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月明星稀，但没有路灯照明，到底是昏暗的。众人跑出各自家门时就发现了，整个橡树街所有路灯全部熄灭，只是当时无人在意，但现在从巴特尔家里走出，自然就有空在乎了。
“你问我，我问谁，就算找供电局查情况，也得等白天上班的吧。”
艾伦摇了摇头。他也被这古怪的现象打了个时间差，被内德的嗓门喊出屋前，他只看到街道路灯全员熄灭了一瞬，恰恰就是下楼这会儿功夫，让他错过了全部路灯彻底熄灭的那一刻。他现在站在人行道上，望向东西两侧一栋栋全然漆黑的住家，同样疑惑得很。
“内德今晚可是遭罪了，不过詹妮弗，我这儿突然想到，他上周末在图书馆打瞌睡时，是不是也做这种噩梦了？”
“我当时不在场，听梅琳达提到过，不过内德打死也不承认。”
詹妮弗夜里下床，长发依然凌乱：“这事是挺奇怪，别看他胖，过去睡觉时从没被压过心脏，甚至从来没做过噩梦。但最近这一个月里，已经三次了吧，而且每次都很夸张呢！”
艾伦叹道：“是啊，要不我怎么能有印象呢，整个图书馆都被吓坏了啊。普通人就算做噩梦说梦话，嚷个一两句还不够吗，他竟然闭着眼睛把桌子掀翻了。那可是张能坐八个人的实木书桌啊，你特么给我睡觉掀一个试试？”
“还有第一次的上课撕衣服……”
莉娅摇了摇头：“到底是时间短，还没看心理医生，但这都三次了。我可怜的小母鸡们啊，要是让我发现这两天产不了蛋了，詹妮弗，就让你家内德等着吧，就算让他亲自下也要给我赔哦！”
“说到做到！没问题！”詹妮弗哈哈大笑，同莉娅拍手道：“那我回去了啊，你们也都早点睡吧，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不过倒是，这么热的天，也有人会去玩夜钓吧？”
“四月上旬，三十七摄氏度，是会让人睡不着觉。”
艾伦点头，看到邻里们基本都快回家了，同两女告别道：“詹妮弗，回屋再看看内德的情况吧，还有莉娅，别忘了给老爹盖上摊子，我这里赶紧回屋上厕所了啊。”
说完，他竞走似的朝自家赶去。父母还呆在巴特尔家里，但艾伦显然不打算再理会内德的梦了，开门快得像逃跑似的，甚至都忘了把门关好。
“喂，莉娅，你今晚又煲汤了吗，让他这么尿急？”
詹妮弗被艾伦的步速惊到了：“还有你爸又怎了么，他今晚又回家很晚吗？”
“嗯，秘密。”莉娅简短回答道，望着史密斯宅的二楼东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詹妮弗见状，无谓地耸了耸肩，披散着凌乱的黑发，重新走回巴特尔家。
……
艾伦确实尿急了，被普莱斯硬拽着喝了一晚上的果汁，再加上晚饭时的煲汤，现在终于来感觉了。因为着急，他没有跑到楼上的卫生间，而是选择了厨房隔壁的客用厕所。
“呼，终于舒服了。”
半晌后，艾伦走出厕所，看到二楼自动感应灯亮起，知道父母也已经回家了。
摸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顺便就来到了厨房里，打开冰箱门，从保鲜层里取出一袋苹果，拿出一枚来，然后走向水槽。
厨房面朝后院，若是在莉娅家，便能直接从窗户看到鸡窝，而且这份景色可是独一份，整个新奥尔良怕也瞧不着第二家了。至于史密斯家，后院就是一片普通的空地，最多就是建了个秋千，有事没事过去玩玩。
夜里无风，月光明亮，橡树街今晚路灯故障，光线格外森冷。
厨房没有开灯，全屋无人走动，艾伦站在水槽前清洗苹果，一片寂静当中，水流声似乎格外清澈。
完全是下意识行为，艾伦一边洗着苹果，一边望向窗外。
不一会儿后，他关掉龙头，擦干苹果，又接了杯自饮水，继续站在水槽前望着窗外，默默地饮水。
夜里无风，月光明亮，后院的秋千矗立在空地上。
然后它轻轻荡了起来。
吱嘎。
吱嘎。
吱嘎。
无风之夜，秋千缓缓荡着。
地板余料制成的秋千板材，因为今夜天气潮湿，略微染上了一层水汽。
吱嘎。
吱嘎。
吱嘎。
艾伦保持着饮水的姿势，没有妄动，目光沉静，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咽着自饮水。
整个房子的一层都没有开灯，一片安静，月光透入窗户，映得少年脸色惨白发亮。
秋千轻轻地荡着，从它的视角来看，狭窄的厨房后窗上，正映着一名少年小巧的脑袋，惨白的面庞。
夜色清明，秋千荡得缓慢，少年站在窗前，一时间也完全没有离去，饮水完毕，默默放下水杯。
“启动，搜寻模式。”
古英语过后，以艾伦的手指为中心，一副蓝色六芒星阵在灶台上展开，直径正好三英寸。
“第一阶段，模糊查询。”
“第二阶段，精确定位。”
“第三阶段，记录确认。”
三秒一句咒语，九秒完成步骤，艾伦抬起手指，从六芒星阵的中央，抽出了一根红色的细线。线条毫米粗细，正红光泽，盈盈发亮，没有血腥气味，颇为中正平和。
“结论确认，恶魔的足迹，但身份不明，目的不明，需要更多的证据。”
艾伦表情十分平静，喝完了水，默默拿起苹果，向窗户对面轻轻挥了挥手。
似有一阵劲风吹过，秋千猛地荡上高空！
“被激怒了吗？禁断的果实，亚当和夏娃，以及起义失败，被伊甸园放逐的神之大敌，即希伯来语发音的撒旦……不，那是《圣经》。按照《萨卡兰姆》的版本，恶魔依然憎恨天神，但和那份背叛没有关系。因为天神不再是唯一的创世者，所以也才会将自己的住所命名为高阶天堂，也就是所谓的越缺什么，就越强调什么……”
喀嚓一声，艾伦咬了苹果一口。
秋千自刚刚那轮荡起后，就再没有动静了，夜里无风，月光明亮，一切都似乎回归平常了。厨房灶台上，蓝色六芒星阵缓慢逆时针旋转着，逐渐由蓝变红，由六枚端点减少至五枚，形成一枚猩红发亮的逆五芒星图案。
“警报，警报，警报。”
艾伦用现代英语反复念叨起来，与咒语频率相同，逆五芒星开始不停闪烁，并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声音。咒语速度提高，闪烁速度提高，蜂鸣声速度提高并更加响亮，直到最后，整个魔法阵一片大亮，映得厨房一片猩红，蜂鸣长鸣！
警报全功率运作！
“快点，快点，给我快点。快点，快点，给我快点。快点，快点，给我快点……”
艾伦不担心噪音惊扰父母，只是双手揣兜，牢牢盯着窗外的秋千，不停叨逼叨。但事与愿违，很快半分钟过去了，他还在不停念叨着，没有新的变化发生，然后就是整整一分钟！
“维奥莱特！”
两分钟了，艾伦忍不住骂道：“老子第一次向你报警，倒是配合点啊！”
怒骂当然解决不了问题，而且问题依然存在，警报已经响起三分钟了，就算救护车消防车警车抵达现场也需要时间，但如果接警也得耽搁这么久，那他们以后都别想再干了！
“四分钟了！维奥莱特，老子特么吃了你啊！？”
然后五分钟了。
警报长鸣，整个厨房一片猩红，艾伦倒没再紧盯着窗外了，秋千也一片平静。他开始绕着厨房不断走圈，琢磨维奥莱特失联的原因，因为就算现在已经很晚了，女巫几乎都是夜猫子，她哪有收不到消息的道理！？
“艾伦！”
一扇金色光门忽然出现：“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金发盘头的大眼女孩，穿着蓝牛仔白体恤：“这里是什么地方？厨房？你家里吗？还是哪一栋房子？”
“可算有人来了！欢迎光临啊，尤娜！”
艾伦扫了眼传送门对面，图书馆自习室：“我是要联系维奥莱特的，她人呢？”
尤娜怔了一下，皱眉道：“维奥莱特……她今晚是有事，但也确实不该听不着警报……算了，起码我已经来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那为什么又是你听到了……”
艾伦轻轻嘀咕了一嘴，因为他还是第一次正式施展这个魔法：“这个给你，实际目标就在窗外，看到那个秋千了吗？”
尤娜现巴巴从自习室走出，手里还正捧着本《极地恶灵图鉴》，她没有接过艾伦递来的红色细线，只是轻轻瞄了一眼，便转头看向秋千。
“游荡的恶魔的足迹吗？你的探查显然还不够彻底，而且已经失去机会了。刚才警报一直作响时，它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并把自己全部的痕迹都抹去了。”
灶台上的警报已经停止了，艾伦挥手抹去它的痕迹，冷冷盯着窗外：“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才刚过一个月，就出现这种情况了。尤娜，我现在到底该说哪一种好，今晚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事吗？”
“当然不是了，你不是也查到些基础情报了吗，货真价实的恶魔的足迹，不是普通的小鬼魂儿小恶灵的……”
尤娜表情严肃，怀里的《极地恶灵图鉴》16开本，硬皮精装800页，她随便朝牛仔裤兜一松，就将其全塞了进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上楼吧，而且我正好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正是关于小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