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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12月的北京干冷,萧瑟。路上的行人无一都是把身体蜷缩在厚重的大衣里,带着那个年代独有的雷锋帽和口罩,长长的护耳垂落至肩。只留下眼睛四周的一块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一步一步在积满大雪的街道上艰难地前行着。可即便是这样,人们依旧会感到北风夹杂着冰雪带来的寒冷与干涩,从眼睛处散满全身。他们似乎希望能把整个身体严丝合缝地全部装进厚厚的棉被里,不用受到一点点侵蚀。而在街边零零散散地站着煮着热气腾腾大杂烩的小贩,正把手放在火炉旁取着暖,搓着手等待着路上的行人驻足花上一两个铜板,买一碗热汤。隔着厚重的围巾和帽檐能够看到他们的两腮布满了独特的高原红,而埋在其中的眼睛却是透漏着希望和无奈。

崇文门大教堂前,两排引路的路灯开辟出了一条通往教堂大门的道路,灯光把它照的通透,一路上满是积雪。教堂的哥特式建筑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与这座东方古城遥相辉映,却显得格格不入。而此时,大雪为它披上了一层雪白的大衣,显得如此的神圣和庄重。屋檐下灯光伴着阴影映射出了半座教堂的容貌,却洒下了拢长的倒影。在暗影中,顶楼的钟塔之上,一口大钟随着风雪有节奏的摆动着,不时地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穿着素衣的人们手捧着鲜花,踩着厚重的积雪,慢慢地走进了礼堂的正门。而在路旁,一些闻到商机的人,早就铺开了摊子,叫卖着冥纸与鲜艳的红花。从礼堂中回荡出悠扬的曲子,隐隐约约飘散在空气之中,似乎在召唤来人走向他的怀抱:“心爱的人啊,你是否还记得我模样;我入葬的晚上,你是否一直悲伤;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远处横陈的雕像,断臂隐藏在一旁……“。

穿过回廊,一盏盏蜡烛点起的引路灯,指引着人们走进礼堂。礼堂内金碧辉煌,一排排木制的长椅摆放在大厅之中,一盏巨大的吊灯横挂在天顶之上。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礼台上十字架下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清晰可见。乔飞熟悉的面容露出淡淡地微笑,令人神往。人们径直地走向了礼台。弯下腰去,在那张照片前献上了鲜花和对于逝者的哀思。

礼堂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簇拥在一起轻声耳语,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的惊讶与对受难者的遭遇感到深深的不幸。在靠近礼台前乔飞的父母正站在那里,脸色憔悴,不停地颤动着他们的身体。乔飞的母亲张丽华抽泣不止。脸上突出的眼袋里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鬓角和额头上的皱纹犹如雕刻一般清晰可见。握着手帕的手,不停地颤抖,一次又一次拭去脸上的泪痕。在一旁的乔勇军,左手紧紧地揽住了张丽华的肩头,时不时上下抚慰着,脸上同样苍白的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悲痛,神色平静地在妻子耳边轻声低语,安慰着她。而在他们的身边,站着一个6,7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是乔勇军死去弟弟的女儿乔冰,六七岁的年纪让她保住了一份孩子应有的天真,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好奇,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礼堂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风衣,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脱下了大檐帽,弹去了帽檐上已经积满的雪片,把它夹在了腰间,径直地往的礼堂最前方走去。礼堂里似乎骚动了起来,簇拥的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有的放矢的蔓延开来。“他不就是陈毅吗?乔飞的合伙人。”“呵呵,这世道人心不古啊!”“嘘,小声点不要被他听到了!”

伴随着四周悉悉索索的低沉耳语,陈毅的手在黑色手套里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径直走向了那张印着乔飞面容的黑白相片。一路上陈毅不禁自嘲地想到:“有时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不要被他听到了”。呵呵….人们往往喜欢掩饰自己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可是就他们而言,真的不愿意,还是有别的意思呢?那么答案当然是不言自明的,因为我们必须承认,真正不愿意开口的事情,那么处于任何环境下都不会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相反的那些虚伪的想要掩饰所谓秘密的讽刺者们,他们往往像一个老练的作家总会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把一些事情无意间并且准确地透露出来。事后还喜欢把自己扮成一个道德高尚的人。“

陈毅没有回头,更不愿意回头,他不想此刻在自己的心上多添一份仇恨。他不愿意去看那些人的嘴脸,因为他知道他们长得是怎么样一个模样。这些人谈不上别有用心,走进这个礼堂的时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在意前方照片上挂着是誰的遗像,只知道自己需要来一次,需要表达作为一个社会里正常人应该有的悼念,甚至在对一个人评头论足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快乐,嘲讽或是痛苦。只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特定的人,他们的下意识里告诉自己应该这么做。但是这并不能怪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灰暗造成了他们身上的毒瘤,或者一切都归于人的天性。因为天性往往不能由自己选择。而如果这种天性是人人都拥有的话,那么他们的行为也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举止“

来到了照片之前,陈毅从宽大的风衣里掏出一盒木质的军旗,放在了乔飞遗像的前面。这盒军旗伴随着他们三兄弟的成长和所有那些美好的记忆,一直到现在,每当夏黎书回来的时候,依旧在闲暇之余聚在一起玩上几盘。他不愿意鞠躬,已经这么多日子了,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走了。整整一个车队,一个车队的人,一夜之间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对于他感到的不是悲伤和痛苦,而是一种恐惧,一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恐惧,一种对于“消失”这个词所形成的恐惧。这些事情让他一度神经错乱,久久不能自拔。凝视着照片,乔飞那张带有微笑的脸上似乎想说些什么,而他确定一定是说了些什么,那些话在脑海中只是一个一个完全没有场景的片段,带着语气诉说着。他用力的回忆着,身体挪不开一步。

“我该怎么做,我的兄弟,每当我注释你的双眼,我相信,你一定有话想对我说。但是到底是什么,告诉我,无论是我在祈祷中通过你的上帝对我的倾诉,还是处于梦中你能够站在我的面前,陈述你的苦难。我请求你告诉我,就像我们以前一样能够互诉衷肠。”

“我不愿,不愿就在无知蒙味中抱撼终天。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安。是四周那些嘈杂的伪士让这里变得如此的黑暗与阴森,令你无法开口了吗?拜托了,我是你的最好的朋友,我们的感情已经超过了骨肉至亲。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来,给我一点指引。”

“我不能就这样漠不关心,让你在此长眠,灵魂却找不到寄所。我是个懦夫吗?不,我并不害怕那些愚人他们漠不关心的流言碎语,给我造成不可思议的恐怖,而使我胆战心惊。我更不害怕那些凶手,蹲伏在黑暗的角落,在一个我不愿意离开世界的时候,往我的心上深深地插上一刀。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没有什么莫过于比失去自己最真挚朋友更让人胆寒的。来,告诉我,到底你想说什么,我的兄弟,告诉我。”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我能够猜出你想说的是什么,而每一次我都在自欺欺人,但是我必须保持这种警惕,风暴之中我只能够顺水行舟。哈哈,看看,看看就连身边的那些刻意伪善的伶人都能够为你留下伤心的泪水,但是我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能。我愿意让这卑劣的罡风吹打我的脸颊,承受着全世界那鄙夷的目光。让那些匍匐在黑暗之中的硕鼠能够高枕无忧地享受着他们自己偷来的果实。也不能让心中的怀疑之光照射进那些黑暗的角落,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就这一次,就一次,相信我,让我为你做些什么,让我跟着自己的内心,以上帝的名义。“

”是陈毅哥哥。“站在乔飞父母身旁的乔冰向下扯了扯乔勇军的衣角。兴奋地说道。

”陈毅哥哥。“还没等乔勇军转过头来,乔冰已经撒开了男人的衣角,跑着步张开双手来到了陈毅的面前。

”冰冰最近听话吗?“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的陈毅,蹲下身去一把抱起了跑过来的乔冰,怜爱的问道。

”冰冰最近不开心。“只见乔冰嘟起了小嘴,耷拉着眼睛。“最近爸爸妈妈不理我,也不给我讲故事。好久也没有见到哥哥了,你和然然姐姐现在也不来我家陪我玩了。”

“我来陪你玩啊,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啊。”陈毅说着,眼睛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乔勇军,眼神闪烁。

乔冰点了点头,突然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我想哥哥!爸爸妈妈说哥哥去了一个地方,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想他啊,我想他陪我玩,给我讲故事,陪我玩娃娃啊!”乔冰的哭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礼堂现场。现场一片哗然,在场的众人眼中也开始泪光闪烁,而最明显的几个年轻的女人,甚至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这时听到乔冰哭诉的张丽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嚎啕大哭。这好似一个悲剧原本存在着但是却不愿意人们触碰它,一旦触碰,那种悲痛的感觉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站在一旁的乔勇军看到了这个情况后,立马上去扶住了张丽华,用力把她抱在怀里。可以看出,乔勇军的眼眶已经是通红一片。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一定要忍住。如果他也哭出来的话,情况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有责任承担这一切。

陈毅看到这一幕,把乔冰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地说道:”陈毅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帮你把哥哥带回来的,别哭了。“此时陈毅眼角上已经泛起了泪水。他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良久,整片天地似乎收住了哭泣。乔冰也在陈毅的胸膛之上睡着了。睡着的小脸上,眼角挂着泪痕,小嘴巴咕嘟咕嘟地,不禁惹人怜爱。

抱起了乔冰,陈毅走到了那对中年夫妇的面前。乔勇军看到陈毅走来伸手便要去接过乔冰。

“不要紧,叔叔,您先照顾好阿姨吧,冰冰现在就有我先抱着吧,她已经睡着了就不要吵醒她了。”陈毅看到乔勇军的双手正抱着张丽华,分不开手,便开口向他说道。

乔勇军看了看眼前的走来的陈毅,胸膛起伏着,抿着嘴唇,良久才点了点头。

“叔叔阿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这半年多的时间您俩似乎都老了十岁。”陈毅抱着睡着的乔冰,看着乔飞父母那已经斑白的两鬓,轻声地说道。

”恩……“听了陈毅的话,乔勇军半晌无言,最后从鼻子中呼出了长长一声沉重的叹息,点了点头,手再次揽住了身旁的那个中年妇女

“你不是说你能找到飞飞的吗?当时说能找到的是你,后来说他失踪的又是你,你不说能找到他的吗…….”突然还在乔勇军怀里的张丽华突然间对着陈毅咆哮地喊道,挣脱了的怀抱,失控了般撕扯着陈毅的衣服和领口。嘴上重复着一句:”你不是说你能够找到他的吗?“

见到这个情况,乔勇军马上反映了过来,用力拉住了张丽华的双手,同时嘴上也大声地喊了起来:”丽华,丽华你冷静点,别这样,女儿还在,我相信他已经尽力了。“双手抓住妇女的手,不让她再一次挥动。

“儿子都没了,还要这个领养来的女儿干嘛?”被拉住双手的张丽华努力地挣脱着,嘴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冰冰他……。”乔勇军听到妻子说出如此的话,刚想开口,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理解自己的妻子,之所以说出现在这样的话,因为她已经太痛苦了,失去儿子让她的神经完全崩溃了。此时此刻难道自己还能够指责她吗?不……不能!而相反的,乔勇军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在心中燃起,他扪心自问,就刚刚提到乔冰的那一个瞬间,一个没有意义的念头在他的心中升起,如果真的存在让乔冰和乔飞去做交换的假设,那他一定会选择放弃乔冰。这个念头让他痛恨自己。但是谁又能够责怪他呢?毕竟这就是人性。

”哇“一声哭声,坐在乔飞右手上的乔冰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在撕扯中她的头发被张丽华的手拉了一下。用力一扯,差一点头朝下栽了下去。幸好陈毅眼疾手快,整个人蹲了下来,左手赶紧扶住了乔冰的背,保持了平衡,才没有让她脱离自己的手臂。

此时此刻,现场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看着这一幕发生在他们面前。全场的人都收住了脸上原有的那些表情,痛苦,悲伤,嘲讽。只露出了一种说不出来但是有一丝丝兴奋的神色。

而张丽华看到了乔冰正在大声地哭泣,她立马松开了手。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只有那满脸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着。”咚“的一声,张丽华坐在了地上。双手掩面不断地抽泣着。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哭腔中,带着几声”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错了,别怪妈妈。“。之类的话语。

没有比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女哭诉更令人动容的了。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陈毅,脸上已经被抓开了几条血痕,衬衫的领口褶皱不堪。但是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张丽华。他看到一年前还有着乌黑头发的乔飞母亲,此时此刻,已经花白。刚刚年过半百的他,脸上也已经爬满了皱纹。这些印记似乎诉说着一年来她所受到痛苦和折磨。陈毅再也忍受不了心理的煎熬和这些日子的痛苦,终于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流了下来。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吊唁的泪水,而是看到一个母亲在失去自己的孩子之后,所受到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只见陈毅怀里的乔冰哭着,双手伸向坐在地上的张丽华。陈毅蹲下身体,乔冰搂过了女人的脖子。感到万般后悔的张丽华紧紧地抱住了乔冰说道:”冰冰,对不起,是妈妈错了,是妈妈错了“。母女俩相拥痛哭。

良久,现场平静下来,周围的人慢慢地散去。

”勇军,我想再看看儿子。“说着张丽华拉住半蹲在自己身旁的丈夫的手臂。乔勇军也顺势站起,一个借势从腋下扶住张丽华的手臂,摇摇摆摆地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谁能想到北大的女教授,此时此刻面对孩子失联被定性为死亡的消息,曾近的高贵再也难以维持,她也像一个普通的母亲,歇斯底里无助地祈求她本不相信上帝,盼望能够出现奇迹。

看着这一幕一幕,在一旁的陈毅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痛苦地把头扭向了一旁。他想伸手去扶,但是却没有勇气。此时此刻,他不能够说些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这次去云南应该是他去的,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一点小事就推诿了。走之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呢?相片中本应该出现的是他自己,而事实却不是。他无法看乔飞父母的眼睛,这比刀更可怕。而对于这最懂自己的兄弟,自己活下来就是注定生命中要忍受那一份灵魂的孤独。无数次想道歉,而每一次走到了乔飞家的门口,总抬不起手敲开他的家门。不是懦弱,而是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切的发生本来就是一个无法开口的悖论。他能够想象那个场景,无疑对于两位父母来说是残忍的,甚至会被认为这是一种无形的嘲讽。

而现在他能做到的只是忍耐,不仅仅是别人对于他的怀疑与嘲讽。乔飞的离去似乎让他陷入了一场漩涡之中,他能意识到一些事情,可是又无法着手。但是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寻常了。就像眼前有一扇门,推开门就能看到剧院里出演的内容,可是他做不到,不知为何就是无力做到这一点。而每次从门缝里看去,似乎总能看到一些熟悉的人。去思索,绞尽脑汁地思索,名字就在嘴边,可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一直记得乔飞和他说过得一句话“任何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总有着它必然的因素,抛开其中一切所谓的不确定,无论是事情还是人。只需要看一个起因,再看一个结果。结论往往就会比较清晰。”当时他还一直嘲笑乔飞是一个阴谋论者,而此时此刻,这句话让他的心里无法平静。

乔飞的父母蹒跚地走到了最靠前的教堂长椅上,本是壮年的他们,却犹如花甲的老人无力再承受一丝生命的悲痛。他们看着教堂前乔飞那张微笑的脸。没了,一切都没了。

这时,礼堂的侧门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牧师服装,手持圣经的男人。他脸色肃穆,脚下的皮鞋被牧师长袍遮掩住,与木质地板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哒,哒,哒”。向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陈毅的眼神变得不可察觉的锐利起来,这一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能够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心跳随着这有节奏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强烈。那个男人径直地往乔飞父母所坐的长椅方向走去,在经过陈毅身旁的时候,男人连头都没有抬起,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陈毅。

“张军政,他怎么会来,难道是乔飞的父母邀请他的吗?那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他怎么会来呢。难道想和我说些什么?不可能啊,他不会知道我在查他啊!”陈毅思索着,也是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可以开始了吗?“张军政俯下身去,右手轻抚着乔勇军的肩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的不忍,轻声的询问到。

良久,乔勇军抬起了头,望着那一丝不忍的眼神。片刻之后抿着嘴唇,从鼻腔中不可察觉地呼出了一口气。“开始吧……。”此时扶住张丽华的手,用力地紧握了一下。

“要节哀。”那个张军政也紧握了一下乔勇军的肩头,随即踱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上了礼堂前的台阶。来到了礼台上的演讲台前,他打开圣经,正了正身体,凝望着礼台下,坐在长椅上身穿着素衣的人们。此时此刻台下的人们也用着同样沉重的目光回应着,眼眶中晶莹闪烁。而那几个哭花了妆的年轻女人,正在用着随身携带的化妆盒补着妆。张军政戴上了眼镜,调整了呼吸,略见思索。此时的场中鸦雀无声,片刻之后,他舒了一口长气,摇了摇头,把眼镜又摘了下来,重新挂在了衣服的领口处,关上本已经打开的圣经。

“有一件事情我们无法回避,痛苦。它往往让我们疯狂,感觉活不下去了。那为什么我们不对着自己的脑袋上来上一枪结束这种痛苦呢?“

“别说你们没有想过,我知道你们都想过,我也想过,只要经历过如此沉重打击之后,我们都会想到过。今天在这里,有一对父母,他们正在经历着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在知天命的年纪里失去了一个尚还年轻的孩子。如果现在他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而选择结束生命,我们又忍心去阻止他们吗?”说道此处场下一片哗然。

我做不到。至少我能够理解他们心中的痛苦和怨恨,我能够体会。但上帝是无常的,冷酷无情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夺走他!他出类拔萃,却又卓尔不群;他曾经用他的学士和才华征服了所有的人也包括我;他影响着身边的这一代人,令他们对生命的价值有了另外一种定义。可上帝还是夺走了他。没有丝毫的预兆,甚至没有让这对夫妇见上他最后一面。可我们能做什么。扯掉脖子上挂的十字架,从此不在相信上帝,遮住自己的耳朵不在聆听上帝的话语,闭上眼睛不在去看上帝的圣容,背弃自己的信仰。我做不到。因为我知道每当在生命中出现那些凭借我们自身无法承受的打击与挑战时,我总会伸出右手,附在胸口的十字架上,对着上帝默默祈祷。敬爱的主啊,请保佑我!“

“信仰是什么,信仰不就是在面对最严峻的考验时,依旧能够让我们坚持到底吗?是的,他的确已经离去了,没有给我们任何的防备。我们可以也被允许对他表现出适当的哀思。可是,今天在场的人,你们都是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难道远在天堂的乔飞希望看到你们如今这样痛不欲生吗?不是的,这一切都有悖他的初心。所以让我们对他表达出最真挚的敬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好每一天,不去浪费这有限的生命在无尽的悲痛之中。阿门。“

“阿门。“在全场的附和声中,他走下了礼台。来到了乔氏夫妇的面前。

“乔飞的事情我很悲痛,这段时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责怪自己,天天辗转反侧。虽然订单是他们自己要求的,但是我当时终究没有考虑周全,帮助他们牵线。最后导致了现在这种结果,我很悲痛。现在说什么都可能是没有意义的了,但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来找我。现在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张军政能够向你们保证,我会尽自己全力和动用所有的力量,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谢谢。“乔勇军双眼看着面露悲伤的张军政,沉重地说道。张军政伸出双手。摸了摸躺在张丽华怀里的乔冰的头。刚刚哭过的眼睛上梨花带雨。红扑扑的小脸上有留下了一条浅浅的泪痕。此时此刻的她哭累了,正躺在张丽华的怀中呼呼大睡了。被张军政这一举动,手往上摆动了一下,之后小脸转了个又继续睡了过去。

“冰冰,现在也马上要读小学了是吧“看着乔冰张军政问道。

“还有半年时间,现在在幼儿园大班。“一旁许久未开口的张丽华看着躺在怀里的乔冰怜爱地说到。

“那小学找到了吗?“张军政问道。

“育才小学,户口所在区的小学。“乔勇军说到。

“哦……是这样啊,怎么没有争取一下那些重点小学呢?“张军政问道

“本来想的,但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冰冰的事情就一直被耽搁了,后来想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急了。“乔勇军看着张丽华怀里的乔冰,脸上显示出失落和不可察觉的愧疚。

“以前…。。听说有让姑娘出国读书的打算。“张军政欲言又止地说到。

“以前飞飞在的时候,说要送这个妹妹去美国读书,说那里的环境好,让我去陪读。他和他爸留在这里。可现在…。可现在……。“说到这里张丽华才风干的眼眶中,又开始涌出了泪花。

一阵沉默之后,礼堂里的人群开始逐渐的散去。离开教堂之前,分分向乔氏夫妇示意,表示出哀悼。

“那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打算呢?”张军政打破了沉默,继续问道。

“现在……现在?”张丽华差异地看着张军政。又是一阵寂静。

“我们要等飞飞的消息,万一他回来了,我怕,我怕他万一回来了,却没有看到我们。我们要等他。而且我也不放心把勇军一个人留在北京,他也是需要照顾的啊。”张丽华悲伤绝望的眼神中闪现了一丝希望的光彩,随即再一次幻灭了。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听一下,也算我帮助乔飞完成他的一个心愿。”此时此刻张军政用着无比真挚带有愧疚的眼神看着他们。

“让姑娘出去读书,你们全家都去美国。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以免触景生情,难以自拔。而在国内,我们保持联系,至少在我这一点上,我会尽自己的全力调查这件事情。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就会,我也会倾家荡产的把乔飞给找到。你们去了之后,那里的生活应该没有问题。我在洛杉矶有分公司,和当地的政府也有接触。只要你们愿意,一切的食宿开销和车旅签证都可以帮你们搞定。这样做的话对自己和对姑娘都好。当然对于你们也不需要担心生活上的问题,那里有完善的移民服务和语言学校。这件事情我想如果是乔飞的话也会赞同的吧,而至于财产问题,你们可以持有乔飞的股份,至于公司,召开股东大会之后,投票决定下一任到底是由谁来接管公司,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股东,会帮你们操作好的。”张军政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一旁正走向他们的陈毅。

而随着张军政目力所及之处,乔勇军和张丽华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朝着陈毅走过来的方向望去。

此时此刻,四双眼睛散发出的目光同一个时刻在空中交汇了。顿时陈毅的双腿仿佛失去了行动能力,呆呆地站在了距离三人目测一丈远的地方。那一刻他感到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感到心中有一个恶魔慢慢地滋生着。并且一口一口地吞噬着他,无力而又孤独。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逃避这锋利如刀,仿佛要刨开他的胸膛,只刺心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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