐不是喜欢演少爷吗?
“无事,现在什么时辰了?”柳惜音的淡然反倒是让红莺揪心,明明昨日还哭得那般,那般撕心裂肺。
“回小姐,辰时了。”(在古代为7时~9时)
“那便更衣梳妆吧,今日是二姐姐的大日子。”
也是,红莺转念一想,小姐是向来注重大局的人。
柳府是本地的医药大户,嫁女自然事事周全,效率极高,距离“夜仙人”救治柳怡棋也不过三日时间,婚礼便操办的这般有模有样,排场极大,就连叶昭也收到了请柬。
溯宸殿
“南斗君可想清楚了?”司命胡青一脸担忧地看着叶昭,如此“任性”的叶昭他倒是头一次见。
叶昭拍拍系着红绸的聘礼,“本君何时糊涂过?”
银川本想来溯宸殿给叶昭一个惊喜,竟是看见了叶昭准备的,聘礼,单是从数量上来看,足以显示叶昭的诚意。
天机哥哥这是,银川红着双颊靠在殿外,人家,哎……
“可是她是凡人,仙凡不可相恋。”
凡人?谁?
“我确信惜音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女子。”
惜音?谁?她是谁呀!
“可那是梦,南斗君是否太过于……”
“胡青,你是司命,可否告诉我,我究竟前世和惜音有什么纠葛?”
前世?!
“南斗君,恕胡青难以从命。”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今晚柳二小姐婚宴,料想那楚演也会借此机会正式向柳四小姐提亲,我便直接用聘礼搓搓他的锐气。”
今晚?天机哥哥今晚要提亲?和一个凡人?不行,我一定要阻止!
是夜,因着那尹清晖家贫,婚宴便在柳府举办,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待到众人酒酣饭饱食之时,楚演果然向柳天拓求取柳府四小姐柳怡画,柳怡画倒是未有吃惊的样子,想来二人早已暗通款曲。
柳惜音虽说已释然,但还是在桌下攥紧了手帕。
“好好好,今日,双喜临门,”柳天拓举杯,“来,诸位,柳某感谢各位光临小女婚宴。”
待到众人坐定,“柳老爷且慢,今日应是三喜临门才是,”说着叶昭便派人将聘礼一箱箱地挑进柳府。
“那不是昭惜堂的少东家吗?”
“哇,聘礼好多呀,这是,夜明珠?”
“好大一颗呀!”
“柳老爷,晚生,”柳惜音听出了,是叶昭!“晚生倾慕惜音小姐已久,求柳老爷成全。”
叶昭此话一出,四座俱惊。
柳天拓亦是不可置信地站起,倾慕已久?这昭惜堂不也才开了半月?
看出了柳天拓与众人的疑惑,叶昭爽朗一笑,走到柳惜音身旁,深情款款道,“惜音,你可知我那药堂为何名为‘昭惜堂’?”
柳惜音原本以为“昭惜堂”实名为“朝夕堂”,孰料此“朝夕”非彼“昭惜”。
“那昭便是我,惜便是你。”
“哇。”在座的女子无不为叶昭的话感动。叶昭今日一袭玄衣,又束着紫金玉冠,加之身形高大,面容又俊朗,诚挚的态度自是让人心安。
不过这般完美的人,竟已然心有所属。
“还望柳老爷成全。”叶昭拱手请求柳天拓的应允。
自家侄女与楚演之间的纠葛算起来也是自己的不是,此刻柳天拓看这叶昭着实不错,只要侄女点头,便了却了自己对于早逝哥哥的承诺。
柳天拓看向侄女,“惜音,你愿意吗?”
“你会娶我吗?”
“娶。”
“要是我变成丑八怪你也娶吗?”
“可叶公子不介意惜音双目失明吗?”柳惜音失神地问到。
“日后昭便是惜音的眼。”
“这么说惜音是答应叶公子了?”柳天拓极为欣喜。
柳惜音微微点头。
“我不同意!”来人不是西海的小公主银川又是谁呢?
众人打量一番银川,倒也是生的极美,与柳惜音一红一白,一清冷出尘,一娇艳似火,倒真的是难分伯仲,若说真有不同,便是眼前这位“火姑娘”年纪略微小些罢了。
“公,银川,你来干什么?”
“你就是柳惜音?”银川理也没理叶昭,径直走向柳惜音。
“正是。”
“天机哥哥是银川的,谁也抢不走!”
天机?不是叶昭吗?
叶昭怕银川再这么闹下去迟早把自己身份的事兜出去,便暗暗施力,银川倒也不再言语,只是一脸幽怨的看着叶昭。
“不瞒各位,叶昭,小字天机,这位是舍妹,从小比较粘人。”
众人倒也没有多想,原来是哥哥和妹妹呀。
“银川,快回去,胡青,来,快带小姐回去。”叶昭给胡青使了个眼色,胡青便夹着银川“退场”了。
柳府外
“你放开本公主,你放肆,父王和哥哥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银川在胡青的臂弯中挣扎着。
“公主,得罪了。”胡青竟然打晕了银川?
“你未免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这时叶昭的妹妹叶华竟从虚空中而出。
“紫薇星君,您来的正好。”
叶华只是微微一叹,便接过了银川,“哥哥胡闹,你也不拦着点。”
“胡青看的出南斗君此番是认真的。”
“罢了罢了,你去看看哥哥那边吧,银川公主就交给我了。”
叶华再度于黑夜中隐去,胡青望着叶华的背影久久伫足……
柳府院内
叶昭趁众人不备凑到柳惜音跟前,她知道方才建立起的信任经小公主那么一闹腾,怕是所剩无几了,“惜音,明日巳时(9点~11点),城外枫林,不见不散。”
感到龙涎香气味的迫近,柳惜音方才的丝丝窘迫倒也随之消散了,“好。”
表妹,这一次叶昭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第二日,柳惜音精心梳妆,身着一袭白衣,手执紫蒲团扇,便只带着红莺去了城外那十里枫林,到了约定的地点,柳惜音便示意红莺与马夫在远处候着,自己则在那处等待叶昭。
今日不知怎的,甫一踏进枫林,柳惜音便觉得心中有万千思绪即将喷薄而出,全都是关于叶昭的,全都是关于阿昭的……
“表妹。”柳惜音闻声回头。
叶昭看着柳惜音双目无神的样子急忙快走几步,拦腰搂住了柳惜音。
柳惜音突然感到全身电击似的,她也双臂环抱叶昭,将头埋在叶昭脖颈处,“阿昭。”瞬间泪目。
两人在漫天飘落的红枫中相拥着,一蓝一白,与周遭景物相融,便像是一副绝妙的风景图。
待到叶昭与惜音微微分开,柳惜音颤抖着去摸眼前这张她想念了几生几世的面庞,嘴巴,鼻子,眼睛,眉毛,额头。“阿昭,真的是你。”惜音哽咽。
“表妹,你闭眼,”柳惜音顺从地合住了双眸,感到双眼被叶昭用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拂过,“好了,睁眼吧。”
柳惜音缓缓睁眼,眼前,眼前,她竟然能看见了,未待反应些什么,只感觉嘴唇被温热的两瓣轻贴,眼前是叶昭无限放大的脸,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柳惜音再度闭眼,沉浸在叶昭无边无际的柔情中……
一吻定情。
惜音,上辈子是叶昭软弱,保护不了你,也背弃了对你的承诺,害的你,但这一世,叶昭不会再放手了。
惜音这边,道貌岸然的“出演“表哥总算是演出完毕,可差点搅局的西海小公主倒也是个问题,何况叶昭还未曾向惜音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两人真心相爱,还是不要留有嫌隙。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南天星部分(最终章),第十回:为爱舍身南斗弃位,风流云散肝肠寸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