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生日
自从程信搬进来后，许诺便推掉了同事们约定好的每周一聚，每天准点下班，匆匆买了菜就往家里赶，满心欢喜地在厨房里忙碌，总是在他回来之前就备好了饭菜等他。
程信对她的“大献殷勤”从刚开始的错愕和不适应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后来就早些回来，主动帮她洗菜切菜、饭后洗碗，俩人配合默契，日子就那么平静地过着。
这些日子，许诺看的最多的书便是有关营养菜肴的，最关心的电视节目便是饮食养生类专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程信的喜好偷偷记在心里，写在了日记本上。许诺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为自己的爱人洗手做羹汤，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这天是程信的生日，许诺提早一天订了蛋糕，想着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购物广场。从广场橱窗往里看，正巧看到一个男装专柜里，有一对小情侣，女孩正在拿着一件件的衣服往男孩身上比划，男孩宠溺地望着女孩，画面温馨而美好。许诺心里感慨，如果换成是她和程信，也一定这么幸福而温馨。想着，想着，便也走了进去，左看右看，最后相中了一条领带，让人包了起来，付了钱便匆匆往蛋糕店里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怕他等得着急，一打开门便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立即去做饭！”回答她的是一屋子的沉默。
她疑惑地朝他的房间走去，打开门一看，不觉倒抽了口冷气，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好像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而他却从来都没住过这里一样。她拿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却是无法接通。她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他搬走了，却是连招呼都不屑与她打一下。
苦笑地看着桌子上的蛋糕，许诺把蜡烛点上，自言自语道：“生日快乐，阿信！也祝诺诺天天快乐！”
曾经最喜欢的蛋糕，如今吃到嘴里却是苦的！许诺想：原来不开心的时候吃蛋糕是这个味道啊！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她一阵激动，快速地跑过去拉开了门：“阿信，你回来啦！”当看清来人时，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许小姐，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一下。”快递员把包裹递给了她，她快速在上面签了名，说了声“谢谢！”便关上了门。
打开包裹查看，却发现是一条精致的紫晶石手链，里面还附着贺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我的诺诺！”落款是崔爸爸，许诺看到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拿起手机便滴滴滴地给他发了问候语：“HI，在吗？”。
“礼物喜欢吗？”耿直发来个大大的笑脸。
“嗯，很喜欢！唯一不足是你和老爸老妈都没有在身边陪我过生日，而我又不幸地被朋友放了鸽子，我订了个大蛋糕，却只能自己吃。”她在蛋糕前嘟了嘟嘴巴，摆出一副很失落的表情拍了张自拍照发给了他。
很快便收到他的回复：“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陪你过生日？”
“还是不用啦，都这么晚了，路上开车不安全。”她回道。
“我慢点开，在十二点之前陪你吃蛋糕许愿好不好？”他又问。
“如果你不怕累，我倒是真的希望你能过来陪我过生日。”她说道。
“好，你等一会，我现在开车过去。”他说。
放下手机，心里却难免酸涩。程信和自己是同一天的生日，可他却没想起来这个日子，而依然还记得自己生日的居然是耿直，这就好像如今三人的关系：我爱的人得不到，爱我的人不可得。
晚十点，耿直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笑吟吟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俩人坐在阳台上边赏月边品尝着美酒、果点和蛋糕。没一会，许诺便有些醉了，用手支着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阿直，你知道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我们俩是同一天的生日，是不是很巧啊？可他却不记得了！我订了蛋糕，也给他买了礼物，可他却搬走了，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对我说。你说，五年了，他是不是变了？”
耿直怔了怔，知道她口里的他是程信，心里也难免失落，不知该如何答腔好，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来扶她：“诺诺，你醉了，我扶你回屋里休息！”
“阿直，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记得我的生日，而他不记得？难道他真的不再爱我了？”她靠在他的怀里喃喃着。
“好了，我们不去想那让你不愉快的人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美好的一天。”他哄着她。
“嗯，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明天就不难过了，对吗？”她抬头，醉眼迷朦地望着他。
“诺诺，如果他让你不开心了，就回到我身边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耿直边扶着她往房间走，边轻声说着。
“为什么？阿直，为什么他不会像你一样对我好？我多希望他能像你一样关心我，理解我，可他，他根本就不愿意再见到我！”许诺在酒精的作用下，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开心心的，好不好？”耿直边给她抹眼泪边安慰道。
许是哭累了，也可能是耿直在身边，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她躺在他的大腿上渐渐地睡着了。
耿直给她盖好了被子，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直接驱车去了JK集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程信好好谈谈许诺的问题了。
第二天早上*JK集团
程信一走进集团大楼，便看到了坐在大堂咖啡吧里等着他的崔耿直。耿直站起身来对他点了点头，他便走了过去。
“你好，JK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耿直对他友好地伸出手来。
“你好，崔律师。”程信伸手与他握了握，俩人分别落了座。
“我今天来这，是想和你谈谈许诺。”耿直开门见山地直说来意，他的直白，反倒让程信有些意外了。
“许诺？崔律师觉得有这个必要？”程信问道。
“昨天是诺诺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她订了蛋糕，还给你买了生日礼物。”说着，耿直便把许诺买的礼物轻轻放在了他的面前。
“可能你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但诺诺却是满心欢心地准备着这一切，我知道——她很在乎你！”耿直缓缓地说着，仔细地观察着程信的表情变化。
“她昨晚喝醉了，哭着问我——你是不是不愿意再见到她？我答不上来，所以答应她今天过来问问你。”耿直依然在说着，而程信依然紧抿着唇，未说一字。
“JK先生，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来对你说这些话，不合适，也挺尴尬的！但诺诺哭得那么伤心，我不得不冒昧地来找你谈谈，请见谅！”耿直真诚地说道。
“你还爱着她吧？”程信问道，但心里早有答案。
“是的，我很爱她！她是我的小太阳，是让我的生活变得温暖的那个人。但我知道，她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我对于她来说，就只是个亲人的存在，无关爱情。而你不同，她心里一直记着与你的约定，你在她心中的位置是别人无可替代的，尽管我比你更爱她。”耿直答道。
“既然你还爱着她，那为何要离婚？”程信问出了心中一直有的疑惑。
“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耿直神色黯了黯。
“是因为你的母亲不喜欢诺诺？”程信猜测着。
“不，不是这个原因！但它的确是造成诺诺决定离开我的原因。”耿直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了。
“那你答应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真的很好奇，而且我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搅进你们的关系里，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成了破坏你们的第三者。”程信解释着。
“你是因为这个？因为我的原因才不理诺诺的？”耿直一听他的话，立时抬起头来问道。
“算是吧！毕竟你们现在是离婚不离家的状态，我没法接受这种状态下的女人。”程信说道。
“你真的误会了！我现在是许爸和许妈的义子，许诺的哥哥。”耿直说道。
“哥哥？怎么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前夫变哥哥！？”程信口中喃喃，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除了亲情，不会再有其他的，这点我可以保证！”耿直说道。
“可我还是想知道，你会答应离婚的真正原因。如果不那么为难，我希望你能说实话。”程信依然坚持。
耿直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说道：“是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如果诺诺依然坚持和我生活下去，就意味着她永远不会拥有一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她那么喜欢孩子，我不能害了她。”程信不敢置信地望着耿直，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是无礼，似乎冒犯了他人的隐私，还是一个关乎男人自尊心的事情。
耿直说完这些便站了起来，说了声：“抱歉，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诺诺的感受，别再辜负了她。这个礼物你收下，她会很开心的。”说着，便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程信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良久，想了很多很多，最后终于拿起手机拨打了许诺的号码。
傍晚*学校门口
许诺刚走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路虎。程信把车窗摇了下来，隔着墨镜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缓缓走来。
“等很久了吗？”她轻声问道，正想解释为什么会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了句：“上车吧！”便把她的话堵在了嘴里。
她依言坐了上来，系好安全带后车便缓缓启动了。
一路上，程信都在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而许诺始终都是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谁都没有说话，空气沉闷得让人烦躁。来到海边，程信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率先走下车来，许诺犹豫了一下，只好跟着下了车。又是一路的沉默，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海边餐厅。
服务生很快过来提供服务，程信也没有征求许诺的意见，自顾自地点了这家餐厅的几样招牌菜肴。菜很快便上齐，都是许诺平时喜欢吃的海鲜，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说了句：“我听崔律师说，你最喜欢海鲜，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谢谢，我很喜欢！”她淡淡地道着谢，却是没有拿起筷子。
“我在这里的公寓已经装修好，所以才搬了回去，刚好昨天一大早有个紧急会议，一忙起来就忘了和你说一声，我很抱歉！”他不急不慢地道着歉，解释着不辞而别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许诺还在为自己不告而别，忘记了彼此生日的事情而生气呢。
“没关系！有些事情，我懂的！”许诺依然是淡淡的口吻，头却是撇向一边看着海滩的方向，眼睛连瞧都不曾瞧他一眼。
“这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昨天一忙就忘记给你送过去了，虽然迟了一天，但还是想对你说声生日快乐！”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她终于把视线从海滩方向移回了他的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桌子上的礼物，听着他的话，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有什么东西快要满溢开来，她急忙低下头。许久过后，待情绪平和了些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他松了口气，笑着催促道。
“不用了，不管你送的是什么，我都喜欢！谢谢你！”她双手捧着锦盒，语气有些激动，抬眼望着他的时候，脸上是开心的笑，但眼睛里溢满的却是幸福的泪水。
“还是打开来看看吧，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帮你戴上！”他又催促着她打开看。
许诺依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看到了一对粉紫色的珍珠耳坠，没有钻石般耀眼的光芒，却是很衬许诺文静气质的淡雅光泽。
“喜欢吗？”他问，语气里有点小期待。
她赶紧点了点头，应道：“嗯，很喜欢！”
“我帮你戴上吧？！”她点了点头，他绕到她身侧，取了耳坠，俯身下来认真地帮她戴到了耳朵上。
“好看吗？”她伸手抚了抚坠子上的珍珠，抬头望着他问道。
“嗯，跟我想象的一样漂亮，很适合你！”他诚恳地说道。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甜笑，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幸福的光芒，看得程信不禁一怔。想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让人心里暖暖的笑，对自己来说是种奢求，自己只有在梦里才会见到。心里不禁感慨——是岁月辜负了他们，更是他们辜负了彼此。心情一黯，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而她依然沉浸在他给自己的小惊喜里，完全没有感觉到他那一闪即逝的落寞神情。
“这是我最喜欢的海虾，你也一定会喜欢，尝尝看！快张嘴啊！”许诺催促着，把剥了虾皮的虾肉蘸了秘制酱料后伸到了他的嘴边让他吃。
他有些尴尬，本想拒绝，但看她那一脸期待的兴奋小脸，便不忍拒绝，只能乖乖地张嘴接了去。
“好吃吧？是不是很好吃？”她一脸的期待，追问着。他“嗯”了一声，许诺笑着低下头，又专心地剥另一只。很快又把第二只剥好的虾送到了他的嘴里。
她乐此不疲地忙着给他布菜，没一会儿，他面前的碗里便高高堆起了她为他处理好的各色海鲜，而她自己却是一口都没有吃呢。
他看着她那因开心而兴奋得有些红的小脸，和她那专心致志为他忙活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原来当年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会照顾人的小女人了。
“诺诺！”他唤道。
她“呃？”了一声，便好奇地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我已经饱了，你也赶紧吃！”他把自己碗里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海鲜拨到了她的碗里，催促着她赶紧吃。
“好，这一看就很美味！那我开动了！”她也不客气，埋头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还毫无形象地吮起了手指，让他想起了当年吃肯德基时的情形，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起来。
这一餐饭，一个吃得兴高采烈，一个看得五味杂陈，但却是俩人重逢以来许诺最开心、最放松的一次相处。许多年后的某个夜晚，儿子程多交到他手里一本日记，让他在无意间看到了她描写这一次相处的经历，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写道：我爱的人就那么近地坐在我的对面，尽管交流很少，但我觉得自己离幸福很近很近！近得似乎已经唾手可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