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今天不能再吃了。我刚才去蒋家借了壶热水,你稍等下,我给你冲碗奶粉喝。”
相比罐头来说,奶粉更有营养,苏淼晃了晃脑袋,摇去大脑中的混沌,轻应了一声。
喝完一碗奶,苏承运抱着苏淼进了东厢。
厢房早在苏淼睡着的这段时间,变了样。宽大的书案上,放置了笔架、砚台、朱砂、一叠黄纸和一本线装书。一旁的书架上,摆放了一个个香盒及香炉。
苏承运抱着苏淼站在书架前,拿起一盒香,打开盒子,他抽了一根在手。手里的香一转,放在了苏淼鼻下,“闻闻。”
香中加裹的薄荷味扑面而来,冲得苏淼直打喷且,“好大的薄荷味。”
“这是清香,有醒脑的作用。”香重新放进盒子里入了架,他又拿起旁边的一盒,从中抽出一支,“再闻闻。”
苏淼轻轻的嗅了嗅,有股辛辣味,像……五月份,奶奶插在门上的,“艾草。”
“对,这是用艾草制的艾香。艾草有驱蚊,温经通络、行气活血、祛湿逐寒、消肿散结、回阳救逆……的功效。”
苏淼听得若有所思,凑近鼻尖又嗅了一口,“苏大哥,这香对风湿、老寒腿是不是有特效?”
对上她一双认真的碧眼,苏承运轻笑,“怎么,想到你爷爷了?”
“嗯。”苏淼点了点头,顾爷爷顾仲伯早年随军翻雪山过草地,落下了一双老寒腿。“对爷爷的腿有用吗?”
“有吧。”艾香放回去,苏承运回答的慢不经心,带着薄茧的手指在香盒上跳跃,最终落在一个深色的圆形盒子上。先前看的两种都是柱香,圆盒打开,是一盒香片,艳如玫瑰、透如薄玉。
不等苏承运说什么,苏淼的头就伸了过来,这香片,不但看着像一个个玫瑰花瓣,就是闻着也透着股玫瑰香。
“用玫瑰做的?”苏淼抬了抬爪子,指尖轻触,温润如凝脂。
“嗯。”苏承运微一点头,弯腰从书架的下层,拿起一个小巧精致的玉色香炉,“玫瑰有行气解郁、和血止痛、美容养颜的功效。这香……”他捻起一片,放在苏淼鼻下,“再闻闻,不止有玫瑰,还有别的,看你能辨出几种。”
苏淼轻嗅间慢慢的阖上了眼,仔细分辨着鼻尖的气味。剥去浓郁的玫瑰味,有丝丝缕缕的冷香散在鼻尖,似森林中冷冽的风,似早春钻出泥土的青草……亦有一股淡雅的花香,似初夏的暖风,似梦中的一抹留恋……
越嗅味道越多,苏淼越是说不出,道不明,除了玫瑰究竟还有哪些。
“它叫初蕊,又叫恋尘。”低沉的男中音在苏淼耳边响起,打散了她脑中的景象纷呈。“这香能舒缓人的情绪,让人放松……”说着,苏承运拿起火柴点燃了手中的香片放进了香炉,随着冉冉升起的缕缕轻烟,淡淡的轻雅的香味在屋中散开。
放下香盒,苏承运抱着苏淼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线装书打开,一道蕴涵着一定规律的符文展现在了苏淼眼前。
“不是学香吗?”若没有继承女鬼的一部分记忆,苏淼不会懂得这些知识的重要性,怕会将其当成封建毒瘤般,躲避不及。
“不觉得枯燥吗?”将苏淼放在书案上,苏承运把朱砂倒进砚台,点上水将其晕开。
苏淼瞄了眼他手下的动作,扭头去看书架,清香、艾香、恋尘都放在书架的最上一层。
书架一共有五层,最下一层放有五个香炉,其余四层,每层均放有五个香盒。一个香盒代表一种香,那就有20种香。不说先前见到的引梦香,除味香,就单说刚认的三种,亦不像是凡品。
“苏大哥。”隔着夹板,苏淼的爪子搭在苏承运的胳膊上,“我不怕枯燥无味,我能学制香吗?”
苏承运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细笔,笔尖上的软毛轻点苏淼的鼻头,“上两屋都是基础的药香,不懂医理,学了在日后的运用中也只能照本宣科。”
苏淼一呆,收回了爪子,眼里带了沮丧。
手腕一转,毛笔调头,一抬又一落,笔杆敲在了苏淼的额头上,“这就想放弃了。”
“我……”苏淼一阵嗫嚅,却辨不出一二。大学已停了,她上哪学医啊。
“笨!”一个轻敲再次落在苏淼头上,“也不看那些香都是谁制的。”
“苏大哥……”一声惊呼,苏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是……不是军人吗?难道是我记错了,你其实是名军医?”
“谁说军人就不懂医了。”野外生存,基础救助,哪不要学啊。
“那……”苏淼抬了抬自己的爪子,盯了眼上面的绑带夹板,眼里带了控诉,“你还送我去医院。”明明他可以动手,帮自己治疗的。
“咳,”苏承运以指抵唇,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我只学了医理,不会治伤。”就是简单的医理知识,也是老头子硬逼着,他才背下。
苏淼张着嘴,一脸的呆滞,“所以说……你自己就是半瓶子水。”
话一落,她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教你足矣。”话是这么说,苏承运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往日回大院,可没少听人夸赞小姑娘,说她聪明记性好,会读书。
“哦。”苏淼觑了眼他的脸色,不敢再多言,深怕惹得他恼羞成怒,放手不教了。
朱砂调好,黄纸铺就,在苏淼的目光下,苏承运提笔运气,一气呵成,淡淡的流光顺着笔迹在转动。
苏淼爪子微动,指尖轻轻在空中勾画,不觉入了迷。
“这是破妄符。本来你入了小白的身体,理应该拥有它的天赋技能,看破这世间的一切,尤其是潜伏在你周围的鬼魅魍魉。但因为小白还活着,它的灵魂有八个,加起来不比你弱。所以它的东西没有它的允许,你并不能承继。”说着,苏承运拿起刚画好的符,指尖一动,贴在了苏淼额头。
一片晕眩的光圈散去,苏淼的眼前顿时一片阴深,她甩了下头,眼睛晃过墙角,身子一僵,四肢蹬着书案,惊惧的连连后退,全然忘了身上的痛疼。
“鬼,有鬼……”还是名湿哒哒身上滴着水的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