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降温降得有点厉害。万星遥围上厚厚的围巾,犹豫了一下,把衣柜里放着的一个精致的灰色袋子也提了出去。
来到一楼,万星遥没有急着打开门,她从猫眼中偷偷望出去。吴忧正站在她家门边低头按手机。
当吴忧抬头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吴忧:可以下来了宝贝儿。
吴忧听到门内的动静,往她这边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来敲门。
万星遥一打开门,就被吴忧一把拉到身前。他们靠得很近,吴忧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可能是洗衣液,或者沐浴液之类的味道。
“有没有在偷看?”他笑得带着几分揶揄。
“就看了一下下。”万星遥说完后退一步,把手里的灰色袋子提到他面前,“吴先生,给你的。”
吴忧被她这句“吴先生”叫得有些晕乎,接过袋子的时候手指只穿过了一条提手,袋子一下子张开来。
一团毛茸茸的灰色。
“我拿出来了啊。”吴忧说着把这团灰色从袋子里掏了出来。
一条灰色的围巾在他手上展开。
万星遥扯了扯他胸前的拉链,“今天这么冷就穿这么点。戴上看看,我已经洗过了。”
“我不怎么冷。”吴忧一边回答,一边三两下把围巾围到脖子上。这种毛线的触感非常舒服,绵软,一点不扎人。他埋下头用力吸了一口气,一股极淡的洗涤剂香味涌入鼻尖。
“好暖和。”吴忧半眯着眼,“谢谢吴太太。”
万星遥笑起来,伸手拉过他的手往门外走,“客气什么吴先生。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吴忧走了两步脚步慢下来。万星遥奇怪地回头,看到吴忧正回头望她家的方向看。
吴忧回头对上她询问的视线,走了两大步和她并肩,“刚刚我们会不会被看到?”
原来是担心这个。万星遥摇头,“他们早就上班去了。”
“你说过了吗?”吴忧问。
“什么?”万星遥摸不着头脑。
“跟你爸妈说过了吗,我们的事情。”吴忧笑。
万星遥咬咬唇,“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之前和吴忧聊天的时候,说过她爸妈对她在学校找到乘龙快婿这件事的无比期待,估计知道了她和吴忧的事会很高兴。
“那你说了吗?”万星遥反问。
吴忧“啊”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按吴夫人的个性以及她对自己和沈菲菲婚事的期待,肯定不会赞成他和星遥在一起。而且,吴夫人从来对他的控制欲就很强,按理说,她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和星遥正在交往的事。
吴忧有点不安,眼下的一切似乎太过风平浪静。
“怎么了?”万星遥见他迟迟不说话,问道。
“没事。我还没说,不过我觉得我妈应该已经知道了。”
万星遥错愕道:“什么?”太过猝不及防。
“她对我的事情知道得都挺清楚的。这么大的事儿,应该早就知道了。”吴忧解释。他垂眼敛下眼底的复杂,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开口,吴夫人很有可能不会喜欢她这个事实。
万星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吴忧妈妈绝对知道在媒体上炒得火热的吴忧和沈菲菲“即将到来”的婚礼,甚至她应该也是参与策划宣传的一方。
她一直以为,吴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现在吴忧告诉她,吴夫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在一起这件事,那这意味着什么?
吴夫人对自己的存在不屑一顾?还是她也想和吴忧一样瞒着她推进那些生意场上的计划?还是……她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冷,深秋的冷空气似乎钻到了她的皮肤底下。
“那你要和菲菲,要结婚的事情,她怎么看。”她踢着地上一颗小石子,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吴忧。
吴忧脚步停了下来,万星遥回头看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她只是我形式上的未婚妻,我们没有要结婚吗?”
气氛变得微妙。之前的甜蜜气氛在这一刻几乎要凝固在空气里。
万星遥不想憋着了,有些事,她真的非常想向吴忧问清楚。哪怕,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毁掉他们即将度过的这一整天。
“吴忧,你看。”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
吴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几个绿色的垃圾桶。
“怎么了?”
“在你走后,我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些东西。”
吴忧猛地转头看向她,眼底的不安更为浓重。
“基本上,就是一些照片,杂志,报纸什么的。”
“星遥……”吴忧预感到了什么,他看着眼前神色冷静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我收到之后第二天,就会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包好,扔到里面去。”
吴忧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相信,没有质问,而是第二天就把那些东西扔掉。她还是相信自己的。
“星遥,你并没有相信对不对?”
万星遥没有说话,神色不太好看。但吴忧知道,她只是生气,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东西。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你做这些事情。”
对这个“人”可能的名单,他往上添了一个选项,而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孩,她一定有了同样的猜测。虽然不一定会是吴夫人,但一旦是她,事情将会变得非常麻烦。
“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人有人多……我不是说那就是你的妈妈,”万星遥语气很软,但听起来有些无力感,“而且我相信你,所以谁干的不是重点,我只想听你亲口解释。”
万星遥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太扯。其实一开始她的确是这样想的,谁干的不是重点,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亲口解释,让她安心的解释。但是,现在这个幕后操作的有可能是吴夫人,那还能不是重点吗……
吴夫人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吴忧的妈妈,是吴忧最亲的人。如果她不希望她和吴忧在一起,他们就会面临极大的阻力。
吴忧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的确,不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人有很多,给万星遥送恶意新闻的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一定不能是吴夫人。
他默了黙,“遥遥,你先自己去吃早饭好不好?我晚点再来找你,乖乖等我。”
万星遥给他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你难得回来两天,我还是没有忍住问出来了。”
吴忧猛地上前抱住万星遥,用力得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子里。
“对不起,遥遥,对不起……等我回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吴忧松开万星遥,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他的车今天没有停进停车场,就停在院墙外面。吴忧走过去拉开车门,关上,然后发动引擎,绝尘而去。动作快得像是快进过的影片。
万星遥站在那里看着吴忧的车在视野中迅速远去,才忽出了憋在胸口老半天的气,脚步拖沓着回头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