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姐妹围着砂锅焖鱼，就着排骨汤，嘻嘻哈哈的吃着饺子的时候，不远处的袁家则安安静静地吃着一桌全素宴。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大家专心吃饭，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美好，袁大将军对此表示很是满意。
袁家本就军旅草根出身，规矩本来就不是很大，又因是在乡间过年的关系，一切从简，年夜饭也没有讲究男女分桌。厨子是特地高价从凤阳府请来的，做得一手好素宴。虽然是素菜，做起菜来那可是丝毫不马虎，而且一道道都是大菜的名字，甚至连味道儿也有些相近。
袁太夫人满意的吃着菜，心想，这个厨子可真厉害，居然能把素菜做的跟真的一样，回头还得再请几次。还是凤阳好啊！家乡就是人才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得再多住上一年半载的。跟这里的人打交道不用费脑子，可比京城舒坦多了，就连这蔬菜也新鲜。
袁夫人沈氏心不在焉的吃着菜，心里盘算着，也住了好几个月了，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得想办法劝劝老太太早点回京。
袁大少奶奶崔氏斯斯文文的夹着菜，暂时摒弃了以往“求子”的愿望，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可以早日回京，到时候定要把京城的各大酒楼的特色菜叫上一遍！
袁大少则在一旁偷瞄自家弟弟，心想，大家都瘦了，唯独这小子更胖了！又琢磨着，下回自己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也跟着这臭小子去那个什么杨家瞧上一瞧。
而此刻的袁二少，正一脸认真的吃着菜，放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饭吃到一半，忽听的外面响起“噼啪”几声短暂的鞭炮声。袁家众人吃的太投入，齐齐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及的反应过来，鞭炮声很快就停息了，以为是哪家贪玩的小孩点了几个小鞭炮儿玩，倒也没人在意，继续各怀心事的安静的吃着年夜饭。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只见袁二少放下筷子，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祖母，爹，娘，大哥，大嫂，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话音刚落，也不待大家回话，袁二少又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袁老太太感叹道：“这新请来的大厨可真是不错，孙儿都吃撑了，得出去消消食儿，晚些时候再来陪祖母您守岁。”
袁老太太听罢，赶紧挥挥手道：“诶呦，吃撑了啊？那可不好！一会儿该闹肚子了。难受不？快去快去，去院里走上几圈，一会让人沏壶消食茶给你。”
袁二少摸着肚子缓缓地退出了门，一个华丽丽的转身，一溜烟儿，大步走到黑漆漆的后院，吹了声口哨，就听到有人小声的说：“二少爷，二少爷，在这儿呢。”
“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来！害你少爷我啃了多少根萝卜条。”袁二少边说边一记头拍，拍向板凳。
板凳摸了摸带着雪花帽的脑袋，一脸委屈的说道：“少爷，您可不知，小五姑娘小气的很，这一锅可是板凳费了老半天才求来的。”
“罢了罢了，快给本少爷看看是啥好吃的？”
“是砂锅焖鱼，老香了，可惜有些凉了，我看她们都是架在小炉子上面，边炖边吃的，那味道，真是……”板凳想想就能流口水。
“怎么才这么一小锅？这哪够吃的。”
“就这一锅她还不肯呢，说是原本要留着明儿吃的呢。”
“听她胡说！我今儿可是看到杨三花杀了好大一条鱼呢，她们家就这么丁点儿人，哪里吃的完！吃不完那就是浪费！放到明儿可就坏了，本少爷这是好心帮她们呢。”
“是是是，二少爷最是好心了！一会儿也给板凳留两块呗？”
“行了行了，先找个地方，对了，就去那马车里吧，车厢的帘子够厚，又暖和又挡风，还挡味儿，嘿嘿，一会儿你搞个小炉子过来，咱们在里面偷偷吃，嘻嘻。”
“嗳嗳，二少爷，您可太聪明了。”
“那就这样，我先带这个去，你记得一会带点蜡烛过来啊，黑黢黢的啥都看不见。嗳，别忘了带点白饭。”袁二少说罢，端着砂锅一溜烟就去了马棚。
袁二少抱着砂锅在黑暗的车厢里等着，忽见帘子被人拉开了，闪进来一个人影。
“动作挺快啊！快把蜡烛点上，嗳？你咋没带炉子呢……”
“少爷，我来了。”此时板凳一手提着炉子，一手提着小食盒，也走了过来。先将东西放下，又从怀中摸出蜡烛，就着炉子里的火苗点燃了蜡烛，这才掀开马车帘子，欲往里钻。
“啊！大，大，大少爷！”
顺着微弱的灯光，袁满和板凳看到了袁大少的板着他那张俊脸。
“哼，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有猫腻。”
“啊？……大哥？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小子行啊！我就说呢，你怎么一根萝卜条能吃上一刻钟，一顿饭也就吃了十三根萝卜条，还好意思说自己吃撑了，唬谁呢！”袁大少心想，幸亏我一直数着。
“啊？有十三根那么多啊？我说我咋越吃越饿呢！这萝卜消食啊。”
“少废话，快把炉子点上。”袁大少一边指挥板凳点炉子，一边又对着袁二少念念叨叨：“你小子可以啊，有好吃的也不叫我，还是我亲弟弟么……”
砂锅焖鱼经过加热，重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嗳！这才叫肉啊！”袁二少吸了吸鼻子，满足的往嘴里塞了一片鱼肉，一边吃一边还不忘骂骂咧咧：“那什么狗屁大厨，吃素就吃素，起什么荤菜名儿！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吃肉好吗！哎我说大哥，回头咱们找人胖揍他一顿如何……嗯嗯嗯，这才是荤菜啊……嗳，大哥，你咋不说话？”
袁二少边吃边说边转头看向他大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袁大少正闷头大吃呢，哪顾得上理他。
“嗳嗳，真好吃……”
板凳一边听着袁二少的大呼小叫，一边看着两位主子捧着饭碗狼吞虎咽。可怜的他，只得在一旁默默的吞着口水，心里盘算着一会会不会留点汤汁给他拌饭吃，顺势又偷偷的把食盒往身后悄悄的移动。
“嗳！那食盒里好像还有东西，快快快，拿出来拿出来……”
板凳听了，垮了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出来：“那是小五姑娘给我的饺子。”
“有饺子你不早说，想吃独食是不？胆儿肥了你！”袁二少一手夺过饺子，一手不忘招呼板凳一个头拍。
袁二少随手夹了个饺子扔在嘴里，也不管是不是冷了，当场就咂巴起来：“嗳！怎么是咸菜的啊！”
“我这个是肉的！”袁大少终于开口了。
“啊，不会吧？还有不一样的？”袁二少又夹了一个，一咬：“唉！怎么是萝卜干！”
“白菜猪肉！”袁大少缓缓说道。
袁二少郁闷了：“我这也是白菜，只有白菜没有肉啊！”
“又是纯肉的！”袁大少心下一喜，有趣儿。
袁二少抓狂：“啊啊啊！怎么还有豆腐干馅儿的！”
“嗯，这回是肉酱的！”
“啊啊！！怎么是素蘑菇的！”
“……”
这厢还在激励的竞猜饺子，那头的杨家小草屋内，姐妹们已经吃饱喝足，收拾妥当了。两个小炉子，一闪一闪，正滋滋地冒着小暖气，在一旁，是一个小狗窝。自从下了雪，黑花的狗窝就被挪到了屋里，此刻黑花正懒洋洋的趴在那儿听小主人唱歌。
同样是没有烟花爆竹，四姐妹像去年除夕一样，聚在一张铺了稻草的床上，只不过这回的稻草上面还多铺了一床旧棉被。姐妹们缩在新棉被里，嬉笑着，跟着杨五花学唱歌儿，自编自演了一场春节联欢晚会，也没有刻意守岁，谁困了就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