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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

两周后,十几辆从北京开往云南腾冲的皮卡浩浩荡荡地从集散中心驶离了市区,每辆车的车头都很特别,上面分别印着标有不同序列的数字和用油漆刷着的‘活水’这两个红色的大字,让人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车厢不是空的,虽然这次的行程主要是去把张军政的那些药材给运回来,但是如果这十几辆车空的过去不免会让人起疑心,而且也没有必要浪费人力物力。于是乔飞就联系了几个在云南的商户,把他们需要的货品顺带少给他们。

赶路的头六天十分顺利,车队途径郑州,武汉,贵阳。路上没有遇到一点阻碍,偶尔在公路上遇到设卡的几个民警,也只需要给上一包烟,一张蓝黑色的百元大钞就能混过去了。就这样赶路到了第七天的时候,从六盘水启程出发去昆明的路上,当车队行径到了郊外,一眼望去都是绵延的丘陵和交错的盘山公路,伴着稀稀拉拉的小雪,地上十分的湿滑,给行车添上了很大的麻烦。整个车队只能够放慢了行径的速度,以保证全员能够顺利到达昆明。

屋漏偏逢连夜雨,车队虽然已经尽量放慢了速度,可是天气似乎并没有因为人们的行为而改变自己的初衷,雪越下越大了。坐在车内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去,已经不能分辨眼前五米之外的景象,而视线内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与世隔绝。雪依旧下着,犹如棉花糖般的雪片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在空中左右摇摆以一个华丽的姿势慢慢地飘落。而在它们身上,似乎承载了不可控制的重量,毫无挣扎地就打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哗哗哗哗”的声响,安静又显得特别的凄凉。

车队此刻都停在了下山的路上,一辆挨着一辆,相互不敢靠的很近,生怕车轮打滑,产生多米诺骨牌的效应,发生意外,栽到山涧之中。而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飞,神情显得有一丝焦虑,时不时地打开窗子,前后张望,观察着此刻山路上天气和路面的情况,。

乔飞把手伸回了驾驶室里,关上了车窗,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地搓动着附在其上的雪片。不久雪片就融化成水,使温暖的手掌变得冰凉冰凉的。他口中不断地发着啧啧的声响,让整个车厢变得十分地焦躁。。

“雪落的嘎大,哪能走法子啊!“而此时车厢里,一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江南口音看着乔飞对他说着话。

听了他的话,乔飞感到更加的焦躁,满脸愁容。此时在他的心中也无法拿定主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对于其地形完全不熟悉,加之现在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雪,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就更不要提指路了。

“那老刘,弄讲哪能办?隔趟寻侬来,本身就是因为侬在隔快地方当了12年的兵,地方应该熟悉呀!“同样是南方人的乔飞,也用着家乡的方言回答道。就听发音来说乔飞与老刘有所不同,虽然都是吴方言,但是由于老刘在苏州住了很久,所以话语中有一种糯糯的感觉。

“隔种天气,啧,看上去车子是开伐了了,虽然讲前头额情况我看法清桑,但是雪落了嘎大,路肯定被雪封掉了。不要讲伐好开了,就算被侬开了起来,地上嘎滑,坑定要出事体额。“老刘手指点指着前方,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说道。

“那难道就蹲了隔得了?要等到雪停为止吗?”乔飞摊开了手,面朝着老刘对他说道

“哦,隔到也伐需要,隔则地方我来过额,晓得后头有一则地方阿拉可以避一避,只要穿过隔面额山涧,后头就有一额彝族宁额村子,阿拉可以到隔面困一夜到,等到明早天亮,假使雪停了,阿拉在出发。”老刘摇了摇头,朝着一个方向点了一下,对着乔飞说道。

“彝族宁额村子?”乔飞声音明显的上扬,眼神往老刘说的方向看去感到很不可思议。

“诺,就在隔面,伐远额。阿拉只要转则弯,穿过隔面额山涧,就到了,老近额”看出了乔飞的怀疑,老刘打开了窗子,半个身体伸了出去,此时手指向了一个乔飞看不清楚的地方,随后转了一个方向对着乔飞示意着。

开窗的一瞬间,一阵冷风吹进了他们所在的驾驶室中。倒不是怕冷,只是身体刚刚恢复了一点暖意,就有被突然袭来的寒流扫荡的一清二楚。乔飞冷的一颤,原本日夜不停赶路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此时完全消失了,感觉精神一震。

微微地抬起屁股,身体伸出车窗,眼睛往老刘手指的方向看去。但是由于雪下得太大,加之天气已经黑了下来,所以乔飞完全没有看到老刘手指的方向有一些什么东西。

“砰”一屁股坐回了驾驶室里,乔飞的心情还是没有一丝地好转。

“骂了隔壁额,碰到隔种事体,真额老尴尬额。”做回驾驶座的乔飞自言自语地开始骂了起来。

“是额呀,隔种天气,来给隔得是老难碰到额,南方本桑雪落了就少,伐要讲是隔得了,更噶伐会落雪了。好嘞,难么倒好了,一百年碰伐到额大雪,被阿拉碰到了,哼……。。我当兵额噶喜多时间,还么碰到过。”一旁的老刘把头伸回了车窗。关上窗户,也做回了他的驾驶座上,看着乔飞说道。

“那么侬看现在哪能办,到底是继续忙前头走呢?还是就照我讲额,去隔面山里额村子里避一避,蹲了隔得啊伐是办法啊!”

“那侬讲哪能办馁?”此时乔飞也拿不定主意,看着老刘问道。

“侬是老板侬决定啊!我哪能讲伐子馁。事体我已经全部帮侬讲清桑了,就看侬哪能像额了,假使侬想再继续走额么,我也么意见,那阿拉就往前头继续走;假使侬决定去隔壁头额村子里避一避么,那阿拉就去村子里。”老刘说着,不紧不慢地从内侧袋里拿出了一包香烟,取下了一根点上,悠然自得地抽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其实在乔飞的心中对他十分的不满。老刘的原名叫做刘祺瑞,平时因为他年长几岁,做这行时间长,经验又比较丰富。所以乔飞也对他表示出了应有的尊敬。但是可能就是这样,让他产生了错觉。在一些行为上不知收敛。乔飞也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所以对于平时他在货单上动过的手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种纵容却没有引起他的感恩,相反的变得变本加厉起来,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在公司里更加的横行无忌。人就是这样,当不合理的事情变成一种习惯的时候,就会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本来在这之前乔飞就想把他给弄掉,但是后来因为张军政这笔单子的关系,正好要到云南,恰巧他是在此服役了12年的老兵,所以乔飞才没有立刻行动,想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回去再想办法除掉他。

“已经到了隔则时间了,侬么还就伐要讲隔些事体了,大家解决问题吗。侬蹲了隔得熟悉,阿拉现在就听侬额,侬讲哪能办就哪能办。”乔飞努力地压着升腾起来的怒火,对着老刘说道。

“但是我现在最最担心额是,隔种天气,隔则时光,宁噶村子里会不会收阿拉呢?宁噶又伐是旅游景点,再讲了,就算是旅游景点,噶西多宁,了么桑头去额哇,会不会伐收阿拉呢?”说着乔飞拿起了挂在胸前的怀表,打开盖子,指着上面显示的时间‘8。35’。

“诶,隔就是侬年纪小伐懂了,彝族宁天桑就满好客额。再讲了阿拉又伐是伐吧钞票,赚钞票额机会一拉伐要吗?隔种穷山沟里向额宁,看到来了噶西多额宁,则要阿拉吧钞票吧足,应该么撒额问题额。“

老刘看出了乔飞脸上的无奈,此时似乎十分的得意,扬着眉毛,一挥手展现出十分了解的样子。

乔飞此时已经无视他的那种倚老卖老的表情,回过头看着他,对他做了一个往前进的手势,说道:“侬额意思就是,阿拉现在直接呗车子开过去,对伐?”

“隔额到伐急额,先等特些,让我先下去看看叫,现在前头还好走法,假使可以走额还话,尽量现在走过去,那娘额,万一了么桑头明早雪还是落额伐停额还话,那么隔额山就要被雪封起来了,那时光就要等了长了“老刘一边说着,就打开了车门直接跳下了车。

看到老刘的举动,乔飞随即就对着他说大:“等等,我帮侬一道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蜷缩着身体,穿着棉袄的乔飞却没有感到那种想象中极端的寒冷。也只有当飘落的雪花落进了脖子里的时候,冰雪融化的感觉让他缩紧了身体。

跟着老刘下了车,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发出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怎么了,出啥事儿啦。“

说话的是乔飞公司的一个职员,叫做贺斯望。他没上过几年学,从老家出来之后。就在乔飞的公司工作,应该也算是有了一些年头,上下全部加起来大约也有四年的时间。中间有有个小半年的时间,因为家里死了老娘,回去吊念,乔飞也让他回去,工资照给。经过这件事情这个年轻人就对乔飞十分的衷心。加之他原本就聪明机智,一点就通。所以每一次出车乔飞总要带上他。他也算是公司里,除了陈毅和夏晨之外,乔飞最信得过的一个人了。

“雪太大了,我们现在看不清前面的路,我和老刘想去试探试探,看看还能不能走,等会又是一个上坡的盘山公路,如果雪积起来的话,我们今天就走不掉啦。可能要去旁边的村子里休息一个晚上再走了。“乔飞回过头去,大喊道。手中虽然握着手电,但也只能照出前方飘雪的景色。密眯缝着眼睛,往声音来源望去,却只能看清自己前方寸步之内的情形,而站在远处的人,勉勉强强经过努力下,才勾勒出一个不清楚的轮廓,仿佛他们正摆动着双手,向自己这里招呼着。

“那我们这里要干啥?需要我干点啥子啊?“胡贺斯望听了乔飞的话大声地叫道。

“你去后面,对兄弟们说,让他们不要熄火,就在车上等着,我和老刘去去就来。“

一旁的老刘看着乔飞和贺斯望的对话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不断地摇晃着脑袋,眼神催促着乔飞。

跟着老刘后面,乔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虽然穿着靴子,还是能够感到雪水渗入鞋中的那湿哒哒并且冰凉的感受,十分得不舒服。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起先没有留意到脚上传来的感觉,不过慢慢地他感到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奇怪。于是仔细地感受着脚陷入积雪中的触感,原本以会那种干燥犹如卡在泡沫里糟心的感觉。而现实中真切感受到的却是松软中带有一点湿滑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好几次走的急了,直接一下子就半跪着滑倒在雪地之上。

沿着下山的公路,走了大约300米左右。乔飞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拐口,绵延数米看不到尽头,而此时那原本有一点往前倾的道路也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这个时候,只见走在前头的老刘,拿着手电照了一照观察着前方的路途。随后回过头来对着乔飞说道。

“伐要再忙前头走了,我看过了,现在上山是伐可能了,侬看……。。,前头的路,雪已经全部积起来了。”

说道此处,老刘侧着身子,把手电的光线往地上照着,示意着乔飞看地上的积雪。

“现在,伐要讲上山了,就算下山还话,地板嘎湿,伐当心点额还话,那娘额,还要出点事体。”一边说,他一边踩着地上那松软的积雪。

“看来则能到前头额村子里困一高了,等到明早天亮了以后在看情况了,假使雪伐停额还话,就算明早还伐好走额,麻痹额,隔额撒额天气,嘿嘿……。隔则地方就么落过嘎大额雪,看上去,前头额路难走额哦!”张军政说着音调提高了一点摇着头,嘴巴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摊开了手耸着肩笑了起来。

乔飞看着他那一张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他极力克制着,但是无形中也带了一点情绪地对他说道。“那照侬隔啊讲额还话,假使雪伐停额还话,等到山被雪封起来额时光,难道阿拉就要等了隔得过年了咯。“

“么么么,隔额到啊伐是额,隔得伐像北方,落雪了以后,雪会得一直积了该。侬感觉一下。其实现在雪看上去老大额,但是天气却伐是老浪额。所以,则要雪伐落了,发用等叫规时光额,阿拉就可以走了。“

“恩……。啧“乔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摇摆着,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似的。过了一会,他无奈地说道。

”那好伐,只能隔啊样子了,阿拉先回去伐。“

两人按照原路走回了车队。还没有靠近,一阵嘈杂的声音就传入了乔飞的耳中。从密集的车灯照射下,依稀地看到,随同赶车的伙计都下了车,聚在了一起大声地说着什么。

随着乔飞越来越靠近,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地喊道:“飞哥回来了。“跑车的伙计年龄都不是很大,只比乔飞小上几岁,再加之乔飞很讨厌那种中产阶级的惺惺作态,所以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在外面,大家都以年龄的大小称呼着。

伴随着那个人手指的方向,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乔飞的身上,接着就往乔飞这里走了过来。

“咋了,飞哥。前面的路还能不能走哈。“只见带头的贺斯望,第一个跑到了乔飞的面前,看着他说道,其余的人也在他后面跟了上来。

“哎,今天是走不了,前面的公路上积雪太厚,又十分得湿滑,车根本走不动,看来只能听老刘的,去旁边的村子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看情况吧。等雪停了,积雪化了我们再动身。“乔飞侧过身,头朝着刚刚探过的路望着,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咋整呐,不是要耽搁老长时间了吗?这天气说不清楚,雪万一不停,连下个几天,那这批货还来得及不?“听了乔飞的话,贺斯望眼神中带着急切,于是又问道。

乔飞刚想开口,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了老刘冷嘲热讽的笑声:“哼,这个你担心什么,连老板都不担心,你担心个屁啊,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哎…….“

听了老刘的话,贺斯望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指着老刘的鼻子喊道:“你******说啥呢?妈的,老瘪三,老子忍你很久了,你骂谁是太监呐,妈的再说一句,相不相信老子******。“

原来在公司里,老刘就是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倚老卖老。就连陈毅和乔飞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是贺斯望这帮年轻人了。整天对他们指手画脚,让他们端茶递水。其实这一切乔飞都看在眼里,贺斯望也向乔飞反映过多次这件事情。在乔飞这里只是尽量的安抚他,看在别人年纪比你大上一倍的面子上不要和他斤斤计较。倒也不是乔飞多么的宽容,只是看在刘祺瑞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看到贺斯望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刘一下子就怒了,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伸出手就往贺斯望的脖子那里掐去。

“骂了隔壁的,小册佬,无法无天了对伐,有爷生没娘养额小宗桑,敢帮我哼三哼四。今早麻痹额我抽色特侬。“

乔飞一看两人剑拔弩张,感觉情况不妙,马上站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面对这老刘,手抓住了老刘的胳膊,不让他们动手。劝过架的人都应该知道,如果两人真的打起来,乔飞根本拦不住。此时两人依旧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叫骂着,过程中两人的拳脚擦着乔飞的耳边略过,好几次都要打中了他。

“后面的人把阿望给我拉到车上,快。“乔飞感到抓住老刘的手就要被他挣脱了,于是对着贺斯望身后的伙计大声地喊道。

听到了乔飞的话,那群原本在一旁略有兴致看一场好戏的人,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了贺斯望,把他抱起带到了车上。乔飞知道,虽然老刘当了12年的兵,不过毕竟年老。如果真的和这个东北小伙动起手来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他,而那些伙计平时也看不惯老刘的作风,所以看到有人要修理他,大家都是兴致勃勃的。

乔飞这么一阻止,大家的好戏没有看成,于是都纷纷失望地回到了车上。乔飞也把老刘劝道了车上。好言安抚。

“小乔啊,侬刚刚听到了隔额小册佬嘴巴里讲地撒额么事伐?我好心噶浪额天,帮拿一帮子年轻宁出来办货,是被侬面子。本来我又伐要赚隔些钞票额。现在看来,隔趟车,跑不了,跑不了,侬还是去寻别宁伐,我看啊,隔面额小瘪三叫了满响额,应该可以额,侬去寻伊伐哦,我隔得是跑伐了额。”一边说着,老刘一边猛挥手。

乔飞看着老刘的样子,手我成了拳头,颤抖着。心中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要不是真的要他带路,他真的会抽出脚上绑着的军刀,直接宰了他。

“老刘,消消气,我晓得侬气伐过,隔额还是正常额,等特些我会得去讲一额。小朋友么见过世面,伐懂人情世故,开伐起玩笑。侬大宁伐计小人过,就算了好伐,何必帮一生气呢?隔额伐失了身份吗?”乔飞站在一旁陪着笑对他说道。

老刘把脸转了过去,表情十分气愤,没有说话。

“那老刘,我还晓得侬跟了阿拉来牺牲了较贵,那侬看隔恩样子好伐,我来该隔趟应该呗侬额钞票搞头,再翻一倍作为侬额辛苦铜地,侬看好伐?”

听了乔飞说的这句话,老刘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回过了头看着乔飞说到:“其实我还伐是为了点钞票,关键来该隔口气我七伐下去。我活了嘎大额年纪,麻痹额倒被则小册佬骂了,掉了侬,侬七得下去伐?“

“好了好了,消消气,没撒额大不了额事体,小朋友么见过世面,一拉撒额还伐懂,开伐起玩笑,得罪了侬,我来该隔得帮侬讲一句对伐起,这桩事体就算过去了好伐?。“

老刘的嘴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此时的表情已经感觉动摇了,只是还在坚持着。

“哪能讲,老刘,呗句还话,来赛伐来赛。”乔飞在一旁等着老刘的反应。“哎哟,算类,啧,算类,呗我则面子,伐要动气了,好伐”

终于老刘抬起了头,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哈哈,还是侬大宁有大量,那好侬先休息,我去教训教训隔则小瘪三。让一下趟懂点规矩。顺便交代一下阿拉等特些进村子额事体。”

乔飞绷着脸来到了贺斯望的车旁。此时看到他正在闷闷不乐地抽着烟。而在他旁边围着那群好看闲事的伙计,正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看到乔飞走了过来,围着的人群都让开了一条道,让乔飞走过去。而此时,把腿翘在方向盘上的贺斯望,立马把腿放了下去,坐正之后掐灭了手中的烟。

“飞哥,…。。”只见他似乎想对乔飞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开不了口。

而此时旁边凑热闹的伙计正围拢过来,也想听着乔飞说些什么。乔飞往周围看了看,脸色一沉,对着他们大声地说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车子不用管了吗?都给我回到自己的车里去。”

听了乔飞的话,站在四周的伙计,依依不舍地陆续散去。走出几步还看到有几个人回过头来往此处张望着。

“飞哥,这次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做错啥,是那个老瘪三,挑衅我的,我只是担心如果大雪封山之后我们的货车出不去,而他……”

贺斯望想对乔飞解释什么,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乔飞抬起了手,在他面前压了一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情况我都知道,我并没有怪你。他是一个什么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

“那飞哥,为啥你要拦住我,我们看这个瘪三已经不爽很久了,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让我削他一顿呢?”

乔飞摇了摇头。

“教训人的机会有的是,但是不是今天。今天就算让你打了他一顿又能够怎么样呢?你打完他之后,谁来带我们出去呢?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这……“此时贺斯望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小望啊,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我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所以我一直希望你好,逼着你去读书,学英语。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脑子是干不了大事情的。今天其实我很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斯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倒不是你让我在那个老瘪三面前低声下气。而是过了这么久你做事情还是这么冲动,从来不动脑子想想,不去考虑后果。如果拳头真的可以解决一切的话,那么我们和野蛮人有什么区别呢?”

飞哥,我……我……”贺斯望听了乔飞话,又想解释什么。

“我还没有说完,不要插嘴。”这时乔飞厉声地说道。在一旁的贺斯望看到乔飞如此严厉的表情,马上中断了那断断续续的话语。

“你以后给我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你心中任何情绪起来的时候,都给我压下去,去想想,如果这么做,能够解决问题吗?如果不能,就算让人把脚踩到你的脸上,你也要给我叫他爷爷。不要让人看出你身上有任何的棱角,除非是你故意要表现出来的。你懂吗?”

贺斯望在车里低着头听着,是不是地点着头,舌头在嘴里画了无数个圈。

“哎,我其实很看好你的,想在这件事情之后,用公司的名义让你去美国念个书,好好地学习一下他们那里的思维方式,我让陈毅已经给你写好了推荐信,到时候,这单结束,就把你送出去。所以你******不要给我搞出什么事情来,记住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比你的思考慢上一步。知道吗?”

“恩,飞哥,…。。我……。。我”此时贺斯望的表情变得十分地感动,声音哽咽着。

“哎,飞哥…。。其实我,啧……我现在已经是尽力的克制住了我的脾气,但是这次…。。可能是可能被困了这么久了,所以才……哎。”

“好了好了,你不要给我找什么客观的理由了。那些东西都是借口,有修养的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展示出自己的风度。所以自己好好想想吧。”

“恩,我知道了…。那飞哥,现在我们咋整呢?”贺斯望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之前因为发生矛盾而中断的谈话。

“你这样,去通知后面的兄弟们,一辆车接着一辆车缓缓地前行,跟着我带头的那辆车。我们拐过山涧,去山里的彝族村落住上一晚。正好兄弟们这样日夜兼程都累了,也要好好休息休息。睡个觉洗个澡,把精神养足了,等雪停了再出发。”乔飞说道。

“那万一雪一直下着停不下来,那又咋整呢?”贺斯望说道

“哎!啧…。。这也是个问题啊!………哎,先不要想这些了,让兄弟们都动起来吧。老天的事情说不准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乔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说完乔飞转身离开,向自己的车走去。才走出去两步回过头来对着贺斯望说道:“以后,你给我把烟给戒了,做的到吗?”

看着乔飞离去,刚想拿起烟点火的贺斯望,手僵在了空中,看了看手中的烟,又看了看乔飞,随后立马放下了烟点了点头。“可以,可以,绝对做的到。”

“我希望你这次是真的用脑子想过的。”乔飞点了点头。说完又把头回了过去,走回了自己的车中。

回到车里的乔飞立马让老刘指挥,带着这一辆又一辆的车下山之后驶入了山涧。虽然此时老刘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甘愿的表情,但是看得出来,在乔飞同意给他翻倍的花红之后,他整个人的干劲到时十足,指挥也是井井有条。

也就是下山转弯的那条路有点湿滑,时不时后面的车会刹不住撞到前面的车。不过由于行驶的速度比走路还要慢,所以磕磕碰碰之下,也没有出什么事情。拐过弯去,就是一片新的天地。山涧里犹如钟乳一般的岩石在两座山涧搭建起了一个天然屏障,而那些枯黄弯曲的树干,盘根错节地附在了岩石中间的空隙之处。就这样天然形成了一个独有的空间。车缓缓地驶入,在这由自然鬼斧神工雕琢起来的空间里,没有一丝风雪,曲径通幽处却是无法形容的神奇与瑰丽。

当车通过这条山涧,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大雪再一次飘洒起来,点缀着这片苍茫大地。原本已经漆黑的夜空,此时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犹如极昼。放眼望去,一大片的雪原,开阔而又祥和。而在其上,一滩泉水,一盏路灯,一座村庄孤独地矗立在其上。泉水犹如小型的瀑布,缓缓地流入了池中,在月光下,泛着纯透的光泽,没有一点杂质。时而有鱼虾跃起,在空中溅起晶莹的水花,下一个时刻跃入池中,则泛起道道涟漪。泉水旁就是村庄的入口。入口处没有门,只是在周围用栅栏象征性地画了一个圈,表示着此处的意义。一盏黑色的路灯伫立在栅栏旁,白色明亮的灯光把栅栏照的通透,拉出了拢长的倒影。抬头望去,只见横跨在栅栏顶端的是一个残破而古老的牌匾,牌匾上用着繁体雕刻出了四个大字“凉山彝族“。

车在村口停了下来,下车之后,扶着车门回望四周。乔飞被眼前犹如仙境般的景色震撼了,久久不能自已。独自在心中念起:

“明月素摆,清风东来;鱼跃头,溅起一片波澜。孤村廖望,玉管长吹;雪乱舞,却掩万座青山。往事浮沉,盈虚如暮;忆往昔,卷起千堆素雪。岁月峥嵘,独钓寒江;任平生,垂暮两行清泪。”

“这里就是凉山彝族的村落。”正当乔飞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发出感慨的时候,一旁的老刘打断了乔飞的思绪。

“啊,好”乔飞机械地点了点头,眼神还是停留在这瑰丽的景色之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渐渐得随着后面的车都缓缓地停了下来,众人纷纷地下了车,遥望着天际,口中发出接连不断的赞叹之声。

在乔飞的回忆之中,无数次被陶潜笔下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桃花源魂牵梦遗,此时恍惚间却进入了诗人笔下的这片人间仙境。曾经内心无比向往平静却无法抑制,换来的只是胸中的波澜壮阔。

在村庄的入口处,竖立着几根图腾柱,在上面刻画着老虎的样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在图腾的周围,有几个少数名族打扮的孩子,正奔跑在雪地上,时而从地上握起一团雪球,向着小伙伴们的身上扔去。

刚回过神来,乔飞已经看不到那几个孩子。只是剩下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杂乱,而又富有活力,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

沿着脚印往里望去,村子有一种独特的风格。虽然在村口还是旧时代的样子,围栏,栅栏,木质的村子大门。可是村子里,道路交错想通,每一个建筑都是独立的平房或者别墅,虽然有大有小,但是在门前处,都有自己的一片花园。村中道路十分宽敞,每隔着五米,都有发着光的路灯照射着,一直通向目力无法企及的尽头。每家每户,灯火通明,他们的影子倒影在窗上,有老人,男人,女人,还有孩子。其乐融融。

正当乔飞众人站在村口互相议论着的时候,只见从村庄里走出了几个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右衽大襟衣,披擦尔瓦,裹绑腿,套着毡袜。而其中男人的发式十分的独特,从正面看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但是当他们微微地侧身之后,在其脑袋后,还留着一撮长长的辫子。

这个时候那一群人中领头的男人,朝着乔飞微微地欠身示意,表示友好。乔飞上下打量了他。发现男人的左耳带着一个银色的耳环,很具有少数名族的风情。他的面相给人感觉十分和善,倒不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比较容易亲近,只是那双眼睛清新透彻,没有一点杂质,有一种铺面而来的信任之感。

这个时候,几个刚刚围着图腾玩耍的孩子从男人的身后走了出来,指着乔飞一群人对着带头的男人说了一些什么,可能是他们的民族语言,乔飞没有听懂。听完话后,男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向着乔飞的方向走来。

走到了乔飞的面前,他再一次微微地欠身,伸出手,意思是想和乔飞握手。乔飞看到他的举动没有回过味来,不过出于礼貌,同样也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吉约泰河。我看到各位来到我们的村庄,应该是被大雪困住了吧。”双手相握,眼前名叫吉约泰河的人说道。

“是村长对吗?您好,我是这个车队了领队。您猜的不错,我们本来是准备去昆明运货的,可是没想到天降大雪,就被困在了这里。也是很巧,在我们的队伍里有一个人曾经路过此地,知道这里有一个村庄,所以我们就拐了进来。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方便,让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哦,当然,我们也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乔飞和村长握着手,回过头看向了老刘说道。

村长听了乔飞的话,点了点头,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刘祺瑞看去。定了片刻,随后再次开口道:

“是这样啊,恩,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虽然我们这里不像那些旅游景点,但是常年累月也有一些人会过来,在此住上一段时间。不过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啊。我们这里的房子可能不够啊。”

说着村长看向了乔飞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

“我们这里一共38个人。”

“那是远远不够了,我们这里都住满了,还只有一栋房子空关着。里面的床铺只能让是15个人睡,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够呢?”

“没事情,我们这里大家都可以一起挤一挤吗,无所谓的,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没有这么多的讲究。”

“这……”此时村长表情显得有一点犹豫。

“村长,您放心,我们会按照人头给钱的,只要您能够帮我们准备一锅饭菜就可以了,我们这些人赶了几天的路,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安心饭,哈哈,您看看,现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乔飞笑着,摸着肚子对村长说道。

“对啊,村长,您看这种天气,我们的车现在既回不了六盘水,又到不了昆明,您就帮帮忙,让我们住上一个晚上”此时一直没有开口在一旁抽烟的老刘说起了话。

犹豫了片刻,终于村长点了点头。指着乔飞身后的那十几辆大货车,对着站在一旁的那群伙计说道。“那好吧,我去帮你们安排,来,你们先把车开进来,不要停在外面。”

人生总是奇妙的,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乔飞曾经多起问过自己的内心:“我现在在哪里?时间如果翻回之前,谁能够想象,现在,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呢?”其实答案都在每个人的心中,没有人能够绝对的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大家都这样经历着,感受着,感受着人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时而跌宕起伏,时而平静如水。但是可能也只有自己的内心的感受,永远真实地存在在我们的心中。

“来,大家干杯”一幢三层的连体别墅里,乔飞一群人在一张直径足有三米的拼接起来的桌子上喝着酒。其中的饭菜十分得丰盛,按照村长说的,我们也算赶巧,正好赶上了他们明天要举行的全村宴会,所以早就把食材准备好了。

一锅热腾腾的羊汤在桌子的中央煮着,喝着那种最纯正的用大米酿成的黄酒。众人都有了一点醉意。室内很温暖,虽然房子不小,但是由于人多,酒醉之时大家都互相依靠,摇晃着身体,眼睛时而闭上时而睁开,时而又瞪得圆鼓鼓地说着胡话。

“明年,俺要娶个媳妇,生个娃。俺一生就满足了。哈哈”

“我要把我的娃儿和爹娘从农村里接出来,接到北京,来大城市里享福,不要一辈子都在那个村子里。“

”我……。恩…。…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要做什么你们知道吗?不…不…不…不要在我面前拉七八道的。我告诉你们,我要把我这些年赚的钱都拿出来,去一次天上人间潇洒一次,找哪里最漂亮的小姐,我要很很地****一次,恩……不对,我要****十次。哈哈哈哈,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哈哈哈。“

“你丫的,在放屁!就你那玩样儿还十次呢?我看你看到人家小姐的时候,裤子都还没脱就已经交代了,呵呵呵……。“

房间里,大家都笑着,闹着,似乎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搁在了这间房间之外。房间里没有人会否定什么,或者告诉你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借着酒劲,一吐真言。而到了之后说着说着,所有人都哭了,泣不成声,抚着眼泪,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乔飞也喝了很多的酒,但是他没有醉,其实房间里的人又有谁是真正的醉了呢?酒本就是一个买醉的工具,但是他永远不可能先于人的意志。可是大家都愿意为发泄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乔飞看着他们,眼中开始湿润了。

“每个人都有梦想,有着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即便是最小的愿望。“

“可是……可是这些都不是梦想,这本是区别人和动物最有利的证据。而此时这种对于生命的本能却活生生的被人们用着现实所拆散,摧毁了。尽然把这些东西认为是一个理想,甚至认为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人本就应该有作为妻子或者丈夫的权利,但是却被世俗赤裸裸的物质因素所形成了一个犹如天堑般的沟壑,让人无法逾越。而作为一个父母,本就应该陪伴在孩子的身边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却被那些所谓正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分隔了,以至于骨肉分离。作为一个人,本就应该有着享受性的权利。可是世界却把这种原本属于人类本性,区别于其他物种,有道德的,美好的,神圣的一种天然的赋予,而变成了赤裸裸的交易。“

“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的,尊严的价值,法度的标准,爱情的神圣,人性的本能。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来衡量我们来到世界上的标准。那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这一切,一切有关人性本能的枷锁为什么还会存在呢?不,不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存在在世上,我们必须接受他的法则。但是如果活着的准则就是为了另一群人服务的话,那么对于‘生’这个代表着希望的词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刻乔飞枉然了,在他的心中那深藏在心底的疑问又一次浮现了出来。这种感觉让他无法释怀,可在某一个时刻下,他却能够感同身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房间天旋地转。他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了门口。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阵寒风吹来,乔飞也醒了很多。但是他却很讨厌这种清醒的感觉,他想醉下去,如果可以他就想一直醉倒在这里。能够永远用心欣赏着,此时真切感受到的这一片宁静祥和。

关上了门,走上了街道。此时雪依旧下着,独自行走,村落的道路十分宽阔,却没有一个人。他听着大雪飘落的声音,此时却像萨克斯吹出悠扬的乐曲。犹如电影般,在这个背景下,大雪纷飞,走着一个伤心的离人。

乔飞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隔壁平房的门口。从窗外望进去,只见是刚才为他们送饭过来的姑娘正在给一个老人洗脚。伴着昏黄的灯光,这温馨的场景下,乔飞再一次醉了。毫无征兆地眼泪流了下来。想强忍住,可是他做不到。

此时从那个姑娘从窗外望去,看到了正在流泪的乔飞。姑娘转过了头去,和老人说着什么。接着老人也眯起了双眼往乔飞所在的地方观瞧着。这个时候,乔飞看到小姑娘起身,离开了原本的座位。片刻之后,门开了。小姑娘对着乔飞说道:“天气这么冷怎么还在外面瞎晃悠啊,是不是你们那里人太多了,挤不下了,我奶奶让你进来坐坐。“

乔飞用双指点住了额头,拭去了泪水,仰起头平静了一下情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一种魔力,尽然会点头答应到这个姑娘的家中坐坐。

老人的名字叫曲比阿卓,而那个小姑娘是她的孙女叫作玛莎。她们也是村长介绍给乔飞的房子的主人。

坐到了客厅,客厅中正烤着暖炉,没有了像刚才房间里的那种喧闹,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这感觉让乔飞浑身颤抖。

“小伙子啊!你们这是要去昆明吗?“正当乔飞烤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炉中那升腾的火焰时,一旁坐着的老人开口问道。

“恩……,对。“乔飞点了点头。手依旧放在了烤炉之上,取着暖。而这时,一旁的玛莎走了过来,递过了一杯茶放在了乔飞的面前。乔飞接过茶杯,点了点头,道谢之后。她又坐到奶奶的身旁。

灯光下,乔飞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女孩长得很清秀,把头发盘起,露出了高耸的额头。额头上挂着一条犹如分割着她长发分水岭般的美人尖,使得原本清秀的面容中带着一股典雅的气质。那深深的双眉下,是一对凤眼,瞳孔中给人感觉无与伦比得清澈,不谙世事。看着她的眼睛总会想到美好纯洁的事物。

“啊!我怀念那里啊!绵绵的青山,潺潺的流水,还有那里的白云。“老人说着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您去过那里?“乔飞话刚说出口就觉得说了一句废话,在这里,离昆明这么近,有什么可以惊讶的呢。”恩,那里的确很漂亮,可是我倒还真是第一次去……。。”

“不是的,我奶奶的家乡就在哪里。“这个时候一旁的小姑娘突然插嘴说道。

“恩?“乔飞眉毛一挑发出了上扬的声音。“哦,是这样啊……。。”

“啊,五十年啦!整整五十年啦!我离开家到这里已经五十年啦。总想回去看看,看看那片总是萦绕在我梦中的土地。年轻走得动的时候,总是想着还有时间,舍不得这里啊,宁静祥和,总是不想离开。可是现在,我是真的走不动啦,哎!“老人说着,把头微微地扬起,靠在了躺椅上,那原本闭着的眼睛颤动着,似乎留下了泪水。

听到老人话中的悲伤,乔飞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够开口安慰道。

“哎,其实在这里与世无争也挺好的,春耕秋收,其乐融融得。”说道这里乔飞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迷离起来,看着面前的火炉彻底醉了。他感受着此刻的平静,此时整个人就像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就想一辈子蜗在这里,逃避外界的纷争。

但是下一个瞬间思绪回到了现实,他环顾四周,偌大的房子里却显得家徒四壁。没有一点可以用来消磨时光的东西。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有。此刻他感到心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老人家,听了您刚刚说的话,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您。这五十年来,您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那你们都是怎么生活的呢?没有书,也没有电视,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啊,这一天又一天。”

乔飞话音刚落,一旁的玛莎,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地一颤,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有一丝想要逃避的感觉。

“哈哈,小伙子,你还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没有遇到过,你是不会懂的,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想过出去,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那一天,我感到了我能够和神对话,他告诉了我生命的真谛。所以我留了下来,每天能够倾听他的话,我从不会感到孤单。”说到此处,老人脸上又恢复了幸福的表情,嘴上微笑着。

“和神对话?”乔飞虽然知道一些少数名族有着对于自然和鬼神的崇拜,但是当亲耳听到有人说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惊讶。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老人,继续静静地听着。

“年轻人,我了解你现在心中的疑惑。当年玛莎的父母也就是因为没有这种信仰所以就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说着老人抚摸着玛莎的背,此时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换来的则是沉默和悲伤,她仿佛看到了父母离去时自己那孤独的身影。

“我当年年轻的时候,我也完全不理解这里原来住着的人说的那些话,直到那一天。“

老人再一次中断了谈话,开始了她自己的回忆。乔飞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老人此刻的表情。感觉她心中的幸福感已经到达了顶点一般,无法名状。过了片刻,老人再一次开口说道:“小伙子,你看到过神迹吗?”

“神迹?”乔飞疑惑地重复道。在他的心中,他听说过这种东西,是一些有着独特宗教或者自然崇拜的人,看到的那种超自然的无法用现在的科学来解释的东西。而在他们的心中认为这就是他们信仰中的神所带来的东西。

“我在这个村子里待到二十年的时候,当时我一直想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有一天当我翻过后面的那座山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真正的极乐世界,大批的人前赴后继地去往那个桃花源,他们去了,去了那一个地方。而我也等着,等着有一天,他能来召唤我。我等着…。。”

老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声音停了下来,她慢慢地睡着了。

“其实我奶奶看到的东西,我们都没有看到过,我也爬到过山的那一头,一望之下,什么都没有。只有着一个很大的瀑布挂在那里。可能是比较壮丽的关系,所以我的奶奶认为是见到了神迹吧!”一旁的玛莎看到乔飞沉默,以为他在思考老人说的话,于是解释道。

乔飞点了点头,手依然在火上烤着,就这样烤了很久。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老人家都睡着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乔飞站起身来,看着为老人盖着毯子的玛莎说道。

“我送送你。”看着乔飞站起来准备离去,此时玛莎也回过身站直了身体。

走出了门口,玛莎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女孩说想把乔飞送到他住的房子那里。期初乔飞极力的反对,可是小姑娘还是一直坚持着,最后拗不过她,只能让她跟着。

两人走在飘雪的街道上,相对无言。此时雪已经明显小了很多,只有淅淅沥沥的犹如颗粒般的雪片飘落下来。

“啊,看来到明天雪能停啊!这样的话又要赶路了,哎,实在舍不得这里啊。“乔飞伸手接着飘下来的小雪,摇着头感慨地说道。

“那你们可以在这里多呆一阵,为什么一定要明天就走呢?”说到此处,玛莎转过了头,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带着强烈的期盼。

乔飞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也是一怔。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如此清澈的眸子中,他感到了无力,弱小,无言以对。

“哈哈,我也是希望的啊,可是,哎,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控制的。”

此时大街上两人又沉默了,明亮的路灯灯光把两人的倒影拉的拢长,人影晃动着,一男一女,在如此浪漫的雪夜中漫步,在乔飞心中曾经想到过无数个浪漫的场景,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发生。而此刻这种场景却不期而遇,就连巧合都显得如此的诗意。那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有好好地享受这一刻。

沉默了片刻,玛莎突然跑到了乔飞的面前,用着那双眸子看着乔飞,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我想,我想和你们一起走。可以吗?”

上一刻乔飞还沉浸在诗一样的画面之中,而此时却被那姑娘的话打破了那种美好的场景。

“你…。。你说什么?你想跟着我们?”惊讶的情绪让乔飞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地说道。

“恩。”小姑娘点了点头,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无比的期盼。

“你的意思是……。。,等等,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乔飞伸手按了一按,拍着额头说道。

“我想跟着你,我想去城里生活。”

“你去城里?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城里工作。这道也不是什么事情,但是你的奶奶呢?还有你生活在这里,这么完美的地方,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城里的呢?”乔飞说道

“我已经受够了,我不要呆在这里,在这里我一眼就能够看到我的未来,我要出去,离开这里。我不想每天都过着帮奶奶洗脚的生活。”玛莎说着,声音激动了起来。

乔飞听了她的话突然被震撼到了。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厌恶吗?不可否认。因为她的这些话,把原本在乔飞心中那完美清澈的形象给打破了。不过到了下一个瞬间,乔飞恍然大悟,自己其实是感到的并不是厌恶,而是触动了内心真切的伤感:”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她呢,她一个正当花季年龄的姑娘,却被困在了此处。可能在我们的眼里总喜欢把那种无欲无求的人,感受或者描写的十分的高尚。可是对于他们呢?他们的期待呢?我现在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只是一个避风港。雪来了,我们到此处躲避,可是当雪停了之后呢?我们不是还是要离开这里吗?如果让我选择一辈子待在此处,我会选择吗?其实人都是这样。就像我现在的心中所想。在我的心中虽然期待着平静,可是那也只是暂时的。因为真正令我兴奋的是短暂平静之后,迎接更大的风浪。”

乔飞紧紧地注视着玛莎的眼睛,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此时他却说不出口。在他的脑海中,他想到了曲比阿卓那沧海遗珠般祥和的表情,想到了玛莎为他洗脚时那温馨的场景。可是此时环顾着四周的大街,尽是萧条一片。回过头来,再看着面前如此坚决的姑娘。纵使此处万般好,却永远抵不过自由这两个字。

乔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双手扶住了玛莎的肩膀:“好,可以。但是这次去昆明,我们没法带你去。真的是不方便。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还会经过这里,到时候我带你去北京。而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想想怎么和你奶奶相处。”

听了乔飞的话,玛莎的眼泪止不住流泪下来。她伸出手,掩住了嘴角,身体抽搐着。

看着女孩哭泣,乔飞一把把她揽进了怀中,抚摸着她的背,安抚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这就是那姑娘必须要面对的事实。乔飞无法对她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怎么说对于她都是残忍的。渐渐地,在乔飞的怀中,玛莎停止了哭声。

风依旧吹着,把还未飘落的雪花从地上卷起,抛到了空中。可是雪片终究将落在地上,化成水,归于尘土之中。风并没有给它带来希望,只是让雪花飘得更久一点罢了。

望着玛莎离去的背影,乔飞发出了一声深深地叹息“这就是人的宿命,我们无法逃离。”

伴着承重的心情,乔飞走到了他们下榻的别墅处。此时在门口,正好看到刘祺瑞从外面准备进屋。而正当这个时候两人互相打了一个照面。

“哎,老刘,去哪儿了呢?”乔飞说道

“哦…。哦去上个厕所”此时老刘的神态显得有一些不自然,但是却便的十分地真诚。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趾高气昂的表现,到是像是一个被抓包的小偷,极力辩解着。乔飞感到十分奇怪。

“房间里不是有厕所吗?这么冷的天气,这么会到外面去上呢?”

“哎,厕所里都已经被他们吐得一塌糊涂,根本不能用。所以,我就在外面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方便了。”老刘说道

“哎,早知道就不允许他们喝酒了,看来明天还要让他们打扫干净,否则脸拉不下来啊!”

“是啊。哎……。”说完,老刘看着乔飞,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好了,老刘你先进去吧?外面也怪冷的就不要瞎晃了,万一生病了,明天车队动不了这可怎么办呐,这条线我们可是全靠你的了。”

“好,那我先进去了“身体刚过了半扇门,老刘又回过头来看着乔飞”啊哎,乔总,你不进去吗?“

“哦,我还在外面呆一会,这里风景好,我可以想一些事情,你先进去吧,看着兄弟们,不要让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来。“乔飞说道。

老刘走后,站在门口的乔飞望着天际飘落的小雪,他缓缓地从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卫星电话,拨通了上面的号码。电话里滴滴的杂音响起,过了一会儿,终于接通了。

“恩,我这里出了一点问题,因为大雪,所以被困住了,不过预期明天就可以继续上路了上路。“

“对,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恩,对就这样。“

“哦,等等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恩,可能会有一个彝族的姑娘来找你,如果她到时候真的来的话,你帮我照顾她一下。给她一份工作。”

“恩,就这样”

电话挂断了,乔飞双手拢在了背后,仰起头看着天际,思绪飘向了远方。

第二天的清晨,当乔飞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清新的空气直往鼻腔中扑来。此刻雪已经停了下来,阳光照射到洁白的大地上,反射着斑斓的色彩。这一夜其实乔飞都没有睡好,脑海中反复思考着昨晚玛莎对他说的话,那些话犹如尖针一样直刺向他的心窝。

乔飞把还在睡梦中没有苏醒的伙计都叫了起来。此时贺斯望早就已经醒了,他帮着玛莎一起做了大家的早餐。热腾腾的羊肉面放到了众人的面前,大家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作夜虽然也是吃着羊肉,但是几乎都没有吃什么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在吃饭的这个档口,乔飞和刘祺瑞再一次越过了山涧,查看了道路的情况,令人意向不到的是,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了。车已经勉强能够行驶了。

“只要绕过这几座山,那之后就是平路,走起来就方便了。“老刘说道

“恩,那我们回去让他们收拾起东西,查点货品,准备赶路吧。“乔飞点了点头,对着老刘说道。

早餐过后,大家都要开始收拾了行装,清点货品。而乔飞则在一旁把住宿和吃饭的钱和玛莎一起结清了。村长此时已经站在了村口,招呼着大家,让出一条路来,让这十几辆货车能够通过村门口。

就在乔飞要上车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似乎被什么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玛莎。

“你答应过我的会回来接我的,我在这里等你“此时玛莎双眼通红似乎一夜没睡,眼中含着泪对着乔飞说道。

乔飞看着那姑娘的脸,心中充满着无限的不忍。于是他招呼着贺斯望过来,让他从行李袋中拿出了一个一次成像的相机和玛莎拍了一张合影,随后又拿过笔在上面写着一点什么。

“我一定会回来的,但是如果我来不了,你拿着这张照片,去找到后面的这个地址,去找我上面写着的这个人。“乔飞握着玛莎的手,把照片塞入了她的手中。摘下了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套在了姑娘的脖子上。

此时的玛莎已经泣不成声了。她一头载入了乔飞的怀中,放肆地哭泣着。

车始终要离去,村长带着一群人,目送着乔飞的车队驶离出去。

回头望去,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但是此时乔飞却感受不到昨夜来时的那种期盼,再一次回望,回首间,却已是刹那芳华。

离开了村庄,再一次拐入山涧。转过弯后,货车驶上了山路,在艰难地翻阅了几座大山之后,终于上了高速。高速公路十分的平坦,没有像上山时候显得那么的艰难。而此时乔飞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的心似乎还留在了那个小山村里,看着村民脸上真挚的笑容和玛莎的那决绝的表情,心理久久得不到平静。

“外面的世界不会因为你的决定或者悲伤有所改变,有时候我们的情感只是一瞬间的,可当这之后,我们还是需要面对现实。对于那些在人本性中富有同情心的感觉。这是一种善还是恶呢?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去了,但是还是对玛莎做出了承诺。那既然一切都不可能改变,那么我们又当如何坚守这一份善良呢?这一切太复杂了,我可以用着无数的角度来回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但是认知的一切就是真理吗?哼….“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一夜没睡的关系,乔飞感到大脑一阵晕眩,很累,很累,慢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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