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算

年终岁尾，搞房地产的钱老大打算买烟送领导，因为这是个特殊的活，便亲自来到县城最大的烟草专卖店。进门就喊：“经理在不？”

“我说这左眼皮咋总跳呢，原来真的来了贵人！”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出头，打扮妖艳的女子，本名布池葵，人们却叫她不吃亏。有一次，来买烟的少给五毛钱，她愣是跟着人家的车跑出二三百米，把脚崴了，高跟鞋也甩了，还讹了人家五百块钱。

“不吃亏，你就不怕我啥也不买，让你白费口舌？”

“老钱算子，你这么大个老板，不光是来打哈哈逗趣的吧？”说着，趴在他耳旁，小声问，“……你是要买烟往上送吧?”

“不吃亏就是不吃亏，脑袋精明的很嘛！有啥好烟，说，我要。”

她眼珠子一转，从柜台旮旯拿出一包烟，说：“你看这‘大牡丹’，既新又好，抽起来口感特别，别的地方你买不到。去年是七十五，现在涨到八十九，还很难弄到手！”

“多少钱都没事，拿二百条吧。”

“二百条？那你可得等些日子了。再说，这烟可是限量的，一次要这么多，费劲呐。”

“抓紧办，过了小年我可就不要了！”

“我试试吧，等我电话。”

其实，她心里已有谱，却想留一手。七天后，她才给钱老大打电话：“我联系到厂家了，他们说订三百条才能一次性发过来。要不，我跟他们商量商量，你再等几天。”“三百条就三百条，让他们立即发！越快越好！”“好咧。一看钱总就是挣大钱的人，办事真利索。”

过了两天，她又给钱老大打了电话：“货是没问题了，不瞒你说，为了这批货，我是托关系走后门，没少花钱呀！你看，每盒能不能再加五块……”“你还真是不吃亏啊。以前听人说，你买根葱都得白要半头蒜。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我可是信了，行，我服你啦，加五块就加五块！”

钱老大知道“不吃亏”的小算盘，但他想，只是把上面打点好了，钱根本不是问题。要不，熟悉钱老大的人咋都叫他“钱算子”呢！

烟到后，钱老大第一个找到李县长。李县长说：“没看新闻呐？快把这烟拿回去！你想让我当众出丑啊。”又找到主管他的赵局长。赵局长说：“你不看新闻？像我们这样的人，天天待在公众场所，哪来时间抽你的烟。”“那就留着在家抽呗。”“你嫂子最烦烟味。要是在家抽烟，她都得把我撵出去。她撵我之前，我得把你撵走！”

他又给“大烟鬼”王主任打电话：“王哥，我整了几条好烟，哪天给你送去啊。”“不要，我正戒烟呢！有时间你多看看新闻吧……”钱算子撂下电话，马上打开电视。不论中央台还是地方台，都在滚动播出“要求领导干部在公共场所带头禁烟”的通知。他傻了眼，拍着大腿说：“我钱算子，这回可失算喽！”他立马给“不吃亏”打电话：“妹呀，我是老钱……别叫总不总的了，显得生分……是这么回事，我现在遇到点难处，那三百条烟能不能给你退回去，就当帮我个忙。只要你收，降多少钱你定……啊，啊……那太低了，还不如我白送工人了，你再涨十块……行，涨五块就涨五块，这么定了……我知道自己吃了亏，可我还是要恭喜你呀，老妹，你可占了个老大老大的便宜呀！”

“不吃亏”心里那个乐呀，甭提了。心说：哼！你钱算子也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刚回购完“大牡丹”，立马让员工摆到显眼的货架上。心想：这烟肯定得抢疯了，哈哈……这钱是真好挣啊！

一连七天过去了，“大牡丹”却一盒都没卖出去。售货员告诉她：“人家都说这是假货。”“那就把价格抬上去！”刚下班，她就急着去问：“咋样？”“不咋样，就卖出去一盒。买的人说，他都四十五岁了，刚娶媳妇，想过一把好烟瘾。”

“不吃亏”越想越恼火，说：“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