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玄机宫的马车里,时不时传来我微弱的抽泣声,想来这副模样一定丑极了。我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低着头,慢慢的在稳自己的情绪。
“心里可舒坦些了?“太子问道。
“让你见笑了。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弱弱地说。
他轻笑:”无妨,人之常情。“
就这样,又是一路无话。到了玄机宫,我们先后下了车。他依旧是抱我下的马车,这一次我也没了之前的惊吓,既然已是夫妻,他要这般做便随他吧,我这日后的生活还得仰仗着他呢,倒不如借此机会来慢慢培养感情,至少让他心中有着我是他的太子妃这个数吧。
“你先回自己的院里去,我书房还有些事,晚上再去陪你。“他神色温柔地对我说。
“哦。”我回道。
他转身走了,我和音兰等人沿着来时的路往自己的院里走去。
“太子妃,音兰觉着太子殿下人不错,不像传言说的那般不堪。“音兰扶着我的手认真的说道。
其实说实话,我心里也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坏,至少这短短的相处下来,我并未觉得他是荒淫之人,最多不过脾气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罢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尽量小心些,毕竟人心隔肚皮,在还没弄清楚之前先别下结论。“我虽直觉他不是恶人,但为了保险,还得先防着些。
“不过坊间都说这玄机宫里莺莺燕燕无数,我怎么一个也没见着?“我有些好奇地向周围望了望。
“是啊,音兰也没见到,可能这玄机宫太大了,她们都在别处吧。“音兰说,”日后总会见到的,太子妃还要和她们斗智斗勇呢。“
“噗!“我笑道,”斗智斗勇这词你怎么想到的?还往这上面放。“
“音兰在小姐的话本里看到的。那柳三娘嫁到柴府之后日日跟那些个姨娘、小妾斗智斗勇,话本里就是这么用的。”音兰得意地抬着头看向我。
“就不该将那些话本留给你看的,没得尽学里面一些有的没的。日后啊,我就将那些枯燥乏味的经史丢给你,让你去参透。”我吓唬道。
“别呢,求求小姐放过音兰吧,那些无味的东西,音兰瞧着就头疼,才不要读它。音兰只求小姐将那些有趣的话本留几本给音兰打发打发时间。“音兰求饶道。
“还打发打发时间,你以为还在相府呢?这日后啊,有的是事情要你去做,老让赵妈妈一人操心怎么能成?”我佯装生气。
“是,音兰遵命。音兰日后一定少吃饭,少偷懒,多干活,多出力。”
“这就对了嘛,这样就还是我的好音兰。等我有了好看的话本呢,就留几本送你。“我边点头边笑着说。
”多谢太子妃!”
谈话间,我们已不知不觉地到了幽兰殿。张妈妈匆匆从里面出来说:“太子妃,两名侧妃在里头说要给您问安。“
“侧妃?她们来了多久了?“我讶异,刚才还正和音兰聊到那些莺莺燕燕的,这么快就来了?
“快半个时辰了,奴婢说您和太子殿下去宫里了,让她们明日再来,她们便说要等您回来。”赵妈妈为难地说。
“没事,我去看看。“
一进殿内,那两名侧妃便立即站了起来,等我坐上主位后,她们便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大礼。我瞧着她们的样子都算得上是出众的美女了,着装上面看着有些艳丽夺目,不过尚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
“你们坐吧。”我装出一副端庄娴雅的样子,清嗓说到。
“多谢太子妃。”她俩异口同声道。
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要说些什么吗?这种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说玄机宫的事吧,我昨天才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说吧,这未免有些尴尬,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她们是来向我问安的。
“嗯,本宫初到季瑠国,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你们二位既来问安,便趁此机会同本宫讲讲吧。”我说道。
她们二人对我说的话似乎并不感到惊奇。
“太子妃,嫔妾是侧妃张氏,素日里殿下唤我惠惠,太子妃若是不嫌弃,便也叫嫔妾惠惠罢。”那张氏故作柔顺地说。
什么叫我若不嫌弃,太子都这样叫你,我哪还能嫌弃不成?瞧着样子,这张氏不会是在给我下马威吧?明里暗里地告诉我太子有多疼她?
“惠惠,这名字真好听。温柔贤惠,跟你很配。“我笑着对她说。
“太子妃说得不错,殿下也老说嫔妾的名字好,他很喜欢。“张惠惠说起太子就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太子妃有所不知,惠惠妹妹是玄机宫最得殿下心的人。”另一位侧妃说道。
我看向她,笑着说:”那多好呀,殿下有惠惠陪着,该开心多了。“
“可不是呢,只可惜惠惠妹妹的肚子一点响动都没有,要是能为殿下诞下一子的话,殿下一定会将他宠到天上去的。“那女子一脸惋惜的样子。
张惠惠一听这,脸刷的一下白了。看来这两个侧妃的关系并不好啊。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氛围,我转移话题。
“这位侧妃叫什么?“
那女子一笑,不好意思地说:”瞧我,只顾着跟太子妃聊天,都忘了向太子妃介绍一下自己了。嫔妾侧妃杨氏,单名一个如字。“
我点点头,朝她笑了笑:“对了,玄机宫里可还有别的侧妃或侍妾?”
”回太子妃,还有一侧妃林氏,因前两天染了风寒,现下正在调理,怕将病气传给了太子妃便托嫔妾向太子妃说一嘴,改日定来向太子妃问安。“杨如向我说道,“宫里还有几个侍妾在,因这身份的原因,不能来向太子妃问安。“
“原来如此。“我装作懂了的样子,心下却想着亏我还觉得他玄机太子不像是荒淫之人呢,不想这宫里竟有这么多的女人,现在一个张惠惠、一个杨如都这样了,可想日后那一堆莺莺燕燕还不得闹翻天?
这时张惠惠起身向我行礼说:“太子妃恕罪,嫔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告退了。”
“既然如此,二位就一同下去吧。”我温柔地看着她们,“你身子不舒服,回头请几个太医给你瞧瞧。”
“谢太子妃体恤,嫔妾告退。”张惠惠柔顺地说。
杨如见状也行礼恭敬地告退了。
等她们两人都走远了,我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将边上的茶盏拿起来一饮而尽。
“太子妃,您慢点儿喝,小心呛着。“赵妈妈在边上无奈的说。
“赵妈妈,你说对付女人怎么就这么累呢,如今就她们两个,在我这里都这般说话,日后要面对这么多人,可叫我如何是好。“我像是在对她发牢骚。
”奴婢瞧着刚才太子妃处理的很好呀。”
“赵妈妈你就别安慰我了,方才我都难受的要命,她俩一个在我面前说自己得宠,一个在旁边嫉妒,我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调和一下,唉~”我真的想想便头疼,“要不我以后躲着她们些?“我用着试探的小眼神看着赵妈妈。
“太子妃浑说什么呢?你是玄机宫的正妃,怎能躲着她们这些个侧妃、侍妾?“张妈妈生气地说。
“好嘛,我知道妈妈不会同意的,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垂头丧气地说。
我起身走向边上的圆木桌旁坐下,上半身趴在桌上面,拿着一块桂花糕慢慢地嚼着,赵妈妈看我这副模样倒没有责备我,反而是笑着摇了摇头便出去了。在这里生活是真无聊啊,没人玩儿,也没话本看,屋子里什么都是新的,可就是因为它是新的,就更不想去动,画笔要用过的才会觉得舒服,才会有感情,这些桌子啊、凳子啊都是一样的。虽然相府的小木床远不及这张床的三分之一,可却很温暖啊,睡着安心;我的小轩窗虽然没这里的窗子大,敞亮,可是小轩窗外有紫竹啊,可好看了,而这里的窗户没有一点情调,外面直接连着走廊,最多只能看看侍女们走来走去。好想相府啊,这里一点都不好。
“你很无趣吗?”玄机太子突然进来,坐到了我边上。
“有点。”我直起身子。
“我书房有书,你无聊时可以去拿几本来看看。“
”是什么书?要是那些枯燥的经史就算了。“我先是一兴奋,可是一想他的书房应该都是些史书兵书,便也就算了。
“你不看经史?”他好看的双眼充满不可思议。
“很奇怪吗?”我反问。
他一顿,笑着说:”倒也不是,只是听说你们相府的子女从小饱读诗书,才华出众,便想当然地以为你看的应是《论语》《孟子》之类的书。“
我笑着说:“这些书幼年的时候都是父亲和长姐逼着我读的,要背诵的章节若是不当日完成便不准给晚饭吃,所以才成就了如今这样的虚名。其实我最最厌烦看这种书,枯燥乏味,每每一看就想睡觉,若不是父亲叫人看着,估计如今司徒相府的名声非被我拖垮。“
玄机太子轻笑出声:”不想你这般有趣。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我喜欢看话本啊。“一让我讲话本我可是停不下来的,“我喜欢看各种各样的话本,那些讲坊间流传的小故事的最为喜爱,人物有趣,事件新奇,有的更是闻所未闻。虽然你们喜欢读圣贤书的人看不上这些,但是这些话本是真正能让人开心的读物,语言风趣易懂,还会让我知道何所谓世态炎凉。在我们嘉元国,我最喜欢我们那儿桐乌斋里卖的话本了,都是时下最新的,最好看的。“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眉飞色舞、双眼放光的。
他依旧是保持微笑地看着我,很安静地听着我滔滔不绝。
“我建议你也可以去看看话本,若是有机会,我让父亲从嘉元国寄几本过来让你瞧瞧,真的很好看的。你也别老是读那些乏味的经史,偶尔也看看坊间的话本,放松放松嘛。”说着我竟不自觉地用手拍了拍玄机太子的肩膀。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真如你说的这般精彩,我定会找机会看看。”
不知不觉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如此轻松,让人觉着特舒服。
“你以后可多与我讲讲你在嘉元国的生活,我看着你的样子,幼年时的生活应该是过得很愉快的。”他一直微笑着,从他闪耀的双眸里,我看的出这样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我这个人就是别人一笑,一开心,我便跟着开心。
“好呀。我可告诉你,我幼年的趣事用箩筐来装都不够。相府虽然管得严,但只要我将该学的该做的都完成了,其余的时间便是任由我来支配的。不过快及笄的那段时间,父亲给我请了一个女先生,但是我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干坏事。”一想起从前的事,我就开心,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像是被我的情绪感染,玄机太子也笑出了很大的声响。我跟他讲了很多很多幼年时自己做的损事,把他逗得乐不可支。直到后来晚膳上来的时候才停下。吃晚膳的时候,他不住地给我夹菜,自己却不怎么吃。我问他自己怎么不吃,他说见我吃得开心,他便开心。呵,这个玄机太子还挺会说话的。
用好晚膳,看着外头的天也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我看着他问:“你今晚睡我这里吗?”
他笑着说:“是。”
“那我再同你讲讲我从前的趣事如何?“我试探性的问道。
“好!”
我们来到里屋,坐到床上,桌上点着蜡烛,烛光填满整个屋子,帐间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后来,困意袭来,我们便躺下了,我睡在里边,半梦半醒地说:“我觉得你很好,不像坊间传的那么坏啊。”
他似乎没有回答我,但好像又回我了,只怪我当时太困,没太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