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李英红三人为晓慧擦身穿衣梳头、她们要让晓慧走的干净、走好，
新衣是拿装有热水的缸子熨过的，穿在晓慧身上很整洁，王瘸子媳妇一颗一颗系好上衣的扣子，每系好一颗都会调整一下扣子边上的衣面，在系好领口的扣子时，她的一滴眼泪滴在外套上，眼水缓慢地渗进亚麻材质的外套里，这泪是复杂的，多一点的是惋惜，更多是做为女人心疼晓凡的可怜，
陈兰看见瘸子媳妇抹着眼泪，自己也控制不住，背过身坐到床边，擦着自己眼角，李英红看了看陈兰，头发参白，头顶也开始落发，黝黑肤色已经看不出女人味了，更像是一个干瘪老太太，不知不觉叹了声气，想起来了她以前和自己一样，有过的好日子，
陈兰姐家以前生活很好，他男人买了解放卡车以此拉货挣钱，那在当时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可是好景不长，他男人出车祸撞了人，伤者成了植物人，为了还债，他男人没日没夜的跑长途，
天不保佑，他男人最后疲劳过度，连车带人翻下山崖车毁人亡，她的儿子从小有不学好，可以说是坏事做尽，自从他爸撞了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也许早就死在了外面也不一定。
陈兰抹掉了眼泪望向了外屋床边的晓凡，心里念叨着“别怕！陈姨也照顾你，不能让你变成和我家超超一样、不成点”
外屋的晓凡蹲在床边，目光呆滞，瞳孔的扩大，让人看出了绝望，双手却紧紧的抓着那只玉镯，他也许认为玉镯不丢，妈妈就还在！自己要抓牢些!
李英红的丫头小篱笆蹲在对面陪着他，小篱笆扎着羊角小辫，清纯的相貌娇小身子，一股邻家小妹清纯模样，她看着晓凡难受的样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晓凡哥不要难过，以后我照顾你”又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补充道“我什么都会干！”
说完小篱笆的眼神充满强烈的坚定，好像天大的事都挡不住她一样，
晓凡慌了慌神摇摇头说“应该哥哥照顾你”说完眼神又回到了呆滞的状态，
小篱笆的大眼睛注视着晓凡，眼神里有着不该是这个年纪的责任出现了，也许这就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一次怜爱，强大的责任心能让她们担负起超出你感动的范畴，也许这叫爱，但是女人们当时没有时间去想这责任心是不是爱，总之她们会想起来的。
傍晚的时候傻子和王瘸子用板车拉回了棺材，棺材是早先就订好的，棺材板则是傻子和瘸子早先在很远的林子里偷来的，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连夜送到棺材铺。
好的棺材穷人是买不起的，像基本的杉木、更好的楠木，晓慧买不起，所以那片杨树林是最好的选择，杨木不像杉木那么长久，但远胜过麦黄的草席，杨木会让所有人觉得晓慧走的不是那么凄凉，再不宜、终点的规格也需要上去。
杨木棺材停放在了晓慧的板车上，半圆月亮让院子里少了几分漆黑，银白月光映照着棺材再加上屋里散出的灯光，杨木棺材看起来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渗人，因为棺材没有漆成墨黑色或是朱红色，它还是杨木原来样子，没有鬼故事里阴森恐怖的影子，它看起来显的很自然。
傻子和瘸子在院里只是简单吃了几口馍，喝了口水就又出了院子，他们还有跟重要的事要去做，挖坟。
废品站西面那片隔壁，文清和孟老汉之间那块地方，李英红选的地方，多年前她想留给自己老公的，她老公成天不着家，她知道自己男人那德行，说不定那天就被人打死在那个女人的床上，总待给他收尸。
傻子用十字镐松着坚实地戈壁，瘸子则用铁锹往坑外送土，金属碰撞戈壁的声音很有节奏，能看出来傻子的体力非常好，十字镐很重，要抡起来下压使镐尖深入地面，才能起到松土效果，瘸子的体力远不如傻子好，干上一会，会卷上两根莫合烟，递给傻子一根让他休息一会，傻子无意识用手蹭了蹭鼻子，傻笑着接过了烟卷，感觉抽了别人的烟占了多大便宜似得，特别不好意思。
两人蹲在坑里靠着墙边，瘸子挪了挪那条不太听话的腿，瞄了一眼傻子，摸了摸自己微卷山羊胡转头问“傻子你还喜不喜欢晓凡她妈了？”
傻子没心没肺的回答“俺不喜欢了、她死了、人没了”
瘸子被傻子的话惊到了，被烟呛的直咳嗽，傻子赶紧用手拍着瘸子后背，傻笑着眼睛眯成了缝，
瘸子推开傻子笑骂道“呦呵！你不傻么！人死了，你就不喜欢了”
然而这个四十岁老男人用了相当自豪神情骄傲的说“那是！俺多聪明”说完嘴角慢慢上扬眼睛慢慢变小，陷入了他的世界里，脑子里重复着“我是聪明人、哈哈、不！我是最聪明的！”每重复一次，脸上傻笑就多一分傻。
瘸子看着傻子摇了摇头心“骗鬼呢！你又是砍杨木又是挖坑的”
傻子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把往远处一扔，火星子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在了骆驼草的边上，傻子半着握拳往手心里溅了点唾沫，嘴里喊了声“干活！”底气很足的那种，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拿起十字镐嘴里又唱起了“甜蜜蜜，你笑的多甜蜜”唱一句他送一下土，唱来唱去也只有这么一句，估计他也就记得这么一句。
歌声要是好听，在劳作空档为人放松、捎带缓解疲劳心情，说不定还能吸引你爱慕多时的姑娘，在同性眼里不那么讨厌。按老天爷的套路，在制定李傻子之初，天生脑子不正常，那总该有一特长，比如会唱歌、有一副好嗓子？可老天爷没这么做，送了李傻子一副让人作呕的歌喉，不是它活了太久跟年期犯了吧？总不会是老天爷的嗓音是这样的，它想以傻子打个前瞻！看看反响？呵呵、呵呵、苦命李傻子，想想都让人心碎。
瘸子已经皱起眉快受不了了，但傻子还乐在其中，想着晓慧睡在我挖的坑里，他心里美的就不行不行的了，可是这些并不长久，
就被瘸子一脚给踹醒了“唱的这么难听！还唱甜蜜蜜，你想死啊！”
傻子趴在坑里转过头笑眯眯的“是是是、我不唱了”
瘸子看着翻身继续干活的傻子，因为踢了傻子一脚的关系，心里升起了难受，看傻子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惆怅，他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傻子的爱情还真傻”
当第二天清晨阳光开始温暖大地时候，一队板车慢慢行在坑洼土路上，车队里没有人说话，很安静。
晓凡走在车队最前面，披麻戴孝的装扮让他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显的更苍白了些，他身后有五辆板车，每辆车上都系着白布，白布很白，都系在每个板车的车把上，而每条白布长度也不一样，显然是各自准备好的，没有一起商量过，就像百家宴，每家端上桌子的菜和盘子都不一样一样，就算重复了，味道怎会一样？还有盘边意外的伤口呢？。
第一辆车上放着是杨木棺材，里面睡着晓凡的妈妈，而后的四辆车上放着大家要送的东西，傻子在车队边卖力撒着纸钱，他起手相当用力，使抛出去的纸钱飞的很高，当纸钱从他眼前落下后他会傻傻的笑一笑。
傻子今天是很开心的，因为他偷偷给自己弄了件孝服，穿在了外套里面，少见的洗了头发和修剪了胡须，他以自己的方式当上了晓慧的老公！只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车队里张林、张老师，迈着自己那种步伐走在了最后方，他还是那般模样，那个气质和以前一样，十年前那般，十年后依然，像是他年纪未曾增加过。
车队一路到了土坑前，李英红看了看坑，心里盘算着大小是否合适，王瘸子一瘸一拐的走近李英花有些疲惫的说“大小应该没问题，尺寸都是量过的”
李英红看了看他那条瘸腿心里不免有些感动，低声说了句”幸苦了”
王瘸子顺嘴接了句“没事，认识好些年了应该帮忙的”说完才是一愣，他那里见过这么温柔的李英花！瘸子摇了摇头提提神，摸了摸自己小山羊胡子思索这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李英红没有去管王瘸子神神叨叨的状态，转身招呼大家准备下葬。
当晓凡上完坟上最后一锹土后，满脸以全是泪水，全身没了力气跪坐在了地上，小篱笆心疼的跑去搀扶着晓凡，
着急的说着“晓凡哥不哭、晓凡哥不哭”那语气里表现出的着急和紧张，体现了晓凡在小篱笆的心里有多少重量，
晓凡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死亡，那是活着的时候再也见不到的人，捡再多废品，换再多的钱，有最好玉镯，还是见不到的，晓凡看着母亲的坟，他懂了、记在了心里。
大家从各自的板车上，搬下了各自的东西，堆成了一堆放在了晓慧的坟前，有傻子收来的旧梳妆台，陈兰收来的旧木柜，基本上都是很旧很旧的家具。
李英花一把火点燃了这些家具，看了看坟，
有些担心的说“不知道这些阳间用的东西烧了，你那边能不能用的着，这是大家心意，要是真能收着，都留这自己用，千万别买给别人了！”
说到这李英红停顿了，而后又失望了起来，她相信晓慧都会留着的，因为那里没有晓凡，晓慧不会再那东西换钱了！
想到这里英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嘴里却强忍着倔犟喊出了“走好！”
其他人也纷纷喊出了走好来送别晓慧，但只是有一个人喊得有些问题。
那个人是傻子，傻子站在大家的后方用很小声的说出了“老婆大人”接着又大声喊出“走好啊！”
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可他旁边站了个耳朵很尖的瘸子，
瘸子恍惚听到“老婆大人”这四个字时，立马偏头看了看傻子，在看到傻子一脸淫笑时，他确定了自己没听错，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嘴瘾会传染，
瘸子凑到傻子旁边站好，也用很小的声音又说了句“傻子媳妇你走好啊”
这句话傻子必然听见了，他一个激灵，感动的看着瘸子的侧脸，
瘸子则故作高深的背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屡了屡自己小山羊胡，斜眼挑眉看了傻子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意思在说“嗯我认同你”傻子强忍着激动，冲着瘸子使劲的点头，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感激和信任，那浓浓幸福、千万般感激之情，现在瘸子让傻子干什么都是那么容易，当牛做马、喊声爹，也不会算得了什么吧。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两人在这里占了晓慧的便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燃烧的家具上，家具堆成了一堆，火烧的很旺，那个时候的老家具质地很好，烧起来的火焰很高很大，
周围空气变成了热浪持续拍打在大家身上，热浪升高了大家外套上的温度，火焰看久了会让人陷入短暂的沉静中，火焰映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感觉，但心里大都在思量着晓慧，
陈兰和王瘸子媳妇想法差不多，但心着晓凡以后的生活是不会好过的，还是个孩子，就没了唯一的亲人，无依无靠的，以后要是说个媳妇，娘家人也要掂量掂量。
废品大王张林心里感叹着“那辆板车接在了你手里，时间过的好快，你也离开了”
李英红站在最前面，她站的很稳全身粗布麻衣让她原本肥胖的身体看起来更圆润了些，单手麻利的擦掉眼角的泪水，
心里叹了口气，其心里思量着“走了也好，走了就不拖累晓凡了，我按你的要求也办了，将你草草下葬，到现在都尸骨未寒，你怕晓凡看着你难受，怕给我们添麻烦，这我的懂！想想舍不得你死又有什么用，也许老天爷觉得你命苦，早点收了你，让你少受点罪也说不定，放心吧！晓凡我会当成女婿一样培养的，他们两小无猜，晓凡性子有好，不会步我俩后尘的！”
李英红想到这里却自信的笑了，嘴里自语着“老姐妹在那边过的好的话，记得个我拖个梦”
小篱笆一直陪在晓凡身边，时而用手擦掉晓凡脸色上的泪水，然后再擦掉自己的，
她心里则思量着“晓凡哥不要太伤心，小篱笆陪着你”
小篱笆抬头用红肿的眼角看了看墓碑，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抱着晓凡胳膊更紧了些，转过头看了看晓凡难过的样子，很是想安慰他几句，但看到晓凡游离眼神时，小篱笆还是忍住了，她好像明白了安静陪在他身边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不要再说别的了。
坟墓边上的红柳花，不知不觉开始凋零了，不知道是焚烧时炙热的原因，或许红柳是在替晓凡妈默默哭泣也不一定。
坟前人和坟里人，他们好像是上天、老天爷把这些苦命的人安排在了一起，不知道它这样的做法是好的、还是错的。
众人从坟上回来，大家把各自的板车停在晓凡家门口边，板车都停在墙边，停放的是很齐很齐的那种，每个板车上的白布还系在车把上，看着它们一字排开，到晓凡家门口这段路被大家的板车提醒的很明显，他们像是在指引那个可能会迷路的她，回家的路。
院子里傻子和瘸子还有张林围坐在一起，瘸子和张林坐在长板凳上，傻子蹲在他俩的前面，
瘸子卷好了一根莫合烟先递给了张林，再用火柴给他点上，张林说了声谢谢，
瘸子卷莫合烟速度非常快，他用口水封好边把第二根扔给了傻子，傻子高兴的接住烟掏出火柴自个点上，张林看着傻子慢慢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个、、傻子怎么头发也洗了胡子也过了，看去来很精神啊！
张林一脸狐疑的问傻子“你今天怎么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利索”
傻子和瘸子都太起了头，瘸子是知道原因的，他没有吭气，继续低头给自己着卷烟，心里也期待傻子会怎么回答，心里正猜测傻子该不会说出真相吧，
就听傻子说“俺今天高兴，俺当上了晓、、、、”
说到这就已经被瘸子一个箭步用手捂住了嘴，瘸子不管傻子的挣扎，满脸尴尬的看着张林不知道该怎么接傻子的话，
无语伦次的说“傻子想当小老板，对就是小老板，呵呵呵”
就这么愣了几秒钟，张林也满脸尴尬了起来，心里纳闷我随意问了一句怎么会有着么大的反应，
打破僵局的是张林“小老板好、好”就识趣的说要去厨房帮忙，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可心里还琢磨着，他干不了吧应该。
瘸子用手捂住傻子嘴的这种姿势一直维持到张林走进厨房，在张林进入厨房那一瞬间，
瘸子甩开了手，嘴里冲着傻子小声骂道“你想死啊，不能乱说”
傻子坐在地上挠了挠头，像个孩子一样问了句“为啥？”
瘸子捡起没卷好的莫合烟撇了一眼傻子，
无比坚定的一字一顿的说“你是傻子，还为啥！”然后就自顾自的卷起了莫合烟。
厨房里刚进来的张林自己要求干了烧火的差事，李英红系着围裙站在土灶边上，提起油壶往锅里倒下食油，等待着油温升高，她看了看灶台上的小铁盆，里面是鸡肉块，她随手拨了拨鸡块，看了看大小，油温热时李英红到下了鸡块，鸡肉碰撞到热油瞬间改变了它，次啦、次啦的声音在证明着鸡肉里的水分正在慢慢的褪去，接着快速翻炒，金属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这种繁琐技艺，是已婚女人最为普通的智慧之一，
锅里的这只鸡是那只老母鸡，那只被凤凰保佑过一次的老母鸡，但李英花还是宰了它，原因很简单，因为它肥而又大，
厨房里又闻到了熟悉的朝天椒味，这种呛人的味张林很不适应，咳嗽、连续的咳嗽，张林满脸的丑相，原本在菜墩上切菜的陈兰放下了手中的菜刀，掰了半根黄瓜递给了张老板让他压压气，
锅里的鸡肉被加了水用小火微微炖着，豆瓣酱让汤看着很红亮，娇红的辣椒在汤里散出的辣味，在一点一点的占据着鸡肉，其它佐料也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慢慢让鸡肉变好吃，让大家喜欢。
院里李傻子打来了高粱酒，这种散酒是这帮西北人的最爱，高粱酒品行干裂又有些回香，就好比他们的性格一样缺少些温婉，
院里摆着两张桌子，一大一小两张，小桌子上是小篱笆陪着晓凡坐着，她坐在晓凡旁边，身体对着他，眼神一直停留在晓凡身上，眼神里直勾勾的关心，让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感觉她的关心永远都不会消散一样，可是晓凡则痴痴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好像是身边没人一样。
旁边大桌子四四方方的，摆在院子中央榆树旁，八仙桌被饭菜铺的满满当当，八仙桌西面坐着瘸子夫妇，南面是张林和傻子，西面是李英红和陈兰，北面则空无一人，
北面空座是李英红特意留下的，那里摆在一碗七分满的米饭，碗上工整的放着一双竹筷，那里是留给晓慧的位置，陈兰拿起了七个文青花，每人分了一个，李英红先给晓慧倒满了高粱酒，然后依此给大家的文青花里倒满，李英红看了看晓慧的那个位置，站起身小心翼翼端起了文青花，转头叫来了晓凡，
李英红搂过晓凡的肩膀对着晓凡“快、谢谢这些叔叔阿姨”
晓凡眼神空白，在看向这些叔叔阿姨时慢慢提起了精神，身体居下一恭，诚恳的说了句“谢谢叔叔阿姨”这句谢谢让本是有些疲惫的大家，听到后清醒了三分，
陈兰心疼晓凡让他回到自己的座上快些吃饭，晓凡坐回凳子上转头看着八仙桌上的大人们，透过他们缝隙看到了那一角空座，眼神里的精神越来越旺了，像是找到了骗自己的由头，整人活泛了起来，抓起碗开始给自己喂饭，
晓凡的变化使得他身边的小篱笆有一些跟不上节奏，在看到自己心爱的晓凡哥精神状态提升时，喜悦慢慢爬上了她的眉梢，小手快速拿起自己的筷子，拣起一块鸡肉放在了晓凡碗里，
甜甜的说“晓凡哥别光吃米，多吃点菜”
晓凡埋头嗯了声，同样拣起一筷子菜放进小篱笆的碗里，别光看我，你也快吃。
小篱笆听话的双手端起碗，看了看碗里的菜，又抬头看了看晓凡，脸上的笑容比刚才还要甜，眼睛眯成了月牙，眼睛里都能看到晓凡的倒影。
方方正正的八仙桌上李英红和大家干了那碗高粱酒，李英红放下文青花看了看那碗七分满的米饭，捡了一块鸡肉放在了那碗米饭上，鸡肉上的汤汁慢慢渗进了米饭，李英红眼角也慢慢流下了泪，
一个女人流泪，往往能带动其他女性也潸然泪下，跟何况李英红出了名的坚韧，
高粱酒慢慢见了底，傻子喝多了趴在了八仙桌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大家都醉了，除了张林，劳累和长时间悲伤让除了傻子和张林之外的人都醉了。
散席之后只剩下晓凡，晓凡蹲在榆树下刷洗文青花和盘子，榆树叶从树上落下会捣乱到晓凡，树叶会落在没洗或者洗好的文青花里，晓凡会一一把树叶从文青花里挑出来放在一边，但不是随意的乱扔，而是把它们放成一堆，这可能是晓凡收废品的习惯，要分类成堆，
院里那张小桌子已经被晓凡收了起来，不过八仙桌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桌上的菜带辣椒都没有收，那碗七分满的米饭也还哪里，米饭上的鸡肉已经变干了许多，晓凡还是想错觉的让妈妈回来吃了那碗饭，可从半开的木门外能看到的东西也只有那些板车，别的什么也没有，
秋天的傍晚时，偶尔大雁会经过这片天空，晓凡坐在门口板车上仰着头，看着大雁经过，
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问妈妈“这些鸟要去哪里”
妈妈回答“它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明年还会回来的”
听完妈妈的解释，我还会冲着大雁喊“大雁明年见啊”记得那个时候妈妈笑的要比我还开心。
突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晓凡哥”低头看到了小篱笆是那个笑容，仿佛每次都不会变一样，站起身也习惯性的笑了笑，
小篱笆甜甜的说要我去她家吃饭吧，我烧了菜汤，花卷、还切了泡菜，小篱笆很乖巧，她说干什么我会干什么。
小篱笆给我盛了一大碗菜汤，递给了我两个花卷，把盛泡菜的盘子往我着推了推，她才给自己盛上菜汤，
我纳闷怎么不见李婶就问小篱笆“李婶怎么不在啊”
小篱笆转过头甜甜的说“我妈喝多了还睡着呢，不管她”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李英红从里屋走了出来，她面色微红还稍微有些站不稳，缕了一下碎发说“晓凡来了”
我看李婶站不稳快步上前，我和小篱笆扶着李婶坐好，李婶定了定神，
眼神很温柔的看着我“孩子、你妈既然已经走了，你是要好好的活着，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李婶我会对你好的”
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了我的心态，李婶见我和小篱笆没动筷子“别管我吃你们的，有些累了，我再去睡会，”说着自己进了里屋。
李婶进了里屋后，小篱笆像个大人一样用手顺了顺我的后背，低声说着“晓凡哥不要难过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看着小篱笆的眼睛，眼神里的态度是那么的真切，完美没有一丝水痕。
在里屋休息的李英红，脑子里却有些浑浊，她心里在自喜着“看看，晓慧你儿子被我女儿领回家了吧，你还说不合适，我看就合适，再用不了几天，我就把你儿子给收了”残阳照在李英红的脸上，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带着醉意和自喜也慢慢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