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朦胧之中,我的身前过往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我看到年少之时的自己,在院子中玩耍,那时我的弟弟安良还在襁褓之中,被奶娘抱着,坐在门前的藤椅上,看着我笑的欢乐,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挥舞,嘴里咿咿呀呀的蹦出几句奶音。
阿爹从门外回来,手里牵着一个同我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皮肤粉嫩白皙,却生生比我矮了半个头,阿爹说,“安歌,快过来,这是你殷伯伯家的小儿子,唤作行止,这次要与你一同去青鸾山学艺,你们可要互相扶持。”
这便是我与殷行止的第一次见面。
此后十年,朝夕相伴。
“小七,我门下这些弟子,就数你最有灵气,你若是再用功些,少些淘气,怕是修为早就超过你柳师姐了。”
我盘坐在青鸾仙人脚下,将脑袋枕在他的膝上,手指将他手里的拂尘须子卷来卷去,忽然抬起头来看他,“嘻嘻,我才不要呢,我学的慢一点,就可以跟着师父多学几年啦!”
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师父向来疼爱我,哪怕我顽皮打碎了门堂上摆着的瓷瓶,他都只是皱了眉头轻轻敲我的脑袋,从未疾言厉色。
画面倏地闪过。
“小七,我方才见了行止在后山寻你,让我若是看到你,唤你过去!”云岑师姐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拉了我的手。
“好,我这就过去!”我并未有半点多疑,直奔后山而去,现在想来,着实鲁莽。
后山之上,树木郁郁葱葱,层峦起伏,不见天日。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有雨滴穿过层层树叶落在我的脸上,隐约之中,我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着一身青色长衫,负剑而立。
我欣喜的跑过去,“行止,云岑师姐说……”
我连话都并未说完。
长剑径直穿过我的身体,剑柄埋在我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晕染着我纯白的衣衫,不断扩大。
那是拜入师门之时,师父赐予我和行止的佩剑,师父说,“雷引和穿风乃是世间少有的灵器,剑气相称,天生一对,共同御敌之时,威力加倍。”
我与行止双双接过佩剑,从此片刻不离身。
可眼下正是这雷引,把我贯了个透心凉。
我似乎都没有感受到疼痛,眼中只剩下震惊。
我努力的用残留的意识去寻找行止的视线,可是世界模糊得太快了,我只感觉到雨点越来越密集,砸在我身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天中似有惊雷闪过,大雨滂沱。
我就这样,成了游荡的孤魂。
“行止……”
我倏地睁大双眼,之前脑海里的种种瞬间消散。
不过是场梦。
多希望只是场梦。
“这是哪里?”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并无半点草席,左右都是漆黑的墙壁,正对着却是一面铁质的隔栏,把我困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终于醒了。”
黑暗之中,走出一抹红色的身影,妆容妖艳,手中执一把团扇,走得近了,才觉得香气逼人。
那女子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却又忍不住细细打量,“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