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忽好几天没过来静园,九翅也没闲着,她忙着和乐师蔺如兰义结金兰,相见恨晚。
“我比你大,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如兰欢喜无比。
蔺如兰本是陈国人,曾经也是贵族后裔,因家道中落逃到了郑国,却被人贩子拐走,幸运的是被戏园子看中,用两张羊皮的价格从市井中买回,自幼习琴,居然在十三岁便成了名噪一时的郑都大乐师,连郑庄公,太子也专程捧场,后被太子重金买下,便到了这世外桃源的静园之中。
九翅问过如兰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诸如:“你为什么不跑啊,天大地大,哪里没有你的容生之处?”
“天啦,学琴这么苦?每天只能睡4个时辰?”
“你身上这伤疤都是被打的?”
如兰总是微笑着点头,九翅总是啧啧叹息连连摇头。
总是波澜不惊,若无其事的蔺如兰,让九翅惊叹她那骨子里的淡定和不抱怨。
”你手上戴的这是什么?“九翅看见如兰手上一条五彩丝线编成的形状奇特的绳子问到。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他们说这叫吉祥绳,象征着吉祥如意,如今这个编法已经很少有人会了。”
看着九翅好奇的目光,如兰又说:“其实之前那条早已断掉,不能再戴了,我拆开照着又编了一条。“
”哦,你想你娘亲吗?“
”想,但其实,我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这如清风一般低头抚琴的女子,那么优雅,从容,谁也无法从她脸上读出曾经的悲惨和沧桑.....
铜盆里的檀香正寥寥升起白烟,雕梁画栋的房檐下,九翅端坐蒲团上,茹莘盘坐冲茶,冒着热气的蓝田玉茶杯,和同样冒着热气的玉壶,如同艺术品安静的搁在茶盘上,不远处如兰双手拨弦,每个声音都恰到好处,曼妙绝伦,琴声时而幽怨,时而低吟,时而澎湃,时而轻盈......听的九翅泪眼模糊。
静园此时的恬静,便是彼处的暗涌。
彼时的宫中一派繁花似锦,春秋小霸之称的郑庄公即将五十一岁寿辰,只有九翅知道,再过五年,郑庄公即将仙去,那时的郑国会因郑忽郑突郑帏几兄弟无止境的内争而日渐衰落。
潮起潮落皆有时,罢了,谁也没有能力阻止暴风雨的来临,那就好好的迎接它吧。
郑忽的母亲忙前忙后亲自主持后宫大小事务,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好不热闹。
郑突的母亲不闲着,正张罗着戏班子,筹备一出大戏。
郑庄公坐在紫檀太师椅上,伏案批复奏折,祭足在一旁的几案上仔细批复后再呈给庄公审阅。
“今日是您寿辰,早些歇着吧。”
“祭大夫,寡人在位多少年了?”庄公放下卷宗,慢慢起身。
“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
“寡人自十四岁登基至今已三十又七个年头,曾经的少年如今也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郑公如日中天,何曾老去。”
“呵呵,好你个祭足,没句实话!”
“非也,下官句句属实。”
“罢罢罢,这等假话寡人也爱听,只是我这身体已大不如从前,自己知道啊......”庄公慢慢踱步到殿中央。
“只是谁来继承我的位置,一直是寡人的心病啊。”
祭足不语,庄公继续说道:“我忽儿战功赫赫,深得民义,可为人孤傲,善自为谋。突儿足智多谋,能征善战,为人温润,更得我意啊。”
“郑公之心,下官明了,可如今的郑国,国泰民安,储君之位由来已久,如若有变,恐会引起骚乱。太子殿下虽性情孤傲,毕竟胸襟坦荡,正直无私,虽有些任性,但人无完人,当年太夫人力劝武公改立郑段为太子,武公不允,才有今日郑国之祥瑞......”
“我担心的就是他不以大局为重,过分重感情,误事啊。”
祭足颔首不语。
这边高渠弥在郑帏处密谋,“世子忽骄傲自大,虽深得你父君中意,但主公也甚为其担忧,世子忽拒婚之事,主公也深觉不妥,但也奈何不了。主公身边的贴身侍卫杨达密报,世子忽状告你我私通,你父君还将我训责一番。”
“那可如何是好,如今父君尚在,还能保你我周全,他日西去,大哥即位你我有何立足之地?”
“我看着世子忽长大,他的秉性我最是了解,他心慈手软,断不会对你我下手,这个大可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