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个土司是不是李义的父亲,吉索还是要努力练好轮子秋,只有到了权力中心,自己才有一点点机会为自己的父老乡亲争取自由。偶尔吉索也会想起李义,万一他就是自己被送去土司的儿子,万一两个人相见又会怎么样?万一她真正成了土司的女人……想到这些她又焦头烂额,毕竟现在她还是在乎李义的感受,只能心里祈祷此土司不是李义的父亲。
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跳舞,她也强迫自己不去琢磨这个土司是谁了,所有的儿女情长在父老乡亲面临的苦楚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什么李义,什么廖志明,什么爱的久长,都是吃饱穿暖后的公子小姐之间的感情游戏,对于心念乡亲们的命运,拼命活着的人,情爱成了奢望,所以吉索慢慢也就释然了,她不再渴望爱情,不再思念李义,她的心里想的只有好好练习舞蹈,让自己接近土司,然后再想尽办法解救乡人。
她的日夜在轮子秋上交替,季节在苦心钻营中轮回。
又到一年秋收时,土司家又开始招兵了,土司有自己的军队,每年在领地上选拔年轻人充兵足势。每个部落的头人必须挑好年轻力壮的青年送去土司家,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土司家早已经有了自己实力雄厚、规模相当的军队。
索恪头人安排瘸子管家负责选拔当兵人员。瘸子管家其实很早就看上兰什姐了,在他父亲当管家的时候,他就求父亲倚仗手里的权利,把兰什姐娶回来给自己当媳妇,父亲也看上了兰什姐的美丽和聪慧,他许诺儿子,这个事情一定会办到的,他们家祖祖辈辈给头人家当管家,头人这点面子还是会允诺的,没想到媳妇还没娶来,他的父亲在年前突发恶疾去世了。瘸子管家继承父亲的衣钵,继续成了头人家忠心耿耿的管家,现在娶媳妇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觊觎兰什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天突然知道了兰什姐心仪祁家让,让他很是挫败,后来又明白头人夫人打算将她送去土司府,更是让他颓废,这两天突然听说兰什姐的表妹替她跳轮子秋,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这次他会好好筹谋,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让兰什姐心甘情愿嫁给自己。
在土司家招兵的名单中他加入了祁家让的名字,祁家让无法拒绝自己被选中的命运,他正值壮年,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很快几个选中的年轻人就要被送去土司府。
祁家让知道自己被选中,他作为这片土地上的普通百姓,没有反抗的权利,也只能服从安排,但他明白,过了几年,自己岁数大了,土司家就会允许他们再次回乡,那时候他就可以和兰什姐成亲了。不管日子多久,只要两个人情意绵长,时间不是阻挡两人在一起的困难。
叶落知秋,大河边金黄的落叶铺就了一片金灿灿的地毯,河两边杨树撑开金黄的羽翼,倒影在河水的波光艳影中。
祁家让来给什姐告别,两人踩着落叶而行,谁也不会想到这次去土司家当兵是瘸子管家阴险的伎俩,两人天真以为过几年祁家让役满归乡,正是他俩锦衣翠服,洞房花烛之时。
秋凉风寒,明天他就要走了,两人相顾无言,踩着金黄的树叶执手相看。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阿爹和阿妮。等过几年,我到了岁数,土司家就会允许我们回家,到时候我回来娶你。”
“好,我会好好照顾阿爹阿妮,也会等着你回来的。”
祁家让紧紧拥着什姐,什姐在他的怀里沉沦。
她是那么喜欢他,为了能和他双宿双飞,吉索都替她去跳轮子秋了,他俩的这份缘分来之不易,必须要好好珍惜。
什姐一想到他俩这份来之不易的爱,心里害怕祁家让去了土司府再生枝节,她决定今晚就拜了天地,行了夫妻之实。
“家让,我害怕节外生枝,今晚我们对着大河拜了天地,结成夫妻好不好?以后你役满归乡我们再补一次婚礼?”
家让何尝不是想着早点娶她,但背着什姐的爷爷奶奶如此草率拜了天地,他心中觉得对不起兰什姐。
“等我回来,我会请来媒人风风光光娶回你,这么见不了光拜了天地,我觉着太委屈你了。”
“我不在乎什么礼节名声,我只在乎你的情意。”
“我知道,但我……”
什姐主动献吻,用自己的热情去回应祁家让犹豫不决的态度。
祁家让在什姐甜美的温情举止中无法自拔,渐渐两个人倒在河边上,裹着树叶相吻。
什姐是铁了心要在今晚做实了夫妻之实,她主动拥吻让祁家让的身心都沸腾,他也是多么渴望着能与什姐朝朝暮暮,然而,没有结婚仪式,就这样行了夫妻之实,让他的心里愧疚,他费尽千辛万苦从什姐的身上覆过来,沮丧地垂着脸。
“我不能这么做,这样太对不起阿爹和阿妮,相信我,什姐,我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把你娶来,到时候我们再……”
祁家让的话没有说完,但什姐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个很自律的人,没有仪式之前他不敢毁了她的清白,他是爱她的,所以更会尊重她。什姐深深呼口气,刚刚的温情脉脉只好被秋风慢慢散去,她的良苦用心祁家让不明白,什姐只好苦笑一下。
“好,我等你风风光光来娶我。”
……
第二天祁家让就走了,什姐到村口送他离开。
什姐的歌声伴着远去的身影,祁家让在什姐的歌声中泪别。
“高山顶上的雪常年不消,阿姑的情思儿不断。
大河沿上的水永远不干,阿姑的歌声儿不停
阿吾走过的路遥远,尕妹等待的心艰难……”
瘸子管家看着祁家让和兰什姐依依惜别,听着什姐悲怆的歌声送走了祁家让,他心里的嫉妒怒化成奸诈,一个阴险的计划在他的心里谋划。
他贪婪地看着兰什姐望眼欲穿的眼神,他痴迷地听着兰什姐情深意浓的歌声,他悻悻地跟在兰什姐的身后,因为这份自私的爱,让他的心灵如同他的一瘸一拐的腿一样扭曲。
吉索全力以赴练习舞蹈,她没有来送别祁家让,到了晚上回家时,她才知道祁家让去土司家当兵了。
什姐看到吉索不分昼夜练习,没有告诉这一茬事。
“既然他已经去了土司府,只能先让他安心当兵,我如果真的能留在土司府,我会周旋着让他早点回来的。”吉索告诉什姐。
“谢谢你,吉索。”什姐感谢吉索能时时刻刻替他俩着想。
“再过一个月,我也要离开这里了,你要一切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安心等祁家让回来。”吉索还是担心什姐的处境,毕竟祁家让也离开了,这个家里再没有个照应的人了。
“好!”
两个人入睡,今夜什姐没有绣花的心情。
……
瘸子管家向头人去讨要兰什姐,头人夫人一听到管家的要求,马上明白了祁家让被管家选中是因为他看上了兰什姐。
星柳儿是什么人,一个心机深、时刻谋利益的女人,她又一想,只要管家娶了兰什姐,那么她就永远抓住了兰什姐这根线,到时候兰什姐和管家都成了自己的心腹,她就拥有了更多的筹码。
“我觉着把兰什姐赐给管家挺好,管家也是上等人,兰什姐跟了他是高攀了。”星柳儿对头人说。
“上次不是说的兰什姐和祁家让情谊相通,刚刚送走了祁家让,这么快就把兰什姐赐给管家,会不会不太好?”头人还是有点心虚。
“什么好不好?你是头人,为她寻得一门好亲,是抬举了她!”
“既然你觉着好,那就这么定了,你改天去找兰什姐的阿爹说说。”
管家赶紧跪下来叩谢头人和夫人,头人走了,星柳儿邪媚地朝管家笑笑,一脸骄傲地对管家说:“人我可以给你,但人家的心你要靠自己去抓了。”
管家谄媚地应承:“谢谢夫人,以后我定会对夫人肝脑涂地,忠心耿耿。”
星柳儿满意地笑笑,摇着蛮腰走了。
如何得到兰什姐的心呢?只有祁家让死了,兰什姐才会改变初衷,管家才会有机会得到她的心。
瘸子管家策划着要如何借刀杀人除了祁家让。
他明白土司对自家的军队纪律很严明,特别对待逃兵的处决是格杀勿论。
他要让祁家让做逃兵,他故意散播谣言说要和兰什姐成亲了,让谣言快速传到祁家让的耳中,只有这个消息,才会让他方寸大乱。
瘸子管家对着一个下人嘀咕了几句话,然后阴邪一笑,准备厚礼要去拜访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