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这俩就交给你了。”鹤熙从善如流，眼神满是探究。
作为前辈，她想知道彦看中的男神会是怎样，如华烨、苏玛利之流或是更像被寄予了天使无限期望的银河之力。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随意地问道：“需要留个活口吗？听彦说过，烈阳的帝蕾娜和你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正如贾铭一样，她也不觉得潘震能在手下翻出多大的浪花。
贾铭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既然踏上战场，便要做好觉悟，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但他还是来了。”
“所以死了也怨不得他人。”他顿了顿，眼前蓦地浮现出一道中二的身影，骄傲得像个太阳，但她的心却意外的脆弱，“不过可以的话，还是尽量留一命吧。”
鹤熙点了点头，对他的印象下降了些。
一个花心的男神，这很不好。神的寿命悠长到让自身都厌倦，这么多年，难道现任天使之王的头上要顶着无数绿帽？太荒谬，天使文明会沦为宇宙间最大的笑话！
贾铭看向华烨和他身边的獏，意味不言而喻。
“你想同时对战我们两个？”华烨表情夸张地指着鼻子，又掏了掏耳朵，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旋即面色一冷，“未免自大了点吧，武神贾铭。”
“算不上。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因为在更远处，还有我要追寻的东西。”
“虚空？”
“也许比虚空更远大，只是渺小的人终不可见。”
“很好！你会明白的，我会让你明白！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狂妄自大，而代价……”华烨冲了出去，单凭瞬时爆发的神体撕裂了空间，一道道细小的黑色裂缝一闪即逝，“就是你的命！”
獏的身体如水一般律动，渐渐消隐。但他的生物电波反而强劲起来，掀起风暴，唤来雷霆，以一己之力干扰天时。
贾铭双手挡在身前，法眼睁开，锁定华烨后一面盾牌被他举起。这盾牌是如此的宽大，以致于可以用“门板”这样的词来形容。
这一战至关重要且凶险至极，他不敢保留太多，以免因失了先机而战败。
瞳孔中有无数符文流转，玄奥精妙，浩瀚广博。在这双眼睛之下，宇宙的本质不外如是，他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按部就班地学习。世界的帝座就在那里，但这路上仅此一人——他终将加冕为王。
砰！
华烨一拳打在盾牌上，没有黑洞神力加持，单纯肉体爆发出的力量足以令人侧目。他刚从流放之地出来时，最多不过二代，但到了此刻，这至少是三代半的威能。或许和四代神体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本身他真正依仗的也不是神体，而是黑洞神力啊。
贾铭感受到了盾牌上传来的震荡，只一个念头，它便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为以柔克刚，以巧制力。
便在这时，獏的攻击亦来到。
这里是茫茫星空，不该有声音，更不该有风雨雷电。然而，在他们这等层次的强者眼里，这世间已没有不可能一说。如若愿意，虚空生莲，筑天上之城又如何？反掌之易耳。可惜，这样的造物再美丽，总归失了几分灵魂。
滋滋！
粗大的闪电淹没了他，随之而来的，还有狂风、雨雪、陨星以及各种天灾。按理说，这些灾患难以撼动贾铭的神体，但獏所驱使的，显然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神权会议时，冥河文明的斯诺自称掌控天灾的神明，翻手天摇地动，覆手风雷大作，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毁灭地球文明。但他能否在宇宙中发挥出同等的威能呢？这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推动天灾的发生和凭空产生天灾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双方如若交战，前者的局限性过于明显，而掌握了主动权的一方总是更容易取得胜利。
远处，鹤熙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和彦有过一次交手，眼下的雷霆威力比起使用次生物引擎加持的彦都不遑多让，对一般的三代神体几乎有秒杀的能力。更别提，旁边还有其余天灾和虎视眈眈的华烨。
“天基王，您可别太大意了！”
潘震一拳轰出，恒星能量聚集，使得温度急剧上升，扭曲了空间。
鹤熙对恒星能量驱动的研究同样深入，谙熟此道的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最佳应对方式，看似恐怖的高温实际上连根毛都伤不了。
这就是一位神祇被研究过后的无奈了。
潘震纵然起手开大又如何？尽管鹤熙在恒星能量驱动方面远不如烈阳，但首先“远不如烈阳”不意味着远不如潘震，其次仅有的研究配上她拥有的其他技术已足使其游刃有余。
数万年来，所有的神性文明都在前进，烈阳致力于恒星能量驱动，冥河致力于虚空，恶魔致力于时空，而天使就厉害了，她们致力于多面开花，在凯莎的率领下达成了几乎无死角的强大，堪称完美的生物，连最敌视天使的恶魔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烈阳没有卡尔这样划时代的智者，没有天使庞大的资源，又不肯像恶魔一样进行掠夺，从各个方面来说已经落后了许多。
可是潘震不允许，不允许曾经繁盛的烈阳在自己手下衰落，所以才有了这场交易。
他要替烈阳，向天再借一万年！
鹤熙道：“潘震，你伤不了我。”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我伤不了你无所谓，我神做得到就行。”
潘震横行宇宙上万年，吃到的败仗很少。平心而论，他的实力只在王级之下。但可惜，在场的诸神几乎都是王级，三角体则胜在诡异，除了卡尔，没人对这些家伙有足够的了解，尤其是高级个体。
轰！
雷光四散，贾铭的衣衫炸裂，但金甲犹存，残余的电芒流转，活脱脱一名威风堂堂的战神。
华烨补上一拳，黑洞神力有如深渊，将雷电吞噬。獏召唤出的天灾在敌我不分的黑洞能量面前受到了极大的掣肘，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生物电波的形式辅助。
说到底，华烨就只适合单挑或多对一，很难和别人联手。
贾铭倒也大胆，挺身向前，正面一记直拳。真气急速奔涌，凝成一只昂首恣意的五爪金龙。
龙战于野！
取意于《周易·坤》中的“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此乃凶爻。故而，此拳极凶！
吼！
真气同宇宙摩擦，发出低沉的龙吟声，继而渐渐高亢，震动大千时空。
两拳相遇，初时极静，静得让人觉得不正常。一边是耀眼的金色，亮到睁不开眼，一边是深邃的黑暗，暗到不见五指，它们沉默地相互倾轧，却谁也没有退让半步。然后啪的一声，像是紧贴的事物骤然分离。极静之后是极动，金光同黑暗翻江倒海地搅在一起，如同日食一般，只不过这光芒要更盛。
所及之处皆被摧毁、湮灭，唯有贾铭和华烨硬抗了下来。
一光年、两光年……五光年……影响的范围在急剧扩张，被卷入其中的星辰皆悄无声息地消失，泡沫似的幻灭。
鹤熙一招手，将天使移送回天城，开启了最高规格的防御工事。潘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浩劫临头，他顶多自保，无力护住其他。
“这就是……如今的王级吗？”他感慨莫名。在几千年前，那时候的王级远没有这个水平，撑死和他一样。
“实际上，他们两个在诸王中也是顶尖。”鹤熙的眼里闪过好奇的光，如果华烨靠的是卡尔的黑洞引擎，那么贾铭凭什么和他平分秋色？不可能是地球，只会是太空的遗赐，“陨落时的凯莎尚且有所不及，何况你我？”
“王，救我们！王！”苏玛利惊恐万分。距离回到曾经只一步之遥，他不甘心死在这里。
“獏，你顶一会儿。”华烨皱了皱眉，分出一只手救援，一道裹着黑洞神力的虫洞门徐徐开启。獏从辅助转为主攻手，生物电波更凶狠了三分。
“跟我对战还有空分神？真不怕死。”
“三角体是怎样的生命形式，我不清楚。但你施展的攻击表现形式，我再清楚不过。”
佛法无边，道法无量！
以身体的中间分界线，左右两边的景象霎时大变。一者亭台楼阁云雾缭绕，仙鹤齐鸣霞光万千，隐隐有神光湛湛直冲斗牛，仙子神官腾云驾雾，一派仙家气象；一者山寺绰绰青峰古钟，龙象负岳佛号长诵，无量光、无量寿亦无量因果，佛祖菩萨罗汉伽蓝，皆阵列唱经导人向善。
及至贾铭自身，一半为佛，半身袈裟，慈眉善目，捏降魔印，另一半为道，拂尘在后，淡泊清远，执剑诀。
这当然不是他真的化身神佛，而是精神领域的力量强大到一定境界后干涉现实的成果。
正如他抹去若宁自我意识一样，精神的对拼最是凶险，没有退让招招致命。獏别无他法，只能以生物电波硬撼。这就好比当年西毒欧阳锋和北丐洪七公打斗甚酣，于是兴起比试内力，根本没有退路可言。
与先前贾铭和华烨的战斗不同，精神之战无有波澜，如同默片一般，于无声处杀机凛然。
“再多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华烨一边咒骂，一边安抚獏。若非苏玛利是忠心追随多年的老部下，他真有心丢下不管，跟不上脚步的下属不就是赤裸裸的废物吗？
“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贾铭竭尽全力，步入这个层次后第一回全力施展神识，狂风过境般扫过全场，连鹤熙和华烨都有了一瞬的恍惚。
“这小子恐怕就是卡尔提到过的异数吧？”
华烨咬咬牙，加大黑洞神力输出。再不快点的话，他怕是只能去给獏收尸了。
嘶！
獏哀鸣一声，生物电波全线溃败，双方对拼时所积攒的力量同时爆发，根本不容他有半分反抗之力。片刻之间，他的自我意识就被抹除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具空壳。
呼——
贾铭深吸几口气，如此急剧地输出神识，即便是他，此时亦感到有些吃不消，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地发懵。好在他很快调整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波爆发之后，神识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再次建功。
他瞥向一旁，华烨费大力气打开的虫洞门转移也已接近尾声。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贾铭道：“他失败了，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华烨心头一颤，那个神秘的家伙就这么死了吗？忍痛中断黑洞神力输出，他当机立断，转过身说：“真没想到，卡尔居然在这个宇宙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大坑，早知道我就该弄死他的。”
“你做不到。卡尔已不属于物质生命，你再强，无非在物质层面上达到最强一列，干扰不了非物质层面的事情。”贾铭伸出手，“况且，你在物质层面上也未必超越了所有，对时空的领悟，还太浅薄。”
唰！
因黑洞神力中断输出而崩塌的虫洞门突兀复苏，还没走干净的天渣欣喜若狂，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贾铭和华烨的战场。但随后发生的事让他们绝望，先前离开的天渣竟从中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苏玛利呆在原地，“难道……”他扭头看去，熟悉的景象让他咽了口唾沫，“我们又……回来了……”
贾铭又握了握拳：“看到了吧？我只需要将你设定的出口稍微一个拨转，一切大不相同。”
华烨面皮抽了抽，一股寒意爬上心头，让他毛骨悚然。
黑洞神力护体，贾铭即使胜过他，也不会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但他的部下可就难说了。
啪！
空间仿佛一面摔碎的镜子，忽然破成不计其数的小块。除了华烨以外，所有的天渣在这一刻碎成了渣，连喷涌而出的血液都是如此。
“这就是你我这个层面真正该有的战力表现之一。”贾铭收回手，“宇宙里的一切都是玩物，随心而变。这个时代，除了我，你和凯莎都算半个。”
“半个？”鹤熙用时空技术戏弄着潘震，忙里偷闲地问道，“怎么说，我感觉华烨的战力在凯莎之上。”对于这个层次的事，她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一来战斗非其所长，二来到底差了些许。
“通俗地讲……打个比方，华烨差了软件，凯莎差了硬件，大致如此。没能和凯莎同级战斗一次，我拿捏不好。说起来，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凯莎她……真的死了吗？不，换种说法，她真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归来吗？”
鹤熙身体一颤，眼神颇为复杂。
老家伙还没死，呃……死透吗？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呐……哈哈……
她愿意试着相信这样的可能。
再微小的光，对黑暗中的蛾子而言，也可以成为全部。而且，凯莎死后，鹤熙曾做过模拟推算，她有机会活下来，唯一的变数是卡尔，他是否做了什么。
“什么凯莎，什么半个，别胡说八道了！”华烨狰狞又凶狠地挥空拳，打得空间龟裂，星空震荡，“我是最强，顶多加个之一罢了。难道你以为，能凌驾于我之上吗？混账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