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间因果循环,不怀好意之人终是不得善终,今日毕某立于此处,便是还鄢城人一个公道,替下面无辜而去的亡灵,为你们丧失亲人之痛做个了结。”
自称毕某的人名为毕原,已是七十八岁高龄,凉倾帘正对阳光,刺眼的光芒正对眼眸,睁不开眼也看不清面前。
只得别过脸听毕原道明意图,不过结果是她意料之中但也是意料之外。
“今日,我要为那些惨死的人们讨回公道,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我要替神明惩处罪大恶极的三人。”毕原将大家目光引于被绑在人字架上的人,太阳太毒,仿佛都要被吸了去。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禽兽不如狼心狗肺,我要用天来惩罚三人,让她们下地狱阎王都不肯收他。”毕原的话得到众多人的认可,纷纷鼓掌表示同意,凉倾帘看不清台下却听的出声音。
“暴晒三日,直至干尸,在五马分尸分别祭奠每一位因她们而死的亡灵。”
真残忍,暴晒,再五马分尸,在干涸枯竭的慢慢死去,可想那段垂死挣扎之时又多痛苦难受。
凉倾帘只闻台下的鼓掌声更加浓烈,但换位想想,那些死去的人,或许是她们的丈夫,儿子,爹爹。亦或许是他们的妻子,女儿,娘亲,自己的至亲死于自己面前,痛苦可想而知,报仇心切,都可以被原谅。
但,难道真的要丧命于此?为何?墨楚歌的意图在此刻有些模糊了,竟想不通到底为何。
“你不反抗吗?你真的想死吗?”
耳边又有了声音,凉倾帘闻声侧颜,沁澜正盯着她,开口道:“那些人都不是死在你手里,为他们偿命,你值得吗?”
“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如此你还满意?”凉倾帘反问,这些人的确不是死于自己手上,但自己终是这些人死亡的导火线,若非自己一时丧失心智屠城,他们也不能借此机会在鄢城大开杀戒。
沁澜愣住,眉色一沉,挑眉看向远处:“和你在嘴上功夫挣高低有何本事,有本事,看谁能逃过这劫。”
暴晒三日,若是其余人可能有性命之忧,但对于此三人,根本没有威胁的可能。
在众人离去后,热烈的强光打在身上,凉倾帘闭眼忍受,身子如同置于火炉之上,虽已过正午,但晌午后的太阳最毒。
而且这块平地是有人精心挑选过的,日照时间充足,换个说法,会比其它地区多晒几个时辰。
口渴干燥嘴唇干的裂开来,原本额头的汗水在不知不觉中蒸发掉,凉倾帘受的冷却受不得热,一个下午的时间眼前便有些花了。
机体急需水分的消息传入脑袋,凉倾帘心痒难耐,不由得动了动绑住手臂的粗绳,奈何愈动愈紧,皓腕被勒得通红,疼痛感在手中感觉,这才发现,她们为何不逃开的原因了。
这个粗绳是特制的,愈动愈有收缩感,而且这粗绳抑制着灵力,凉倾帘双指微动,的确如所想那般运用不得灵力。
凡间哪儿有能控制灵力的战器,若不是有人相助,恐怕得不到此等厉害的绳子。
渐渐的,皓腕的疼痛感在减轻,缓缓便再也感觉不到,凉倾帘以为自己挺不过去故意动了动手想使自己清醒一些,奈何手却被控制一般动弹不得。
凉倾帘侧颜一看,皓腕勒红的痕迹消失了,而且阳光照射下也不觉得热,反而如同在躲阴凉似的凉快,微风拂面亦是凉爽十分,心里不经奇怪。
可沁澜在身旁却已是嘴唇发白,缺水的缘故使她看上去老了几分。
同一片天空为何会有两种状态,就连自己方才缺水的状态也在慢慢减轻,身子觉着有一股淡淡凉凉的灵力灌入体内,不缺水也不热,除了手背绑着有些酸之外,并无其它不适。
想起墨楚歌临走时留下的墨簪,或许是墨墨在替自己吸取热量灌入水分,有了墨簪的陪伴,果真一切都不是想象中那样艰难。
……
寻人无音的顾尤眉守在棠梨轩下一日一夜,直至第二日夜晚,终于下定决心,心里暗道:“今晚一过,若你再不出现,我便信你。还留相思恋。”
同如她煎熬一般,昙柳颜将书籍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背了一遍,再次熟悉了一遍医书,心里又是另外一个感受。
沉浸于书海世界里的他丝毫未注意窗外苦等的女子,天色蒙蒙亮,正是练剑的好时刻。
清木剑紧握于手中,昙柳颜透过细缝瞧见略显疲惫的单薄身影,心里不忍却又无能为力,终是无缘……
“不爱你的人何必强求。”顾尤眉收回目光,吹了几日风身子也显得无力许多,嘴里淡淡念叨,转身拖着疲惫沮丧的身子,脚步一停。
“你不后悔?”君曲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玉扇十分惹眼,忽闪两下却是清凉如风。
顾尤眉抿嘴一笑:“我下凡本意是寻烟儿,她已经寻到,我该回浮烟阁了。”
“墨兄苦寻多年才找到转世的浮烟,现在他们姻缘未定,情根虽深却也受不起打击,不打算亲眼见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君曲尘试图挽留她,就算不知对与不对,但只要留下,日久生情,往日情分终会回来,再他看来,昙柳颜绝不是无情。
“那是她该经历的人生。”顾尤眉云淡风轻,将一撮秀发理于身后,抬头直视他:“浮烟阁会随时关注烟儿安危,放心。”
话毕,顾尤眉不等他回话便直径走远,渐渐淡淡青烟显现,消失不见。
阁楼之上,隐忍的眼眶随着女子的离去而缓缓崩溃,昙柳颜将窗户大大打开,任由大风划过脸颊,望着女子曾站过的地方,黯然神伤。
“你真让她走?”君曲尘直视他,顾尤眉若是回了浮烟阁,下次若再想见到便难如登天。
凡人若非羽化登仙,没有他人帮助,根本进不了南天门。君曲尘见他缓缓将窗户关上,只留一扇禁闭的窗柩于自己。
“你们不会后悔吗?”君曲尘淡淡道,起初见她们形影不离相依相偎是的你侬我侬感觉总是令人羡慕,甜蜜。如今的分道扬镳永不相见却是如此揪人心肺。
“我一定要问清楚你们分开的原因。”君曲尘猛地一甩长袖从木梯往上而去,昙柳颜执意拒绝的原因他很是好奇,没人会拒绝顾尤眉那样美艳动人还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姑娘。
除非那人当真是傻,不过,从昙柳颜一举一动只字片言以及刻意隐藏的眸光和小动作都能证明,昙柳颜绝非是因不爱了。
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则是昙柳颜昏昏欲睡的姿态,身旁四五个酒壶,他右手紧握一碗杜康,酒香弥漫,吸入肺中倒是有一丝醉意。
君曲尘直径走向他,抢过他手中的瓷碗,里面留有的些许杜康在荡漾着,于是想也不想便一口往嘴里送去,抿了抿感受片刻,并未有何怪异。
“你为何总抢我的东西。”昙柳颜趴在右手上,挑眉看向他,眼睁睁见他又倒了一碗酒一干而尽,不由得冷笑出来。
晃晃荡荡的伸手抢过酒壶往嘴里送,酒水便顺着他的下颌,脖颈流下湿透衣物,朦胧迷醉的眼神往屋顶飘忽,将酒壶重重置于竹桌上,回头看向君曲尘,略带酒意:“你根本就不懂借酒消愁消得不是愁。”
“我不懂,醉了就懂了?”君曲尘看他脸色微红,对于抱着的酒壶爱不释手,惹起他的好奇心,不由得再次抢过他怀中的杜康,学着他喝酒的姿势饮起来……
昙柳颜嘴角微扬,挥手摇了摇,扯了一把衣领:“喝酒,可不是这么喝,你也太对不起这壶好酒了。”
君曲尘不胜酒力略带些醉意,见昙柳颜喝酒的神态潇洒豪迈,不由得学起来,不过无疑是东施效颦,自叹不如:“想不到,堂堂易柳谷谷主,竟也有这一面。”
“我会的,多了。”昙柳颜将酒壶抱于怀中,坐于窗台之上,两眼放空望于远处,棠梨轩的窗比别处高,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大半个易柳谷尽收眼底。
那颗已经凋谢的美人树,亦是没了花团锦簇的诱人,昙柳颜将用完的酒壶扔了下去,破碎声传入耳朵,君曲尘闻声扑向窗前,步伐摇晃显然是醉了。
脸色红透了,昙柳颜看着天空,薄唇微动:“我会医术、会银针、会针灸、会采摘、会配药、会疑难杂症、会瘟疫、会治病救人。”
“独独不会,让你看清。”话毕嘴角上扬冷笑出声,眼眶不自觉红了下去,花了眼,在摇摇晃晃的拿起另一壶杜康,一口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