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小镯挂断电话后,尤猛的紧张得到释放,一下子瘫在审讯椅上,来人把他扶走了。
秦峰、冯小鹏与张皓三个人研究方案,肯定不能让迟旭本人去,不仅危险,还容易坏事。
张皓决定自己冒充迟旭过去。他解释说,就算对方有迟旭的资料,也只是照片之类的影像,他可以找人化妆接近迟旭的模样,队里同这样的高手有联系,就快到了,他的化妆技术堪比易容,让他们放心。
可是老秦担心,那个小镯只是骗钱的,不可能真把人带到北宸城堡去,恐怕会落个空。即使他们能把他带过去,也是凶多吉少,没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又无法藏追踪器,据尤猛交待,他们有探测器,防止被追踪,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人上了车后就被灌下药水,全程昏迷状态,太危险了。如果把人害死,处理掉都可能找不到尸体。
张皓安抚他们说,他们不会轻易杀人的,尤其是从刚刚的电话听得出来,小镯显然是知道迟旭的,她也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很可能只是想要钱而已,迟旭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对她来说没有威胁,让大家放心。
这时,有人通知他化妆师已经到办公室了,他马上离开。
一个多小时以后,当他从办公室走出来,冯小鹏和秦峰都震惊了,以为真的是迟旭站在他们面前,觉得很神奇。张皓笑笑说,这没什么的,是他们对现在的化妆术太不了解了,网络上有的普通人都能把自己任意化成明星的模样。所以监控系统正在往更高的技术升级,以避免犯罪分子用这种简单易操作的方法逃脱追踪。
50万现金不是小数目,10万扎成一捆,一共5捆,用一个大双肩包装了满满一包。冯小鹏提醒张皓,他跟秦峰研究了一下,在现金中间植入一个微型芯片,这是目前最高级的追踪器,芯片藏在其中一摞现金的捆绳里,发现几率很低。当张皓上了车,只要把钱交给他们,再被检查身体上的追踪器是没有问题的。
为了安全起见,出发之前,队里的一位医生顾问为他预先注射了一种解药,并将装有解药的小扭扣给他替换了上衣的小扭扣,扭扣内侧有一个小机关,用力按压就会将里面的解药注射在皮肤表面。这是为了应对先注射的解药没有发挥作用或者剂量不够的情况。回来的时候,在被迫服药之后,或昏迷之前把扭扣上的解药释放一个就好。
他们叮嘱张皓,这次去只是与程天宇见上一面,做好定位,了解北宸城堡的内、外部情况包括建筑结构、人员,甚至武器配备情况,但不强求细节,其他什么事情也不能做,更不能曝露身份,要等拿到证据特别是文静的藏匿地点之后再决定是否收网,否则文静的人身安全无法保证。
所有事情,要以找到并救出文静为第一目标,其他事情都可以耐心等待,只有文静安全最重要。
走之前,李明哲忽然跑过来说程天宇老家那边的小马警官提供了一些情况,他想让张皓了解一下,心中有数。
这是一份小马警官发送过来的录音,李明哲点了播放以后,几个人默默地听着,沉浸在程天宇妈妈的讲述中。
“可以讲了吗?好。
小宇小的时候,就是我们从雾城的那家医院把他抱走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一大片溃烂的皮肤,那天李警官来这儿,我告诉他一位男医生给了一种药,后来小宇就痊愈了。他问我们认不认识那位医生,我们说不认识。
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些事实。
其实,我们不但认识,而且是他通知我们去领养的小宇,不过他要我们千万保密,所以才没有照实说出来。
这个人叫作江山!
说起他,还跟天宸有关系。在天宸跟我们赌气离开家之后不久,江山就来到我们家登门拜访,他表明了身份,说是在雾城认识的天宸,觉得那个孩子尽管有些暴力,但人还是很好的,他向我们保证一定会好好引导天宸走上正路。
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有这么一个人能照顾着天宸,我们还是比较感激的。
后来没多久,他又联系我们说有一个很好的男孩子被人弃养,问我们愿不愿意领养。起初我们并没有领养孩子的打算,天宸那孩子实在是伤透了我们的心,但架不住他说那孩子非常漂亮可爱而且很健康,我们就过去了。没想到,一见面真的就喜欢上了,这才带回滨城来抚养。再有就是,李警官上次问我们小宇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所以就没说。现在想想,他小时候确实出现过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还是说出来吧。
那是小宇刚会说话不久,有一天,他忽然说自己叫周锦南,还说他的家在雾城。其实他那时候话说的不清楚,但我还是记下来了,名字记的是周济南,但雾城说得比较清楚。当时我们以为他在哪里听到了谁说过的话,没有在意,可我们跟小马警官一打听才知道,小宇的双胞胎哥哥叫周锦南,所以这……这真是太奇怪了!
还有一件事,他小时候还总说他的脑子里有一个虫子,虫子在吃他的脑子,让爸爸把虫子拿出来,打死!我们以为他是童话故事看多了出现了幻觉,也没有当真。而且长大以后,他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因为这些对生活都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是这些情况吧,小马警官。”
里面传来小马的声音:“阿姨,谢谢您!”
录音结束,李明哲把录音关掉了。
张皓听了这些以后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文静、周锦南和程天宇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江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难就难在所有口述的证词都可以轻易推翻,如果没有有效的证据链,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明哲理解他的沉默:“张队,你放心,跑不了他!我还有办法,你先去程天宸那儿摸摸情况,我这儿还有一个计划,不信他露不出马脚来!”
张皓点了点头又问:“袁溪那儿的情况怎么样?”
李明哲略斟酌了一下,颇有些无奈地说:“她在有意接近陈洋,小鸥也知道,刚好就在她从陈洋那里得到一样东西之后,把小鸥赶了回来,我们都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所以,下一步我会想办法弄清楚她到底得到了什么。我们都努力过了,她不但不配合,现在是越走越远,真是……”
他说不下去了,有些难过。
“她有她的骄傲,明哲,再多一点耐心吧,有时候人的心理很复杂,我们对她也许一开始就用错了态度,无意中把她推到了对立面。以我对她的了解,也许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对她还是多一点观察和思考,不要轻举妄动。另外,多关注她的心理需要,不要对她有敌意。”
李明哲听了有些尴尬和汗颜。
“明哲,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最近成长很快,大家有目共睹,可以独当一面了,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把兄弟们带起来!”
他用力拍了拍李明哲的肩膀,说得李明哲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当着冯小鹏和秦峰的面。
冯小鹏适时加了一句:“张队把我们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另外还要感谢你对小鸥的照顾,以后可能还要你多带带他。”
张皓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背上了那个装满现金的大背包,低调地离开了警队。各部门重点监控迷雾之桥沿线,以防万一,周边也小心布控。一旦张皓有需要,一个手势就会有人过去支援他。
警队距离迷雾之桥不太远,时间还足够,张皓走得很慢,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沧桑。对于袁溪的举动他并不奇怪,她对于自己的专业能力过于自信,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高傲,这些都可能把她推向一条失败的道路。
如果这次行动顺利,他回来一定找她谈一谈,开诚布公,他相信她的善良最终会让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与袁溪相识在她作为顾问参与警方案子期间,真正熟悉起来却是缘于当年那件牵涉文静的案子。
从一接触,他就感受到袁溪强大的洞察能力,在他对文静的感情刚刚萌芽的阶段,她就敏锐地觉察到并警告他不要陷进去,那是个无底深渊。
实际上,她越是那样警告他,某种程度上却越是激起了他对文静强烈的感情,直至无法扼制。
但是他并不后悔,即使落入现在的境地,他依然觉得与文静的相识相恋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不需要谁理解他。
夕阳西下,他俯在迷雾之桥的围栏边极目远眺,挺拔的身影落寞而又坚毅。
天边那一抹红晕美得像文静羞红的脸颊,她的一颦一笑都遥远得不真实。他看得出神,不由得伸出手去,好像想触碰到文静的脸颊,但是她的脸却渐渐模糊,隔入到了那晚霞之中。
太阳依依不舍地坠入天际线之下,华灯初上,张皓心里的那盏灯却似乎正在熄灭。
那辆车子平稳地驶过来的时候,张皓已经猜到就是它。那是一款比较低调普通的中型SUV,在他身边停下的时候,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首先把他的背包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就扔到了后备箱,然后把他推上了后座。
前面的司机同样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帽沿压得很低,张皓从后视镜上与他对望了一眼,立即确定这是一双女人的眼睛。后座两个人把他夹在了中间,三个人穿着相似。
张皓显得很紧张,坐姿拘束,一动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模仿的是犯罪嫌疑人被他们抓住时坐在车上的样子,表情与神态大同小异。
车上的三个人也沉默着,张皓觉得奇怪,不是说要检查身上的追踪器然后让人昏迷吗?情况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