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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撩开山水现桃源

青天湛湛白云飘,远山巍巍近水瑤,

东林鸾鹤西坡鹿,北山学子南岭樵,

牛羊懒卧绒羽戏,瓜果梨桃压枝笑,

渔牧耕读频唱和,黄发垂髫最逍遥。

正是:宇宙不知何时生,又岂知天地几时了?恍兮惚兮日月盈昃,杳兮冥兮风敛云舒。无奈生死沉浮轮回几番,自信看惯虚空尘劫循环,也曾闲步大罗天,也曾提壶觅友赴三山,七两清风八两月,玉醪琼芝尝遍,天上地下寻了又寻,百转千回念了又念,真是逍遥安乐在此间!

咣……咚……咣……

几声清越洪亮又隐隐暗含虎啸的磬声打破了厚土村的和谐静谧,村人知道能发出此声响的一定是虎王磬,因为换作其他磬要想敲出这种声势,估计只一下就把个石磬砸的稀巴烂了。

虎王磬出动了,村里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宣告。

顺着磬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高大,骨簪束发,青巾箍额,上衣下裳,长袖小口,宽带束腰,裹腿履靴的黑壮汉子从远处闲步走来。离远看还不觉得如何,走近了才看清那壮实汉子左手提着一个近一米长、半米高、三指厚的大石磬,磬身乃是用一整块青白色宝玉精磨细琢而成,正面用深浅均匀的阴刻线勾勒出一头张口猛虎,环眼獠牙,竖耳卷尾,虎肩微沉,皮绷毛敛,后臀低拱,四足抓地,顷刻间就能呼啸着飞扑上来将人撕碎饱餐的样子,磬的反面和正面相反,星星点点甚是粗糙,即便原来有些画面现在也已经看不出来了,样子和普通青石没多大区别。虽说虎王磬是玉石琢磨而就,可是声音竟如铜器一般铿锵悠远,又似从虎口中吼啸而出。

这么大的玉磬三四人合力搬抬尚显吃力,在黑脸壮汉手里如提瓜拿菜一般,面不红,脚不沉,神不慌,气不乱,更令人羡慕嫉妒的是,此人边敲边和路人打招呼,气息没有丝毫变得急促紊乱,说话声更是和磬声竟然两不相扰。

安逸的山村里难得有此声响,大人们暂停了手里的活计边心中暗自算着日子边往这边看,小孩子们也丢下手里的游戏紧跟后面瞧热闹,更有几个大胆的小孩把手偷偷放在玉磬上面,磬面的震动带来的刺激快感,猛虎带来的视觉恐怖,让他们有足够的面子在伙伴中间好好炫耀一番。

这人走到人群中间停下,依然单臂擎着玉磬离地一尺,面带微笑四下看看,见出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清清嗓子扯开喉咙叫道,“各位长辈!众位乡亲!经过尚祭院和长老院两院推算,三日后甲申日乃是良辰吉日,大祭酒决定举行敬神祭祖大典!今年风调雨顺,各家俱都是仓廪充实,更应该好好准备着啊!再者,长老院规定,为酬神献祖的斗法量才大会也要准时举行,请斗法量才的青少年三天后寅时一刻准时在长老堂前集合,午时三刻正式比试,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自己师傅。”

这人一路走一路敲,一路敲一路叫,渐行渐远,一会就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了!

厚土村,虽然没有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么优美娴静的世外桃源落的脚,但是村民都清楚的知道村子是什么时候重建的,他开始于一次暗无天日的血腥杀戮之后。

原来,村子以前来过一个魔王兴风作浪,害的方圆百里血雨腥风犹如人间地狱,看到反抗无望后,村民合力掩护每家每户的青壮男女逃了出去,留下老弱妇孺任其荼毒,一场浩劫下来,可说是家家有仇大过天,人人带恨深如海!

绝望中,天降大神,召集青壮年,授以秘法并以大神威打败魔王!恢复了和平后,看着满目疮痍的村庄,大神教给了他们重建之法,又教给村里最英勇的三个慧根深种的年轻人每人一种高深秘法,希望村民以后能够自强自立自保。其中一人学到了五雷正法,一人学到了易占术,一人学会了奇门遁甲术。事毕,大神白日飞升时在半空中留下一谶就消失在北方五彩祥云中,谶云:

心存慈悲念,摒除疑恨想;

异姓同根生,破篱赛金汤;

同室操戈起,那时逐鹿忙;

此间无限好,身去神尤荡;

这三个年轻人本来就情比手足不分你我,与魔王军团大战的时候又相互保护着彼此,你抗我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因此更是情比金坚!神仙走后不久,眼看村庄重建已具规模,三人告别乡亲,各寻灵山秘境勤修苦练,俱练就一身保家护民的本事。

也是福至心灵,一念之慈,开创了村子几代人的和谐安宁。三人参悟玄机后出关相会,村民们奔走相告欢喜非常,备下琼浆美馔慰劳英雄。篝火照耀处,你敬我让,你跳我唱,真是欢动天地,乐比神仙!三人酒酣耳热,倾诉离别之情,说起修炼心得时更是滔滔不绝。直到深夜亥时方要散席的时候,其中年龄最小的那位突然提到大神留下的诗谶,前三句想来无非就是让村民们忘掉仇恨和悲伤,重建村子后亲如一家安稳度日,否则又会遭受离丧之苦,最后一句似是感慨留恋之语,也不足为奇,可是细琢磨下,如果单单告诉大家精诚团结何必用诗谶这种隐晦语言,直接吩咐足矣,莫说他是神仙,对他的话不敢不听,就是他对村子众人的恩情,也没人敢不听他的话。精通易占术的老三趁着七分酒意三分天真随手卜了一卦,到底怎么卜的,卜的又是什么卦,三人都没往外说,后人也就无从知道。

大抵是因为伏羲八卦以乾卦之“潜龙勿用”开始,以未济卦之“有孚于饮酒”结束的缘故,易占高手认为,醉酒后飘飘然、懵懵懂的状态更接近道的原始本相,更能与天地万物产生某种神秘的灵犀,这时候的人更能体会道的易趣!所以三人对这一卦重视无比,于是当晚连家都没回,告别众人后,三人一起闭关参悟了整整三年。出关后召集了村民,说是大神传授的三种神通他们已经修持到某种境界,并悟出将三者融会贯通将其作用放大数倍的奥秘。占卜术能预知因果祸福,奇门遁甲可以在村外布置多道禁制,而五雷正法降妖伏魔威力无比,三者交互使用,相辅相成,威力之大足令三人不敢想想,至于其中细微曲折处他们并没有给村民说清楚。

三人呕心沥血带领全体村民共同努力,最终建成了村子的万年基业。之后,三人在众弟子中选出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当一村之长主持村中事务,又在大战幸存者中挑出德才兼备的五人作为长老监督公正公平,一切安排妥当后三人酒醉中大笑联袂而出,阅历天下,又开始了参悟玄妙之旅。

四十年后三人再次出现须发已是皓然如雪!三人又用这四十年的参悟所得对村子大修大动一番。老村子按五行分成五个子村,又按三才布置了各家各户,又在村子内外设下十二道秘密禁制,禁制完成后三人都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又抓紧时间在徒弟中寻找可托付衣钵之人组成尚祭院,将法术和村子里的各种禁制、关卡的开合秘诀倾囊相授,并一再告诫后人一定要老老实实、和和睦睦在村里生活,其他的诱惑再大都不要想不要做,如果遇到有违反大神诗谶的村民,不管是谁,不论其目的是好是坏,无论其理由多么充分,一定要将其控制住,万不得已时可以采取更极端手段斩草除根。最后嘱咐以后要每年在敬神祭祖大会上举办几场比赛,使村里有本事的年轻人都得到切磋历练,也算是一种督促练功的好方法,初级比赛中胜出者可以学习更深的法术,法力强、德行高的可以到三老当年修炼的洞穴参悟更深的法力,比赛不胜者要潜心继续修炼,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不能使用任何法力,违者会受到惩罚。

有感于神仙救村活命的大恩大德,以及保佑村子风调雨顺,安乐和美,厚土村对神仙的敬畏可谓是深到骨髓和灵魂,因此敬神会也成了村民最重要的日子,其他不说,要是平时谁说了对神不敬的话,或者不经意间对着神殿方向指指戳戳,村民不但会对其采取严厉的行为上的惩罚,还会从内心里将其唾弃。

百姓听黑脸汉子说敬神祭祖吉日已定,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诚心诚意的回家准备贡品,有的连庄稼地里的家什都忘了收了!

只有村东边的一个小伙子听说敬神大典和斗法的消息后,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咣当”一声大力甩上了大门,门闩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小伙子刚扭身走了几步,就听门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懦夫!没信仰没德行的懦夫!真希望你能参加斗法,那样我就可以慢慢的活活的折磨死你!哦!忘了,你只能缩在乌龟壳里,连看都没的看!懦夫就是懦夫!哈哈……”伴随着狂笑声那人已然远去。

被骂的小伙子默默的站在院子里,横眉立目,气息越来越粗重,手指骨节咔吧作响,“砰”一拳砸在院中老树上,指间流下了鲜血,惊起一群息鸟慌乱飞逃,正在院中忙碌的母亲停了手里的活,背过身去抹了下眼泪,落寞的挪回屋去了。

看着惊恐乱投的小鸟,小伙子心里隐隐发疼,小鸟何罪?大树何罪?

小伙子叫乾天。

多说两句:

1、黑脸壮汉装扮:根据出土的夏、商、周及更早的新石器时代的古玉人形象和相关研究资料如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整理所定。距今3万多年前的山顶洞人已经能制作出精美实用的骨针,考古发掘的骨针针身残长82毫米,表面刮磨的很光滑流畅,尾端有小而细的针鼻,因此夏商周出土的玉人身穿精美复杂的衣服也就不足为奇了。

2、老虎磬:1950年春,在河南安阳市武官村大墓出土商代虎纹大石磬,长84厘米,高42厘米,厚2.5厘米。其音色悠扬清越,近于铜声,发略高于升C1音。技艺之高超,今人有所不及。

另:《世本》上说黄帝命令伶伦创造音律并发明了磬。磬是中国最古老乐器之一,说是由伶伦造音律和磬纯粹胡扯,顶多是个整理和传播者,因为贾湖遗址发掘出的七孔骨笛已经能奏出完美的七声音阶,打破了先秦只有五音的结论,也推翻了七声音阶西来之说,将中国七声音阶的历史提到8000多年前,改写了音乐历史。

3、五雷正法:刘仲宇《五雷正法渊源考》,雷法源头是南北朝唐代以来北帝玄武崇拜。据记载由北宋末年王文卿、林灵素(神霄派)等创始,是内丹术和传统鬼神术融合的产物,后世道教广泛使用,俨然成了道士居家旅行、捉妖抓鬼必备之良技。有意思的是,国外神话里,雷术一般都是神界之王的秘术,比如宙斯的形象就是手里拿个闪电,但在中国神话里就变了,早期神话里雷神是恶神,也不是特别利害,黄帝战蚩尤的时候就用雷神骨头敲夔皮鼓,到宋代开始普通道士也会雷术了,由此看来,中国普通一个茅山小道士到希腊就能到奥林匹斯山当大神。

4、谶:文字记载是秦汉间巫师、方士编造的预示吉凶的隐语,后世名声比较大的代表作有《推背图》、《烧饼歌》。本人窃以为,远古巫术咒语、先民烧甲骨辨吉凶等,也应该算是谶,或者说是雏形。

5、有孚于饮酒:醉酒后更接近道,见《易经》六十四卦:乾卦之初九,未济卦之上九。按这种说法,以后找酒蒙子算卦最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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