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带着他长大,其实我很开心他能在我身边,他特别听话。是我这个当妈妈的不好,我总是半夜一个人偷偷地看着那个人的照片哭,我也不想去看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
他真的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你懂吗。他会在我哭的时候抱住我,他每天早上都自己拿早餐做,就算是受伤了摔倒了也会反过来安慰我,告诉我不要伤心,他没事。”
我坐在一旁,听着她哽咽的诉说,也不知道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多久了。
我道:“以后有什么就说出来吧,别总憋在心里,找个人倾诉一下吧。”
“谢谢,谢谢。”她双手合十顶着额头,眼泪也一滴滴地下。
“妈妈。”孩子醒了,他伸出手想要拉着陈安可。
陈安可听到声音后立马握住他的手。
“别哭。”他抬起手擦了擦陈安可的眼泪。
“不哭,妈妈不哭。”她摇头。
事后我和陈安可互留了微信,我了解到原来是刘郭遥要出狱了,但是刘郭遥爸爸的公司也出事了,无心顾及刘郭遥。陈安可最近一边忙着上班,一边忙着打理刘郭遥出狱事情,所以才没能总是来医院照顾叮当。
当初刘郭遥她爸到处走关系找人脉,还请了一个特别好的律师,终于得了个比较好的结果,被判了八年零六个月,后来狱中表现良好,共减刑至七年零两个月。
过两天就是刘郭遥出狱的日子了,我和陈安可说我愿意帮忙照顾叮当,她也是很感激。
“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丁一明丢给我一个洗干净的苹果,随即坐在一旁。
“我有吗?”好像有点。
“有!”丁一明使劲点头,有一种势必把头点掉的趋势。
我躺在沙发上,叹气道:“还好吧,可能是累了。”
“丫头累了啊,累了去睡吧,就睡丁一明房间就好了,我给你重新换床单让你睡舒服点儿。”丁一明母亲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碗在擦洗。
见阿姨出来,我也立刻站起来回到:“没有,阿姨,我一会儿回去睡。”
“天都黑了,就在这里休息了吧,丫头?”
没办法,丁一明妈每次都巨想让我留宿在丁家,可是我是真的一万个不愿意啊,只得又想一个借口,道:“阿姨真不用,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呢,今天晚上也还要加紧写报告呢。”
“那好吧,那一会儿让丁一明送你回去哦。”阿姨对我笑了笑,又突然马着脸瞪了丁一明一眼,说:“听到了哈丁一明,一会儿把默丫头给我送回去。”说完还是对我笑了笑,然后继续回厨房洗碗了。
丁一明一脸讨好的表情在丁妈回厨房后消失了,挤着个脸说:“果然,我就知道,你才是她亲生的,我就是捡到的!”话还没说完就把我手里的苹果又抢了回去,恶狠狠地啃了一大口,结果差点把自己呛到。
丁一明的妈妈和我母亲是特别好的闺蜜,刚好丁一明的爸爸和我爸爸又是多年的战友,所以两家关系特别好。从我记事起,丁一明一家和我家就经常往来,逢年过节也总是在一起热闹。
只不过后来妈妈走了,爸爸对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上心,似乎是在用上班来消磨自己。而丁一明一家也就对我更多照顾,虽然我们是两家人,但是真的就和一家人一样亲。
丁一明把我送到家就回去了。
“喂,组长,我想再请两天的假……就是有点事……真的没生病,谢谢组长关心……嗯,再见。”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在医院照顾叮当,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是好在医院的食堂也很好吃,总不会委屈了他。
“姐姐,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呀。”叮当看了看自己挂着的水,他已经住院四天了,他每天都想着能够出院。因为住院要让妈妈跑来跑去地照顾他,虽然有人帮忙照顾他了,可还是不想让妈妈担心他。
我也抬头看了看,那瓶里还剩一大半的药,安慰到:“估计也快了,之前不也输液嘛,一会儿输液完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抬手揉了他的脸一下。
他听到可以出去眼里明显有了光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说:“护士姐姐说住院期间不可以出院,妈妈让我听护士姐姐的话。”
“可是你妈妈昨天不也说要听我的话吗,我会告诉你妈妈的,不会让她担心。你先做作业吧,估计做完了也就差不多输完了。”
“好!”他像有了干劲一样,重新拿起一旁的笔,一字一画地做着题。
真好,如果以后我也能有这样听话的孩子就好了。我心里这样想着,但很快又反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我好像也不适合嫁人。
也不知道陈安可忙得怎么样了。
我走出病房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起来,估计还是在忙吧。
“喂?阿默怎么了,是叮当做错什么事了吗?”她那边听起来也很嘈杂,时常传来工人询问东西放哪儿的声音。
“没有,就是我觉得这不是中秋节嘛,我想今天带小叮当出去玩儿一趟,我会看着他的,不会出事。”
她有些犹豫,想了一下回:“也是,都中秋了也没带他出去玩儿,那就麻烦你了,他哮喘的药麻烦你留心带一下。”
“会的,我会注意的,那你忙吧。”
“谢谢,谢谢。”她都不会主动挂电话,而是在等我挂电话,也是一种礼貌。
挂断电话后目光停留在里面写作业的叮当身上。
我极其讨厌医院,可是我也曾在病床上醒来。
·
【回忆】
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可是我能记得那时的感觉。其实血液并没有很快地流逝,我反而清醒地支撑了很久,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冷。
我太困了,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看着地上的手机泛出光亮,看着窗帘透过的光,周围一点点地化作虚无。至此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丁一明站在窗户前背对着我。
我没有开口叫他,只想翻个身继续睡觉,可是翻身的一瞬间便感受到左手传来的剧痛,瞬间让我清醒。
“没事吧!”丁一明听到我的忍痛闷哼的声音立马转了过来,快步走到我左手边查看,见我没事后又到:“医生说你左手可能得养一个星期,麻药过了手会很痛,叔叔也在从美国赶回来,你……”
他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算了,先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想吃。”我没再看他,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一看到这周围的一切,真的觉得没什么胃口,我只是想要解脱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我也曾反思:活着就这么难吗?
是的。
活着真的太难了太辛苦了,可是离去却很简单,只需要从三十二楼往下一跃,只需要一根绳子一个坚固的房梁,只需要大剂量的安眠药,只需要……
其实在医院也没住两天,因为这点小伤完全可以回家调养。当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门被换了一个,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抬头看门牌号的时候又发现是自己家。
丁一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屋内的改变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腐烂的植物已经被换成了一盆盆充满生机的绿色盆栽;垃圾满出的垃圾桶也都成了新的;鱼肚翻白的鱼缸也换了净水泵和新鱼。
若不是左手的疼痛牵扯着我,一切真的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我看着丁一明,问:“谁弄的?”其实还能是谁,当然只有丁一明啊。
他举起右手得意地说:“我我我!我找人弄的,好看吧。”还自顾自地转了个圈,然后把手里的钥匙放在了我右手掌心,叮嘱到:“以后没事的时候别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多出去走动走动,要是没朋友你就来求求我。”说完还得意地给我抛了个媚眼。
我差点没一个白眼丢给他,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里。”怎么会救了我。
“这不是才开学嘛,你们班主任看你没去报道就打电话给你爸了,他联系不上你就打电话给我了。我又给你发短信又打电话的你就是不回我,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你手机有运动步数的,就看了一下你才走了二十几步,那妥妥的只能是在家里啊!”他说着有些激动,一把坐在我旁边。
“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当时就从学校冲出来了,除了坐出租车的时候是坐着的,其他时间一路跑啊跑!”他两只手做出跑步的姿势,比划着,然后又说:“我怎么敲门怎么叫你,你都不回我,我着急了就把门锁给踹坏了,我也没想到我力气能那么大!”他得意地看着我。
“我进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你,就去了房间找你,当时从门的地方看过去你完全被床挡住的,还好我当时往里面多看了两眼,就看到你躺在那里!你流着血我也叫不醒你,我着急就打了120,拿纸包着你的手就往外边儿跑,好在120来得快啊姐姐!您要是出事了我心里得多难受啊!你说你这样是干嘛,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搞这干嘛!”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也差点没喷我脸上。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转身去饮水机那儿拿了纸杯喝水,然后还不忘给我接一杯。
“你吼什么?”这次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
我知道他是故意做出轻松的姿态,怕我难受。其实能看到有人这么在乎自己,心里真的很温暖。
“反正这次的这个门,我给你换了个好的,当然了钱不是我出的啊,是叔叔出的,但是钥匙我给我自己留了一把,以后你给我老实点!听着没有?!”
“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