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习剑?”
侠客长歌弹铗的身影在少年脑海中盘桓,这种生活令每一个少年热血沸腾。
他也曾热血过,只不过他明白,这不是他向往的生活。
云曳过天空,找不到时间逝去的痕迹,徒留少年在道场上迷惘。
“跟我走吧。”叶清臣从藤椅上起身,单薄的身体踱向远方。
太古愣了一下,和雨长老道别后,连忙追向叶清臣。
“师傅。”太古从后跟了上来,胸口细微地起伏。
“我非你师,你非我徒。后面还会有考验,如果通过,你可以留在剑池,但不会是我的弟子。”
叶清臣说着,腰间的剑慢慢晃着。
“从明日起,我每日教你十三个动作,十三天后检查成果。”
“嗯……你可以叫我先生。”
“是,先生。”太古应道,他眼见着叶清臣走进了云雾,似是在凌空而行。
在太古讶然的目光中,叶清臣停下来,轻笑着说:“云雾中藏着铁链,铁链连接了两座剑崖。跟着我走。”
“嗯。”太古轻轻应了一声,他知道,叶清臣方才陷入了回忆,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对他说的。
踏过锁链,来到悬崖的另一岸,是一座静如秋水般的平台。
太古伸脚,小心翼翼地踏在上面,生怕踏起一丝波澜。
“接下来的十四天,你就住在那里。明日起,我会开始教你剑式。今日的时间你自行处理。”叶清臣指向平台边缘几座寥落的茅屋。
“是,先生。”太古微微躬身,待叶清臣走后,走上前去挑选住处。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白溪绕过一座茅屋,如玉珠般漱漱从云雾中溅出。
“只是可惜了……”太古轻声叹息,他踏过小桥,迈步走向一座尚且完好的茅屋。
推开门,微风卷起积灰,呛得人咳嗽。木桌上,搁置的书卷已泛黄,墨迹散淡不清。
画中界里,剑池昔日的盛景,再不复矣。
……
午后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
风灵儿撑伞轻来,与他扫净几间颓败茅屋,在斜日古树下相倚。
天寒晚来雨,雨珠入水,惊起一溪鳜鱼。
太古笑了,露出一口细密的白牙,木枝穿入鱼腹,放在火上轻烤。
……
“可惜,可惜。”
明净的案几上摆放着铜釜,汤滚沸,属于鱼肉的淡淡香气在空气中溢散。
叶清臣饮下一壶酒,对着似是结满了冰霜的明月长吟,声音回荡的很远。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
刀阁,一座恢宏的石殿。
“师傅,此事不如?”那名弟子用手比划了刀的形状,试探地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问:“何为刀?”
“替天执刑、荡魔除寇之器。”那名弟子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明白,自己之前陷入了魔怔。
“身可死,道可消,但心不能错。”中年人手抚过刃,寒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和缭乱的发髻,“退下吧。”
“是,师傅。”那名弟子一揖,离去时步履轻松。
“清臣啊,好好养老,不行吗?”中年人微叹,携刀隐没在夜色中。
……
“咚~咚~咚~”
厚重的钟声回荡在八百里万法山脉,惊醒了晨雾。
伴随着缥缈的紫气,天光破晓,漫天的星光被掩盖。
太古在一片秋凉中醒来,洗漱后,叶清臣已经在等他了。
“天色尚早,未到饭时。”叶清臣擦拭着剑鞘,没有抬头看太古,他指了指地上的竹篓说:“绕山一圈,回来后吃饭。”
“是,先生。”太古应道,他稳稳地背起塞满碎石的竹篓,身影消失在山巅。
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可这剑池峰的山路,真真是比那蜀道还要陡峭几分。
山峰如剑般倒插进云端,若有修士站在山顶俯身下瞰,眼中定是宫殿如豆,更呈论是凡人了。
区区凡人,又如何能领略连接天与地的伟力?
昨夜下了雨,栈道湿滑,凡人之躯的太古只得趋行,穿行在云雾中。
终于,在近一个时辰后,太古才返回了山巅。
放下竹篓的那一刻,太古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几乎想就躺在地上,再睡个回笼觉。
“不吃?那现在就习剑吧。”不过叶清臣丝毫没有让他休息的想法,出言冷笑道。
“先生,我错了,我这就吃。”太古连忙赔不是,然后坐在几边。
“鱼是我的,粥和咸菜是你的。”
想到自己本来准备熬汤的鳜鱼被太古吃了几尾,叶清臣心中就有了些捉弄心。
“是,先生。”太古应道,开始解决面前的白粥和咸菜。
隔了一夜,鱼汤已经入味了。叶清臣小口品着,同时太古的所有表现都容进了那惬意的眼神。
本意是捉弄,叶清臣却未曾想到,他似乎挖到了宝。
席间,太古的眼神也曾在釜间沸腾的鱼肉停留过几次。
不过叶清臣看得很清楚,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欲念,鱼和白粥,仿佛是同一物。
“习剑之良才,可惜。”叶清臣眼眸中闪过隐痛,片刻后又变得释然,他心道:“再观半月心性,若是可以,就送他去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