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彦晞冷笑,所幸自己清醒,毒素依旧停留在胳膊处,只要她不运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左不过没有了内力,她也逃不出迁国的皇宫,逃不出于开的手心。
羽睫微扬,荣彦晞不怒不恼,只是歪着脖子盯着于开异常严肃的表情。没有那一层脂粉,去掉他素爱兰指纤纤的模样,这一身黄袍之下的男子委实是个俊俏的男儿。只可惜,他的眼中依旧是令她嫌恶的自私自利,虽说没有先前这般极尽贪婪,但依旧令她不舒服。
良久,她才开了口,“皇上可曾想过,若我不愿,你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知道,如今我的身份依旧是圣女,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祭台上,死在黎民百姓面前。皇上便是现下杀了我,也得不分毫。”
“你确定?”于开忽然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燃烧着异样的火焰,“如今朕才是天下之主,朕要的从未得不到,包括你!”
下一刻,他欺身压上荣彦晞。
谁知下一秒钟,时间瞬时停止。
明晃晃的簪子就抵在于开的脖颈处,荣彦晞的手正死死的捏着那枚簪子。早前她就用这个簪子对付过邢昂,如今换成于开,诚然古人的繁琐发髻还是有一定的功效的。这随身携带的武器,一点都不逊色。
于开缓缓直起身子,怒目直视荣彦晞轻笑的面颊,“你这是行刺!”
“是。”荣彦晞颔首,“我当然知道这是行刺,我还知道行刺皇上乃是滔天大罪,足以夷灭九族,让我身首异处。”
“你知道就好!”于开冷冽,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手上。
纵然他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房内空荡无人,所有的奴才都被于开支开,诚然是他自作自受。
荣彦晞冷笑两声,“怎么皇上这么快就忘了,皇上金口玉言,我是要死之人。皇上既然打算杀了我,何苦还要沾了我。左不过一张皮面,无论多好看都不过黄土一柸,又有何意义?皇上如今还是赶紧想想,如何能送我出去。”
“你想走?”于开眸色冰冷至绝。
“废话,不走难道任你宰杀?”横竖千年冰魄已经落入邢昂手中,她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如此,还不如现下离开,只要出了城去找秦风幕,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不过,若是连带着迁国的新帝也带走,不知道价值会有多大呢?
于开忍了气,“朕会杀了你!”
荣彦晞冷哼,“如今可由不得你!”她是使不出内劲,但不代表她一无是处,起码的防身还是稍稍可行的。
一记手刀,荣彦晞精准狠的击中于开的脖颈,瞬时将他打晕在地。对于于开这种人,绝对不能手软,也不能给他任何人还击的机会,否则他就是疯子,一旦还击就会咬死人。赵善和赵其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能重蹈覆辙。
动手将于开推到床榻上,荣彦晞快速的放下帷幔,遮去内外的清晰度。快速脱去上衣,只剩下内里单薄的寝衣。
眸色微转,她忽然喊了一声,“来人!”
不多时,外头的宫娥快速进来,扑通跪地,“皇上!”
荣彦晞从里头往外看,清晰的看见宫娥垂头跪地的姿态,特意让自己压在于开的身上,形成一种极度暧和昧的状态。从外头看着,就好似两人正在鱼水之欢。
那宫娥只是稍稍抬了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想着这些人都是处子,故而对这些事情也是羞涩非常的。如今只一眼皇帝与房中女子的纠葛,便已经面红耳赤。
只听得荣彦晞在里头娇滴滴的笑着,“皇上,此处太无趣,何况还有刺客。皇上,我害怕,你能不能带我出宫转转?听得迁国的夜市可是好得很,如今外头的繁华,比这宫里有趣多了。皇上,您依不依嘛?”
这般撒娇的声音,别说是男子,便是女儿家也听得醉了心。
宫娥侧耳听着,没能听见皇帝的回应,却听得床榻上继续传来细碎的耳语,而后是女子轻轻的娇喘,伴随着床榻轻轻的摇晃。不多时,便听得荣彦晞撩开帘子探出脑袋来,眉目间笑容如花绽放,“皇上有旨,去找车辇过来。记着悄悄的不许任何人知道,否则唯你是问。”
“这……”宫娥犹豫了一下。
却见荣彦晞仿佛被重力拽回了床榻,模糊中,宫娥只看见女上男下的面红姿态,不由的急忙低了头出去。
荣彦晞一把掀开帘子走下床榻,扯会滑落的衣衫,扭头看着床榻上的于开,不觉眸色渐冷,“这一次,只怕要碎了你的帝王梦。”
这世上之事,该有则有,不该有的妄想也无用。
不多时,车辇在外头停驻,荣彦晞冷笑两声。早在于开让赵其成了人彘,便震慑了宫闱内外,无人敢轻拂皇帝的意思。故而现下那宫女眼瞧着是皇帝与女子之间的调和情,自然不敢违逆,悄悄的找了车辇过来。
荣彦晞故意一身寝衣站在门口,让车子刚好堵住门口,示意所有宫娥背过身去,谁敢偷窥当即格杀。
自编自导自演,荣彦晞觉得自己的演技已然登峰造极,便是这样的场面竟也能把握得恰当好处。一个人将于开搀上了车辇,而后撩下车帘子,一个人在里头发号施令。
车辇徐徐而去,在寂冷的黑夜之中驶向宫门口。
只要出了这个门,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及至宫门口,守卫重重把关,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日之间宫闱易主,守卫当然森严不少。何况要出宫门,没有令牌诚然是不准的。
眸色微敛,荣彦晞看一眼躺在马车内昏迷的于开,心生一计。
果不其然,侍卫拦下马车要检查,车夫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说起里头是皇上。但于开不吭声,外头的侍卫自然是不会相信的,执意要撩开帘子。
谁知这帘子刚被撩开,却只看见自己的君王怀拥娇弱的女子端坐在内。因为马车内黑暗无光,他们并不能看见于开是否睁眼,却听见了荣彦晞冷哼之音,“放肆,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皇上在此吗?速速滚开,皇上邀我比肩夜游,尔等不得阻拦!”
眼见为实,谁敢拦阻,难道不怕被做成人彘吗?
守卫当下便散开两旁跪着,马车径直出了皇宫,马不停蹄的连夜奔走。
那车夫也不敢说什么,到底里头的于开是货真价实的皇帝,荣彦晞说什么便是什么,尽管好奇为何皇帝一路未曾开口,但委实不敢去问。荣彦晞使唤着车夫直奔城门而去,及至城外,荣彦晞以手欺颈打晕车夫,而后自己驾车直奔边境。
只要找到王卉的大军,只要跟秦风幕汇合,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然……事实却截然相反,等不到她与秦风幕汇合,半路已经有许多的程咬金在等着她。
风烟滚滚的小道上,荣彦晞被一群黑衣人截断了前后去路。掌心的黑雾不断提醒着她,属于她的生死一线。若不是不能出手,这帮二流货色,岂能如得了她的眼。然……荣彦晞抿紧唇,站在马车外头,扫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人。
看样子,撑不到明日午时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荣彦晞冷眸低喝。
“带走!”为首的唯有这一句话。
荣彦晞冷笑两声,“休想!凭你是谁,也敢碰我!”远远的,她瞧着黑暗中的乱石堆中停着一辆马车,想来始作俑者便在那里。思及此处,荣彦晞敛了眉,“让你们主子来见我!”
“废话少说,带走!”那为首的继续喊。
黑衣人快速靠拢,荣彦晞眉目肃杀,“谁敢靠近一步,休怪我不客气!”她是中了毒,诚然也不能动用内力,但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她会不惜一切,大不了同归于尽,总好过自己落在别人的手上。
这样一声冷喝,诚然喝止了众人前进的脚步,而后都用一种极为诡谲的目光盯着荣彦晞。直到确定她的右胳膊一直垂着,才算松了口气。
荣彦晞眉目微敛,“让邢昂来见我!”
这一声响,让所有黑衣人都惊愕当场。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胳膊,她却聪慧至此,已然猜出到底受谁指使。殊不知当时唯有自己与邢昂在场,出去皇宫里的那些杂碎眼睛,便于开与邢昂,知道自己中了毒。
但是于开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力也受了封,而邢昂,唯有邢昂知道自己封住了几处大穴,不得动用内力反抗。故而方才这些黑衣人刻意确认她是否中毒,无形中也将邢昂暴露在外。
“邢昂,你给我出来!”荣彦晞怒喝一声,凄冷的黑暗中,回荡着她的愤怒。
“邢昂不会来见你。”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修罗不紧不慢的出现在她面前,胳膊处空空荡荡,独臂的女子双目含恨,俨然一副吃人的模样。
她依旧黑纱蒙面不改颜色,唯独缺了一臂,但丝毫不影响她与生俱来的肃杀冷厉之气。
“修罗!”荣彦晞凝眸,“果然是你。”
“你知道是我?”修罗的口吻虽然冷冽,但显然因为伤势太重未能恢复,显得底气不足。此刻她还不能适应独臂的生活,走路也是格外的小心。但终归是刀尖舔血过来的,不管多难都要装得无惧无畏。
荣彦晞冷笑,世间哪个女子会不介意自己的外貌?残疾,这对于修罗这样骄傲的女人来说,无疑是重锤打击,能让她的灵魂彻底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