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溪一路小跑冲进电梯,昨晚上一番折腾,今儿早上差点儿起不来。刚踏进公司大门打了卡,刚好八点半。
呼……席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迅速走向工位。
感觉今天的气氛怪怪的,席溪经过冯捷,现在应该是司匀铎的办公室,门开着,司匀铎居然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工作了。席溪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上都烂醉成那个样子,居然也能大清早起来。
席溪“刺溜”一下子钻进工位。
走,去卫生间!席溪刚坐下,裴宁的微信就来了。她转过去看裴宁,裴宁已经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往卫生间走了。
席溪也跟着出去,走出公司大门,裴宁拉着席溪就往楼梯间走。
干嘛啊,席溪问。
嘘,先别说话,裴宁神秘兮兮的拉着席溪从楼梯间下了两层,到20层的时候停下来,还东张希望了一下,这才开口。
席溪,昨晚上怎么了?裴宁压低声音问。
席溪这会儿迅速过了一下昨晚混乱的情形,猜到大概是秦拓早上上班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也是,别说没经过这场面的秦拓,就席溪自己都觉得,真是一场好戏。只不过,她不知道秦拓都说到什么份儿上了,值得裴宁这么个阵仗。
你应该都听说了,席溪也学着裴宁压低声音,你说你都听说了什么?
秦拓说你男朋友把司匀铎给打了!裴宁说话的时候还配上了自己的小拳头。
嗬!听起来真是信息量大够热闹的啊!席溪自言自语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小秦正说呢,司匀铎就来了,看那嘴角上的淤青,大家这会儿简直好奇死了。裴宁靠近了席溪一步说,你可出名了啊!小秦说你男朋友可帅了,一拳就把司匀铎给打趴下了。
唉,席溪叹了一口气,问裴宁,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元芳,我怎么看,别人还问我怎么回事儿呢,都问我你男朋友是谁,平时没听说你有男朋友。我都被问的一愣一愣的。
席溪只好原原本本的把昨晚上的戏码给裴宁简单介绍了一下。
男朋友就是朴同俊喽!裴宁听完之后做了一句话总结。
不,是秦拓以为的男朋友,其实是我的学生朴同俊。席溪做了更正。
哇塞,很MAN啊,真的就一拳打趴下啦!裴宁那个兴奋劲儿,席溪怀疑22楼的人已经听见了。
喝醉的人真的是太讨厌了,席溪说,再不把那个醉鬼弄进房间,酒店的保安就要把他抬走了。
他怎么捏你的脸的,这样?裴宁说着就要上手演示。
行了行了,喝醉的人,啥事儿干不出来,你忘了那年年会梁总喝大了抱着财务那个刘会计亲呢。席溪挡住了裴宁的手。
一想到这个场景,席溪和裴宁都笑了,财务的刘会计,可是一个160斤的胖大姐。
对对对,裴宁越想越好笑,还有一次,元旦聚会,那个信审部的李部长,不是还跟花瓶而搂搂抱抱的吗,哈哈哈。
走吧走吧,咱俩都出来了,一会儿司匀铎找我们怎么办,席溪拉着裴宁爬楼梯。
那司匀铎的伤怎么办,他会不会问你啊。裴宁说。
他要是好意思问,我就好意思说。席溪回答道。
俩人刚坐到工位上,司匀铎就叫席溪进去。席溪顿时感到大厅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裴宁默默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席溪硬着头皮走进去,不由自主地先去看司匀铎的嘴角,真是很明显的一片淤青,啧啧,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蛋儿。
你看什么?司匀铎说着把一个文件夹扔过来。
席溪接住一看,是她整理的人员现状分析表。
奥,没看什么,司总,这个表……
你这后面的明细表入职超过5年的员工有57个,汇总总表上却显示62个,你让我到底看哪个?还是让我自己数?司匀铎这才抬起眼睛看席溪。
席溪心里一慌,自知不妙,昨天带着气做的这张表,估计不止这一点儿问题,还有很多数据都不对。
果然司匀铎接着说,里面的这种错误比比皆是,低级错误。
席溪被训的脸都发烧,虽然是自己做错了,但是他这种语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喝醉了和清醒了真是天差地别。
要不要给你买个药膏。席溪神使鬼差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司匀铎愣了一下,显然没接上席溪这跳跃的情绪,正训话呢,她直接脱离轨道。
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嘴角,清了清嗓子说,好!
席溪转身出了办公室。
裴宁盯着她,看她坐下以后,给她发了个微信问:说啥呢。
席溪发了一个哭的表情,说我的表到处都是低级错误。
裴宁发回一个惊悚的表情。
刚发完,裴宁又被叫进去了。
席溪打开电脑赶紧改表格,一边改一边骂自己白痴,人家训的没错,这么多细小的低级错误,真是丢人!
司匀铎安排裴宁给他尽快找个住的地方,他这次来的比较突然,也没能给总部这边儿准备的时间。
裴宁苦着脸出来说,他说尽快,你说这一时半会儿,我到哪儿给他找个房子。
席溪想起来昨天他喝多了的时候说,不喜欢住酒店。
裴宁突然靠过来倚在席溪工位边儿上,一副媚笑。
干嘛?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感觉有诈。席溪往里面缩了缩。
小溪,你在后面小区帮我打听一下好不好,看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裴宁说。
不要,不要,我怎么能让他跟我住那么近,我疯了吗?席溪头摇的像拨浪鼓,突然反应过来问,你不会已经告诉他我在后面小区租房子了吧?!
裴宁眼神开始飘,似有若无的,恩,说了。
你!席溪气结。损友啊损友!
你帮帮忙嘛,小溪,他多可怕啊,眼睛简直要把人看穿了。裴宁开始摇席溪的胳膊。
唉,好吧好吧,我帮你看看,不保证有啊。
一想到万一以后跟司匀铎住在一个小区,席溪头皮一阵发麻,上班被骂一顿,下班再一起走,晕晕晕,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她决定只能对不起裴宁了,明天来就说看了看,没有什么合适的房源。
席溪想到了朴同俊,更加决定绝对不能让司匀铎在这个小区里住了。席溪看了看表,快十点了,朴同俊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要不要给他发个微信问一下?席溪想着,昨天晚上看他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熬了一整夜,大早上又要赶飞机,听说赶到韩国就要继续开会,这连续作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但是发微信说什么呢?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关心他,想想还是算了。
吃了午饭,裴宁脸色变得很差,她生理期到了,裴宁每个生理期都得请一天假,席溪和冯捷都习惯了。但是换了司匀铎,裴宁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想去请假又不敢,万一司匀铎问她为啥请假,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的。
席溪看着难受,端着红糖水哄着裴宁喝下去。司匀铎走出办公室去梁总那里,看到两个人这个状态,问了一句怎么了,席溪赶紧说,裴宁不舒服,司匀铎说,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裴宁如临大赦,千恩万谢的走了。
席溪把表格改好了还检查了好几遍,每次发送之前都担心万一再有什么错误,赶紧再看一遍,折腾了半天,最后觉得不会再有错误的时候,鼓足勇气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就等着司匀铎审阅。
邮件显示司匀铎已查收,席溪一颗心就那么吊着,吊着,她感觉自己气都要断了。
席溪!果然,司匀铎叫她了。
席溪腿有些软。
司总,席溪走进办公室。
司匀铎看着她,不说话。
席溪被看的心慌,问,司总,又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药膏呢?司匀铎伸出手。
药膏?啊,药膏!席溪真想拍一下自己的脑瓜,忘得一干二净了。
司匀铎讪讪的收回了手。
席溪说,我现在去买。
算了,司匀铎摆了摆手说,马上下班了,跟我一起去看一下房子吧。
啊!看房子?!席溪被吓到了。
怎么?裴宁请假了,走的时候说下班到你住的小区去看房子啊。你不知道吗?司匀铎问。
恩恩,知道知道。席溪心想,以后交友一定要慎重,裴宁真会给我挖坑。
下班的时候司匀铎按了电梯的地下停车场,席溪说小区就在这后面,不用开车啊。
先去吃饭!司匀铎说。
公司把一辆奥迪配给司匀铎用,司匀铎走到车跟前问席溪,会开吗?
席溪摇头。
司匀铎只好做进了驾驶座。
席溪看着司匀铎熟练的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一时间出了神,她想起来好几年前他俩一起组织一个活动的时候,那时候两个人都不会开车,也没有车可以开,大夏天,司匀铎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辆小电动,带着席溪到处跑。有一次为了躲一只小狗,电动车倒了,他俩都挂了彩,司匀铎吓得够呛,席溪咬着牙没有流眼泪。席溪是左边儿的脸颊被擦伤,司匀铎为了安慰她说,以后要是毁容了他负责。
言犹在耳,但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酷劲儿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温暖的小男孩儿吗?
你看我干嘛?司匀铎眼睛看着前方。
奥,没什么,感觉很奇怪。席溪赶紧转过头。
什么奇怪?
我感觉我好像不认识你,但是明明就是你,这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席溪自己都觉得话说的毫无头绪。
怎么?时间是把杀猪刀,一下子老的你都不敢认了?司匀铎灵活的行驶在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
不会啊,时间在你这里是把雕刻刀,把你打磨的更有棱角了。席溪说的是心里话。
那时间在你这里就是把美容刀,把你改造的越来越漂亮了。司匀铎说这话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席溪。
切,席溪听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害羞或者感动,换做别人被司匀铎这么露骨的赞美,估计早就心花怒放了。席溪不会,因为她知道,司匀铎以前的样子,简直就是女性之友。
以前在公司,他和席溪都是小毛头,满公司都是他们的哥哥姐姐。席溪性格比较腼腆,司匀铎则非常活跃。大家都喜欢这个男孩子。尤其是姐姐们,特别喜欢他,帮姐姐拿包,替姐姐买饭、姐姐换了新衣服夸姐姐好看,姐姐剪了新发型说姐姐时髦,漂亮姐姐,美女姐姐什么的那都是挂在嘴边的,张口就来。他夸女孩子漂亮,简直就和他跟你说了个“你好”是一个意思。
虽然席溪不会真的相信司匀铎说她漂亮是发自内心,但是听到他这久违了的语气,席溪才感觉这个人,就是司匀铎。
司匀铎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到了巷子口车再也开不进去了。席溪一看这个地方,大概知道他要来吃什么了。
俩人下了车,司匀铎刚要往巷子里走,席溪叫住他说:柳巷面搬家了。
司匀铎一脸失望的表情。
不过也没有搬得太远,这边儿。席溪说着走在前面。
店面比以前扩大了几乎三倍,但是客人依然是满座,司匀铎站在店门口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满意的说,就是这个味道。
席溪笑了笑,唉,开着奥迪跑到这么逼仄的地方就为了吃一口面。
终于等到了位置,司匀铎连菜单也不看就点了一份炸酱油泼臊子三合一打完,还要加一份牛肉。
席溪要了一个小碗。
席溪看着狼吞虎咽的司匀铎,越来越找到了他是司匀铎就是那个司匀铎的感觉。
一碗面下肚,再加上一大碗面汤,司匀铎总算是满足了。
席溪给了他一张餐巾纸。
我到底是被谁给打了?司匀铎擦嘴的时候觉得疼。
你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呢?席溪觉得好笑,说,你不知道谁把你打了,那你知道你为啥被打了了吗?
司匀铎说,不知道。我记得秦拓去接我了,然后去酒店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总不会是秦拓把我打了吧,因为白天我开会教训他了?!
席溪心想,你还知道你白天开会多么讨人厌啊。
被别的住客打的,你喝多了原来那么放浪形骸,我以前真的不知道。席溪认真地边说边摇头。
放浪形骸?!司匀铎重复一下这个词,有这么严重?!
席溪脑海里闪过烂醉的司匀铎,真是不堪回首,她点点头说,绝不为过。
唉,司匀铎也摇摇头说,真的不喜欢喝酒,这么多年,也练不出酒量。
席溪听他这话里满满的惆怅,想也能想到他一个人在分公司,人生地不熟,从无到有的打拼,肯定是历练了不少的。现在大家只看到了他年纪轻轻,身就高位,却没看到他夜半无人,独自忍受宿醉痛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