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隋文帝三人又在街上徘徊了一阵儿。从几位比较年长的老者百姓口中,获知了不少十分有用的讯息。
来到一座茶楼,选了一处僻静人少的高台之上小憩片时,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那小贩慷慨激昂又壮志难酬的言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隋文帝接过鱼具泪递来的茶,垂眸望着漂浮在杯沿的几片青尖叶,喟叹后轻轻吹动。
陌满奇将握有念珠的那只手缓缓从桌上落至身侧,淡淡开口:“老爷…您觉得这红凰茶的味道如何?”
隋文帝小抿一口,仔细品味后,点评道:“前涩后甘,味渐浓,茶味渐醇,即便是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传闻民间有几句老话,说得并不无道理!说是人不识货,价识货!东西贵嘛,也有它一定的理由!若人人都可以低廉的价位购买稀贵的物品,故此市场交易买卖岂不乱淆一团?”陌满奇神态从容自然,实际上话中有话,另有所指。
鱼具泪自然而然接上:“例如陶、瓷、罐、壶、盘、佣之类的器物,烧制难度较大!从严格的角度来讲,拿捏准确的娴熟手艺也仅仅只占少半!天时、地利、人和,绝对缺一不可!”
“而由此可见!在真正喜爱收藏瓷器的人们眼里,这些就是所谓的无价之宝!无价无价…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价位!其中也不乏一些稍有烧制手艺的普通人家,只能说略感兴趣,比外行懂得多一些!更想要两者兼得,在维持传统的老本行的同时也能够保证生活开支,就如方才那个小贩!
同时也被一些为图钱利的商贩钻了空子!想必在最初出现这类现象之际,官府人员敷衍了事,很明显并没有太过重视!总结来说,两者”陌满奇如同剥茧抽丝一般,分析透彻,字字揭露问题命害。
鱼具泪若有所思少顷,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陌掌司言之确实合乎情理!只不过…依在下个人所见,若想彻底处理此事,还需将来龙去脉详细调查清楚才好下定论!这才以便于实行解决措施!”
“嗯!的确是这样…”陌满奇点点头,也表示同意。
“嗯…嗯?”隋文帝有些神思恍惚,右侧眉毛忽然上挑,左右来回地打瞧不停。
“神奇诶…今天你们两个的意见怎么变得这么统一?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吵起来?!这让朕…咳!这让本老爷着实惊吓到了!啊哈哈哈…”隋文帝双目带笑,故作吃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顺着自己的胡须。
这时候,突然反应过后的陌满奇与鱼具泪两人。
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又迅速不动声色转移到别处。
水过无声,历经几沉几浮,芽叶紧裹缓缓潜沉至杯底。绿片亮透微卷,就像是女子用指尖捏起的小皱褶。
扑鼻沁脾的幽韵清爽茶香,且在三人的周身悠悠染飘。
看身形,来人是名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束戴斗笠,看不清神情面目。只觉呼吸紧屏,悄然无息停步在距离隋文帝几人三丈之外。
顷刻之间,鱼具泪敏锐察觉到,紧接着起身走上前。
“您要属下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男子稍稍附身在在鱼具泪耳边,与其密声切语少焉后。便自觉退下,很快不知所踪。
鱼具泪缓缓回身,语气捉摸不透:“老爷…若密探汇报属实可靠,前不久在鸳鸯渡发生的旱灾之事,十有八九与本地刺史大人赵予鹤有关…”
隋文帝目光微晃,顺手将还生一半的茶盏放至桌上。
反观陌满奇则是一脸认真平静,沏茶的动作丝毫不停顿,一日比一日纯熟许多……
话说回来,都来瞧瞧看!
现在已然临近黄昏傍晚,而一向宁和繁盛的大兴城,今日却有些不同往常。人们三两群云集,不知扎堆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吱呀’尚书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悄悄打开后,露出半个人影。
四处打探后,见门口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便再次重新紧合上。
酒伯穿过庭院,直往正厅。几年过去,除鬓发又多增了几缕白霜,依旧腰挺背直,精神抖擞。
虽然与厅堂隔的还有些距离,但还是远远听到怒不可遏的声音。
‘啪!’
坐在太师椅上的高昭玄快速翻阅账本后,胸口中翻腾涌动着上窜下跳的怒火。尽管已经努力克制,还是猛然愤懑拍桌。
台下的一名青年男子躬着腰背,颔首低眉,不敢吱声。
与高昭玄一样,身着进宫的官服。一满脑门的冷汗,却不敢抬手擦拭。
高昭玄捏了捏眉心,疲惫憔悴的神情顿时显露无疑:“刘子柯啊刘子柯!老夫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老夫是见你有真才实学,才提升你为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可你这才刚上任了有多长时间?!怎么就随意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了呢?!”
刘子柯满脸懊悔不已,诺诺连声:“是是是…您说得没错!都是下官鬼迷心窍!只顾着贪图一时蝇头小利!唉…”
就在这时,酒伯恰时走进厅堂,及时开口劝告:
“老爷!您的身子骨不好!切勿动气!”
高昭玄蓦然闭目,又是一阵慨叹惋惜。大约过了两分钟后,缓缓睁眼,郑重下令道:“这次老夫且念你是初犯,又是在不知情受骗的状况下!定要先将亏损的漏洞全部补齐即可!倘若再有下一回!绝不轻饶!”
“是!是!卑职谢过大人!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刘子柯差点喜极而泣,单膝下跪,口中连连道谢不停。
高昭玄再次疲乏似的闭上双目,对其摆摆手。
刘子柯当即领略,躬身退下。
“老爷!您近段时间太过操劳了!难得回府一次,还是赶紧到榻上小眯一会儿!”
酒伯不知道高昭玄因何事忽然居住在隋宫城中数半个月之久,但一看见自家老爷那怠倦无力的神态模样,不由得心系掂念担心。