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离
“莫焰，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狂欢过后，生活还是照常进行，第二天上班，莫焰苍白的脸色成功引来大家的注目。
一夜无眠，莫焰试图炽热的心在昨晚重新被打回冰冷的地狱。
“没事。”
语气较往日更为疏离，莫焰冷冷的回应着赵泠的关怀。
所有的东西，所有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真的没事吗？待会要开会你知道的吧，准备一下，咱们过去吧。”
赵泠看莫焰明显不妥的脸色，心里很是担心，不管怎么样，莫焰始终是她在这不多的朋友之一，她也确实是喜欢莫焰那种淡淡的性格，但……
“嗯，走吧。”
拿起桌面上的文件，莫焰自顾自的向会议室走去，并不愿意与赵泠一起过去，她现在谁也不愿搭理，今天过后，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莫焰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有不少人在等着了。看来大家对今天的会议是颇为之重视。
“哟，莫焰，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不是昨晚玩得太开心了啊？”
柳依心里一直记恨着莫焰昨晚把自己的风头给抢走了的事，一见莫焰便迫不及待的打击了。
莫焰一声不响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莫焰啊，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告假回去休息嘛，反正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宣布经理一职的事，这大概也与你无关的了，何必撑着一副病容在这吓人呢。”
莫焰的不理睬反倒让柳依更为火大，说出的话更让人难堪。
这女人，实在是太吵了！
莫焰抬起眼冷冷的看了柳依一眼，依旧不出声。
不争不怒，为什么要争，为什么要怒？她们也是可怜的人呵！
“大家都到齐了吧，那开始吧。”等了约莫十来分钟，韩茉终于出现在会议室里。
“由于时间关系，咱们就直奔主题吧，这次会议主要是宣布下一任公关部经理的人选，公布完后，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韩茉的话让大家一下子都坐直了腰杆，心里莫不在祈祷着她待会念出的名字是自己的，唯独莫焰除外。看着大家一脸的期待，莫焰反而有点替他们可怜了。一切早已定好了的，不是吗？
“综合各方面的考虑，公司决定公关部下一任经理，是，赵泠。”
果然！莫焰了然一笑，结局早猜到。
“茉姐，为什么是赵泠，论资历她远比不上纤姐啊。”
出声打抱不平的是刘梅，她们一早认定会是颜纤，要不然也是茉姐一直很看重的莫焰啊，怎么会突然蹦出个赵泠来的？
“资历是一个问题，但我们说的是综合评估，颜纤各方面都做得不错，但与同事相处方面就大打折扣了，这些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韩茉横了刘梅一眼，“这是公司的决定，大家都不用猜疑了，希望大家以后尽力配合赵经理的工作，散会。”
一句话把大家的疑惑都堵死了。韩茉示意赵泠随她出去，应是交代接手的工作。
莫焰看着她两一同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欲哭无泪的颜纤她们，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该不该告诉她们呢？告诉她们，自己只不过是韩茉选中的一枚棋子，她只是利用自己的能力来挑拨颜纤她们的敌意，无意中让她们来找自己的麻烦好落个把柄在她手上用来做今天不选颜纤的理由，告诉她们那次财务报表的出错是因为韩茉把自己的文件给换了，告诉她们，其实韩茉是赵泠的小阿姨……
不了，还是算了吧，职场如战场，也该韩茉这般狠心聪明的人才能笑傲江湖，颜纤她们都太嫩了。而自己，再怎么逃，只要身在这战场一天都有可能重复今日的笑剧。也该赵泠这样有着坚固靠山的人才爬升得顺利。
争，何必争？谁争得过谁，有什么又是真的可以争得来的？
莫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会议室，不再看里面或怨或哀或气的人，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轻轻抚遍陪伴了自己两年的桌椅，多少心里还是有点不舍与感慨。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再坐在这了。
正在惆怅中，便见赵泠眉飞色舞的回来了，她的位置这几天还是在这，经理的独立办公室还是得缓一缓。
“莫焰，你没什么事吧，怎么脸色看上去这么差的？”
语气间其实早已没了以前的温暖，也不会再温柔的握住莫焰的双手。这就是现实呵，很现实，没了利用价值谁还会对你和颜悦色？
“没事，你阿姨——茉姐实在是值得我敬佩的角色，你也不差，相信假以时日你会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恭喜。”
既然这样，自己也没必要再做一个什么忍得人了，起码现在没必要。
莫焰的话让赵泠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诧异的看着她，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讶异我知道这些吗？其实也没什么，古人云，天无不透风的墙。好事才不怕，若是算计别人的，那还是不要期望不被人知。”
“莫焰，即使你知道那又怎样，结局已经确定了，现在你做什么都是无补于事的！”
赵泠毕竟还是比较嫩，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了，脸马上有点挂不住了，语气也尖锐起来。
“嘘……别这么大声，你想把一切扬开来，我也没这个闲情呆在这给别人讲故事。多说无益，以后我们也只是陌生中的陌生人，你做什么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说什么或做什么。”
赵泠的反应已经让莫焰觉得很可笑了。
“你……”
“不说了，以后自己好好保重，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完，莫焰起身离开了，不再回首看还呆愣着的赵泠。
十八楼，人事部。
莫焰把一封打好的辞职信，还有陪伴了自己一年多的工作卡一并递给人事部负责的同事，随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程。
她知道这样的离开很不负责任，她知道这样的离开有违公司的章程……但这里又有谁遵守规则来玩的？良心在这又算什么？
这里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所以不用费心思去收拾，只把自己带走即可，是的，把自己带走，把自己的心带走吧……
“总裁，莫小姐的确已经离职，她是在前天递交的辞职信的。”
该死！
张维宾听完助理的报告，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升高万丈，这女人真的如他所猜的，彻底当个鸵鸟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工作。”
助理如获大赦的离开，一向不怎么发怒的总裁今天好像情绪不太妙，从踏入办公室开始就一直黑着一张脸，究竟怎么回事？
点燃一支烟，张维宾狠狠的抽进一口，莫焰你究竟在躲什么，在逃避什么！从评选活动那晚到现在他一直找不到她，电话关机，住的地方也没人。她究竟去哪了，可是有什么事让她要消失得这么彻底，连他都不愿再面对了吗？
这些天都不知走什么霉运，莫名其妙让父亲大人在公司的活动中向所有人宣布订婚的消息，这件事他根本一点也不知情，回去追问下才知道是父母和凌采儿他们私下策划好的，唯一的目地就是让他像现在这样骑虎难下。现在连唯一可以给他安静的莫焰也不知踪影了。担心，已不足以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看着缕缕白烟，张维宾的心猛的一跳，难道，那晚莫焰有过去，她知道了一切？抑或是在公司里听别人说了什么？
要是她真的知道一切的话……
张维宾不敢再往下想，莫焰的过去他都知道，她现在最痛恨的就是信任的人欺骗她，因为这都是她过去的伤，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恐怕都难以得到她的原谅！
“罗助理，今天还有明天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我要外出一趟。”
拨通助理的内线，匆匆交代一下，张维宾万般火急的离开了公司，他要去找那个傻女人，即使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他也要去找，他无法再安定的坐着等消息。
开着车盲目的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不曾放过每一个相似的背影，但他得到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心里的不安与焦急越来越浓。
他不担心莫焰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伤害到自己，因为她是个那么坚强的女子，他只怕再迟些找到她，她会把自己的心重新关闭起来，永远也不愿去面对自己了。更舍不得让她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的伤心，若真的是因为他的事而伤害了她，那么他的心会得不到安宁，重要的是，这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他的心一直在她那啊！
城市伪造的点点星光亮起，张维宾还是一无所获。他现在已经急得想要揍人了，为什么会这样，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接受彼此，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心，好不容易他才找到真正动心的感觉，为什么上天就要这样的把一切给毁了！
将车子停在路旁，张维宾疲惫的揉着眉头，整整七个多小时的寻找，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焰，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拿出手机，心存星火般细弱的希望按下那一串熟记在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耳边传来的依旧是冰冷的服务部声音，张维宾烦躁的把手机摔到一旁的副驾座上。
莫焰啊，你出来好不，很多事逃避是没用的，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啊，即使你怨我，恨我，你也该出来骂我，甚至打我一顿，为什么你就这个把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的性子！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爱的人背叛了我，欺骗了我，那么，我唯一会做的就是静静的离开。从此，不再有相见那一天……
脑海里突然闪现默写的文章中的一句话，莫焰便是默！该死的，你就真的这样静静的离开了吗？你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就想委屈的成全所有人吗？为什么不上市去争取一下，为什么不把这些害你伤心的人搞得不得安宁？我情愿你自私一点，任性一点！
张维宾痛苦的闭上双眼，喉咙里有股酸涩的感觉，他是因为莫焰淡泊的性格爱上她，而现在他又恨她的这种委曲求全了。如果她像其他女人那样，那么她至少会责问他，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家，永远是我的避风港，即使那已是一个只剩墙壁的空房子。在受伤，惊慌后，我还是会躲在它的怀中，寻求那一丝过往的温暖……
家，对了，默的书中曾无数次写过这样类似的话，他一直知道家对她而言具有无法比拟的意义，莫焰有可能躲在家里疗伤么？
不管怎么样，这是张维宾现在唯一想得到的可能出现奇迹的地方，即使最后还是以失望收场亦好，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找！
夜幕下，银色跑车像闪电般疾驶向希望之处，一路尽在祈祷……
是否就快十五了呵？月亮怎么这般的圆？
淹没在一片漆黑中的莫焰蜷缩在窗户底下，抬头仰望着窗外皓皓明月。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夜风温柔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还有她疲倦的身子，这温柔就如小时候的妈妈……
妈妈，妈妈……
莫焰扭头看一下空荡荡的房子，真的是一间除了墙壁外再无他物的房子呵。
那墙上原本挂着幸福的全家福的，那个角落曾经摆着妈妈最爱的钢琴的，那紧挨着墙壁的地方曾有过一组很漂亮的苏格兰格子沙发的，爸爸最喜欢坐在那上面看书的，而中间是一片空阔的活动空间，因为小时候的她和弟弟最爱在家里跑来跑去的……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贤惠的女人……
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仁慈最忠厚的男人……
弟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的孩子……
妈妈说过：“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家永远是你休息的港口。”
爸爸说过：“女儿，你是爸爸心中最疼爱的宝贝，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爸说。”
弟弟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有什么事我是不撑你的。”
……
没了，这一切都没了，没了啊！
“爸，妈，小弟，我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莫焰把头埋进手臂中，不敢再去看那每一个熟悉的角落，每一处都承满她的回忆，曾经美好幸福的时光，如今都成为她最深的痛。
“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莫焰如受伤的小兽般哭泣着，无论过了多少年，她心里的负罪感永远也抹不去。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的任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莫焰一直是个好强的人，过去的她为了那些别人眼中的荣誉而努力拼搏，从上学开始，她便一直热中于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她是聪明的，她是出色的，学校里各类活动都少不了她的踪影，而且都是成功的踪影。她习惯了成功，她习惯了成为众人眼中的佼佼者，她自以为自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学业成功，学习外的所有事都是美满的，还拥有一大票“知心”的朋友……
然而，当这一切都被人夺走时，当那些她自认为是好朋友的人把她的一切都夺走后，在众人猜疑的目光中，她害怕了，但惊恐的她忘了家才是她最可靠的港湾，她选择了出走，不留只言片语的走了。
她不知道家人在寻找她的那几天究竟有多么的担心害怕，因为她没有机会再问他们。
在最后寻找她的夜晚，那是一个雨夜，爸妈，还有小弟在寻找她的途中车祸身亡，一夜之间，她成了真正的孤儿，她甚至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等到她回来时已是事故后几天了，他们早已入土为安。
回来的第一天，她在三个坟墓前长跪不起，哭尽自己一生的泪，但这一切都太迟太迟，不管她做什么都已挽回不了……
然而，她人生的悲剧还没完，在她的伤痛还没消退之际，那个应称为叔叔的人领着一群人过来把房子里的一切都搬走了，他说这是他们莫家的财产，不该属于这个害死父母和弟弟的她。
那天，她就这样静静的卷缩在一旁看着他们把一切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都搬光了，而这间房子之所以得以留下，是因为父母当初在购房时签的所有人是她莫焰，这，已是父母留给她最后的纪念了……
“爸，妈，小弟，对不起啊……”
莫焰掀着自己的头发，这般浓烈的悔恨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自那以后，莫焰便不再是莫焰，她再也找不到理由去争，去怨。
争来的终有一天会被夺走，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她自己更该让人怨？是她害死了待她最好的父母个弟弟呵，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做错什么，错得最多的就是她莫焰！
所以不管现在别人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不愿再去想，再去恨！包括张维宾，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而选择欺骗她都好，无所谓了，只是已伤痕累累的心再加上一道伤而已。只要他过得好就好，她已经不再要求别人回报自己同样的爱，诚如父母对她那样。
爱，就爱了吧；没了，也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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